第三百八十三章 燕赤霞
……
“真人七不收，並未絕除妖族。若是有妖族修士能通過真人考驗，真人也同樣收入門下？”
徐君明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黃色長裙的美麗女子。
此女雖一身道氣，卻是一個狐妖。
略作思索後平靜道。
“我既未說，便就是收！”
“真人不可！”
一個年輕書生越眾而出，先是鞠了一躬後高聲道：“妖族乃茹毛飲血，披毛戴角之輩，長食血肉，獸性藏於心，即便一時良善，也終不免為禍人世。真人若收此輩，不提於助紂為孽，平添無數殺戮。還望真人明察秋毫，收回成命。”
徐君明目光平靜。
“你叫什麽名字？”
“晚生羅霄，乃是一介金丹散修。”
“散修？嗬嗬，十八年前你毒殺師父榮成道長，霸占他的洞府，奪了他的寶貝，如今到成了散修！”
羅霄臉色大變，“真人…！”
催動傀儡身，大袖一揮，強大的法力卷住羅霄，扇出千丈之外，狼狽的摔落在地。
“今日乃我收徒開始之日，不願見血，否則你這等忘恩負義之徒，當一劍斬殺。”
“滾吧！”
羅霄爬起來，不敢多言，連忙催動遁光朝遠處飛去。
看他舉動，便知道徐君明所言不虛。
當然，能知道此人過往，還要多虧了他日益精進的命運法符和推算之道。
威嚴的目光緩緩從眾人身上掃過，但凡與他目光接觸，無人不俯首。
“本尊深信萬靈平等，從不以種族論善惡。人也罷，妖也好，隻要能通過我的考驗，便可入我門下。你們要是不滿，盡可離去。”
“好了，我說的就這些。”
翻掌間，一道靈光沒入座下‘地神門’，渾厚堅硬的石門緩緩打開，露出裏麵七彩雲氣繚繞，夢幻而又神秘的世界。
有人心中好奇，以神識窺探，卻發現自己的神識與七彩雲氣一觸，仿佛消失了。
腦中一疼，連忙把神識收回來。
“你們進去吧。若能通過考驗，便回來到本尊身畔；若是不能，地神門會把你們送下山。”
徐君明操縱傀儡長袖一揮，地神門上方長出三個蓮花寶座。
說罷，便閉上了雙目，不再言語。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後，剩下的蜂擁著朝地神門中走去。
百丈石門仿佛有無盡空間，十幾萬人湧進去也不見絲毫變化。
當然，這十幾萬人都是修士，若是算上那些來此的普通人，則變得更多。
其中絕大部分很快被石門淘汰，考驗時間超過三日的隻有十之一二，超過七日的，不超過百分之一。
地神門處人流如潮，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被淘汰，大家都在抱怨考驗之嚴苛。不過，看到無人被選中，心中雖有不滿，羅霄的前車之鑒不遠，卻也沒人敢說出來。
大家都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被徐君明看重？
實際上，不僅是他們，旁邊一直沒走的葉孤雲、蕭紅歌也很好奇，到底什麽樣的人，才能入他的法眼。
要知道，這次進入地神門的修士，不少都是修行界知名的天賦之才。
換成懸鏡司，這樣的人都是搶著要，但到了徐君明這裏，卻棄如敝履！
一個月，兩個月，轉眼間就是半年時間！
半年來，足足有近千萬人，進過地神門，但徐君明身畔那三個蓮花座卻始終空空如也。
仍然心中不忿，想要留在這裏看個結果的人，已經很少了。
當然，留下來的也多是自負天才，心高氣傲之輩。
“徐道友…？”
葉孤雲忍不住心中好奇，剛要開口。
瞬間便見，一直盤坐在地神門上方的傀儡身管紅雪，‘唰’一下睜開雙目。
緊跟著地神門閃爍道道靈光，一個身材高大，背負一柄青銅大劍，絡腮胡，豹頭環眼，鐵冠束發的壯漢，出現在徐君明左側石蓮上。
壯漢看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幕，雙目中出現片刻恍惚。
良久後才反應過來。
“我…通過了？！”
“你叫什麽名字？”
威嚴而又溫潤的聲音傳來。
壯漢心中一機靈，看到盤坐在身畔的徐君明，連忙跪倒。
“北朔省豐州人士燕赤霞，拜見崇山真人！”
“燕赤霞？你叫燕赤霞？！”
徐君明詫異道。
“正是某…弟子。”
剛要習慣性的說‘某家’，話到嘴邊，才想起這些江湖話在長輩麵前太粗野，話到臨頭又改了。
看著跪倒在自己麵前的大胡子。
徐君明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斬殺了黑山老妖，卻把燕赤霞收到了門下。
不過能通過地神門的考驗，便證明這燕赤霞，修道天賦絕佳，不比自己另外三個弟子遜色。既如此，收下就收下了。
“你可願拜我為師？”
燕赤霞臉上露出激動之色。
在中州城的這段時間，他已經從別人口中，了解了徐君明過去的事跡。
斬妖除魔，護衛蒼生。
正是他一直以來渴望去做的事情。
“願意！”
“河東魏無雙鬥膽懇請真人解惑！”
洪亮中填滿不忿的聲音，打斷了徐君明接下來的話。
轉頭看去，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麵如冠玉，相貌英俊的男子映入眼簾。
在其周圍，還有不少年輕修士。
“何事？”
“真人，魏無雙年不過雙十，修為已至金丹四重。而這位燕兄，看形貌至少是而立之年，但修為卻隻有先天圓滿。論資質他明顯不如我。”
“論及心性，無雙自出道以來，斬殺妖魔厲鬼近百，所行善舉數以千件，對爹娘師長，從未有半點逾越。”
“為何燕兄能入真人門下，我等卻不行？”
看著他心中不平的樣子，再看看周圍眾人相同的神色。
“你們也跟他一樣的想法？”徐君明平靜道。
“懇請真人解惑。”
魏無雙周圍的年輕人恭聲道。
他們都是各自師長口中的天才，自問修為都比燕赤霞更高，如今卻被他占了上風，一個個自是心氣難平。
微微點了點頭，徐君明淡然道。
“燕赤霞，告訴他們，你今年壽數幾何？”
“弟子生於初平六年，到如今正好是二十四歲！”燕赤霞點頭後道。
“二十四歲？”
“騙人的吧，他那樣，說四十都有人信。”
人群中一片嘩然。
確實，燕赤霞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樣子，確實不像是才二十四歲的年輕人。
徐君明繼續道：“他雖比你們年長，修為也不如你們高，但他也不像你們背後都有家族師長，可以得到丹藥，聆聽教誨，加速修行。”
“他以一介散修之身，二十四歲就可以以武入道，論資質並不比你們差。不過貧道之所以收下他，資質隻是其一。…你們來看。”
伸手一指，石門上方雲氣浮動，很快一個足有數丈的巨鏡，從虛空中浮現出來。
鏡子中很快出現了畫麵。
“你們進過石門，想必也知道其中的幻境考驗，這些便是燕赤霞經曆的幻境。”
仿佛看一場電影，第一個幻境中，燕赤霞轉生入一個獵戶家庭。
他父親早逝，年不過十二，便入山打獵，撐起一個家庭，而且侍母極孝。
後麵娶妻生子，生活雖清貧倒也安然。
直到有一天，他入山打獵，摔斷了腿，生活一下子陷入困頓。
這時鎮上有一家姓黃的富戶，時常接濟他，燕家逐漸度過難關。
兩家因此變得親密起來，黃家從不嫌燕家隻是一清貧獵戶，時常讓燕赤霞到他家喝酒，兩人同塌而眠，親如兄弟。
直到有一天，縣官家的妻舅周氏看上了黃家的一塊地，黃家之地乃是埋葬祖宗之所，風水極佳，再加上周氏出價太低，所以一直沒同意。
周氏便勾結縣官，構陷黃家之主黃任勾結山賊，打入大牢。屈打成招，盡奪了黃家家產。
黃任出獄之後，心中鬱結，嘔血而死。
燕赤霞一紙訴狀告上州府，結果官官相護，狼狽為奸。
縣官以燕、黃兩家妻兒威脅，燕赤霞不得不妥協。
遂把黃任老母、妻兒接到自己家，直到兩家小兒成人後，便帶上弓、刀，於夜間殺了縣官老幼之外滿門家眷。
慷慨赴死。
忠孝節義，通過這一個幻境完全展現出來。
第二個幻境，燕赤霞轉生到一個詩書傳家，薄有資產的富農家庭。
十歲時喪父，十三歲喪母，因為一心讀書，不事生產，家境逐漸敗落。
不過，燕赤霞胸有錦繡，極富才華。
一次詩會，結實了本城花魁秦綺羅的青睞。
秦綺羅憐其文采，不嫌其清貧，用自己多年積蓄，支持他讀書。
後燕赤霞進京趕考，臨走前約定，若是高中必為秦綺羅贖身，娶她過門。
結果燕赤霞高中狀元，更得當朝皇帝青睞，欲招他為駙馬。
燕赤霞不忘前言，放棄多年苦讀才高中的狀元之位，放棄有著天下第一美人的公主之尊，回到故裏，帶著秦綺羅遠走高飛，做了一對神仙眷侶。
第三個幻境，燕赤霞轉生為一個廟中的道士。
年幼時見過幾次修行者的道法，便立誌修道成仙。
從十八歲開始，便走遍天下名山大川，無數次差點死於猛獸之口，生死間徘徊半甲子，直到老死，都未改變修道成仙的誌向。
第四個幻境，第五個幻境，第六個幻境，一直到第三百六十五個。
無論每一個幻境，燕赤霞都表現出了忠孝節義，嫉惡如仇，千金一諾的品質。
在修行上，毅力艱深，千磨萬難都難以動搖其誌向。
資質雖不是最出色，卻也是天才之輩。
悟性更是絕佳，毅力尤其出色。
看完了三百六十五個幻境，所有人都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