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一路七上八下的小心臟, 終於因為江續的坦白而歸於原位。


  江續的懷抱很溫暖，帶著淡淡的男式香水味道, 林西靠在他胸懷裡，忍不住犯嘀咕。


  「你居然噴香水？」


  江續收緊了環住林西腰間的手臂, 淡淡一笑：「男人容易出汗。」


  「二月出什麼汗啊？」林西抬頭冷冷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招蜂引蝶？」


  「我想招, 還用噴香水嗎？」


  林西想想, 覺得也是。又凶神惡煞地抬起頭對江續說：「不準招蜂引蝶。」


  江續低頭, 用下巴在林西頭上蹭了蹭，語氣親昵地說：「只招你。」


  「哼。」


  檢查結果, 林西除了稍微有點營養不良, 一切都還算不錯。


  費南逐按著原子筆, 在記錄上寫了幾個字, 囑咐了一句：「不要過度鍛煉。」說完, 又看了江續一眼, 很認真地說：「近期也不適合性/生活。」


  江續輕輕哂笑, 眼神陰冷：「你想死嗎？」


  費南逐哈哈大笑：「單身狗的怨念, 不行嗎？」


  「……」兩人你來我往，把林西鬧了個大紅臉。


  拿著報告離開, 林西還沒看完, 就被江續拿過去了。他邊走邊認真在看，兩人在空曠的走廊里走著，林西好奇地問他：「這個費醫生，是你朋友啊？」


  「我們的大學校友。」


  「啊？」


  江續專心致志看著報告上的結果，頭也不抬。


  「那天你被那個喜歡韓森的變態抓了，我就是去幫他調儀器，才想到你可能在慶恩樓。」


  林西經他提醒，才猛然想起那個叫石懷仁的男的。


  「你不說我都忘了，那他也算我半個救命恩人了。」林西心有餘悸地，又問了一句：「所以你清醒以前，一直在這？」


  聽到這裡，江續才回頭看了她一眼：「當時我也沒醒，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噢。」怪不得很後來才到醫院裡看她，也是有他的苦衷。林西聽到這裡，終於不再揣測，放下心來。


  解除了心中的疑問，林西心情好了很多。


  見江續還在看報告，話題便也轉了過去。


  「我現在身體狀況挺好的，你不用太擔心了。」雖然只看了身體檢查報告的前半段，林西還有點小高興。


  體重輕了，尤其體脂，降到了林西以前拚命節食的時候，都不敢想的數字。


  「我以前小肚子，怎麼減都減不下去，沒想到昏個迷就瘦了。」


  江續一條條看完了林西的體檢報告，最後拿報告在林西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好好吃飯，長胖點。」


  「我才不要呢。」林西說：「好不容易瘦下來，誰還吃回去啊。我們這種年紀，又不比20歲，新陳代謝慢多了。我要保持，等身體好了，練練馬甲線。」


  江續低頭瞥了一眼林西的前胸：「馬甲線沒有事業線好看。」


  被林西粉拳暴揍。


  離開費南逐處，江續開著車送林西回醫院，林媽幾個電話催過來，林西可不敢再耽誤了。畢竟家有老媽，如有一虎。


  「一會兒你看到我媽，別胡說八道。」林西囑咐。


  江續目視前方，專註地開著車：「你媽對我很滿意。」


  「切，那是20歲的時候。」


  江續瞪了林西一眼：「我辛苦把你追到手，可不是為了偷偷摸摸。」


  「……怎麼就偷偷摸摸了？只是要給我媽一點時間緩衝一下。畢竟我才剛醒啊。」


  林西想到老媽最近對韓森還遺憾著，一時半會兒估計接受不了江續。再說回江續，他要是知道老媽站韓森那邊兒去了，指不定怎麼吃醋。


  「反正你別耍心機。」


  江續冷哼了一聲。


  林西交代完江續，一身輕鬆，往後靠了靠，看著前方，想想又覺得不對：「簡直奇遇，都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經歷。你說，是真的有重生，還是一場夢呢？」林西的手握著安全帶，想著車禍后發生的一切離奇遭遇，林西說：「其實我挺喜歡留在20歲，覺得一切都很美好。所有的錯過，錯誤，都沒有發生。」


  想到現實，林西輕嘆了一口氣：「而現在，我們錯過了十年。」


  江續嘴角微微一勾：「很重要嗎？」他頓了頓，說道：「不管是20歲，還是30歲，我愛著你，只因為是你。」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表白過？」林西想想這蹉跎的十年，就很心塞。


  說到這個話題，江續的臉上才露出一絲人的情緒，忐忑。


  「人無完人。」江續自嘲苦笑：「我也有我的軟肋。」


  「說到底，你也不夠努力啊。」


  「是。」江續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這十年，每一天我都在後悔中度過，如果當年我主動，也許你不會一直喜歡韓森。」


  冷不防提到韓森，林西撇過頭來，死死盯著江續：「你別和我說，這十年你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覺得我喜歡韓森？」


  「難道不是嗎？」


  這對話，林西覺得實在有些熟悉。


  原來是今天中午，才和韓森進行過一次。


  命運，真的在和她開玩笑。


  也和中午的時候一樣，面對這個問題，林西卻只能回答「是」。


  車緩緩停了下來，人行橫道的綠燈亮起。穿來過往的人有年輕的情侶，精神矍鑠的老人，步履匆匆的白領。


  不夢幻，不離奇，不完美，普通得乏善可陳，這就是人世間最平常的百態人生。


  「我小時候，一直糾結我要讀清華還是北大，後來我靠著林明宇給我突擊，才勉強考上c大。我20歲的時候，覺得30歲不結婚的女人是怪物，後來我成了這樣的怪物。」林西想想，忍不住笑了：「命運真奇怪，讓我回到過去，放下了韓森，喜歡上了你，可是一回來，卻讓我發現，原來韓森他喜歡我。我在過去喜歡著韓森，本來一夜酒醒我們可能就成了，結果命運把我送回去。等我變心了，才把我送回來，和韓森就不可能了。你說，神奇嗎？」


  江續靜靜聽著林西說著話，表情沉靜，眼神安然。


  紅綠燈的數字不斷變動著。


  29，28，27……


  「不神奇。」江續說。


  「為什麼？」林西疑惑。


  江續靠著方向盤，動了動嘴唇。


  「因為命中注定，你是我的。」


  ……


  林西與他對視，良久，她會心一笑。


  是啊，江續此刻在她身邊，記得她，愛著她，這已經是最好的命運。


  ********

  回到林西住著的醫院，停好了車，兩人從停車場走到電梯口。


  林西不放心，一路又囑咐了好幾次。


  「一會兒見到我爸媽，你可千萬別亂說話。」林西說：「我會好好介紹你的，我保證。」


  「嗯。」


  沉默地按下林西所在病房的樓層，對那個數字早已熟悉。電梯里來探病的人很多，兩人被擠在角落。


  江續用背隔絕著電梯里其他的人。


  兩人這麼面對面站著，林西一抬起頭，就能對上江續的眸子，幾乎是本能地，手就抬了起來，尋到了江續腰側，抓著他外套的兩側，像個無措而依賴的孩子。


  江續忍不住笑了笑。


  叮——


  電梯門開。


  在外圍的人要出去，人流交換之際，江續怕林西被撞，一直護著她，等人出完了，兩人轉身準備出去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面對面的，林爸、林媽、林明宇，彷彿三座石像。


  「林西？！」這是林西爸媽的聲音。


  「江續？！」這是林明宇的聲音。


  林西被嚇了一跳，趕緊放開了江續，訕訕從電梯里出來。


  笑嘻嘻的一張臉，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和大家揮了揮手：「嗨，我回來了。」


  林媽臉黑如碳：「你們，跟我來。」


  獨立的病房裡，林媽坐在中間的病床上，林明宇和林爸一左一右站著，跟護法一樣。


  而林西和江續，則站在林媽面前。


  這畫面，讓林西想起學生時代，去辦公室交作業，老師也是這樣教育早戀的男女。


  萬萬沒想到，盼星星盼月亮要把林西嫁出去的林爸林媽，看到江續，卻沒有想象中的興奮。


  林媽緊皺著眉頭，看著林西，半晌，低聲問她：「你之前說的，等著離婚的，是不是他？」


  林西戰戰兢兢站著，腦子裡想了很多種可能，卻怎麼也猜到，林媽居然能聯想到那裡去。


  「怎麼可能啊？！」林西趕緊解釋：「我那是誆你的，那時候你逼我相親么不是？」


  林媽狐疑地掃了掃林西，又掃了掃江續。


  「什麼時候好的？」


  這次，江續搶在林西前面回答。


  「20歲的時候。」


  林媽瞪大了眼睛：「十年了！為什麼不說實話？」


  林西幽怨地瞪了江續一眼，又看著林媽，心想，說實話，這不是怕嚇著你么？

  「媽，不是他說的這樣，我們就才確定的關係。」她偷偷掐了江續一把：「他沒結婚，真的沒結婚，但是特喜歡我，對我特好。我以前不喜歡他，他就一直等著我。」


  林媽對江續也是有點印象，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聽說他家裡父母做生意的，他自己開了個大酒店？」


  「對的對的。」


  「這樣的條件，一直等著你？」林媽想想都不相信：「他瞎了嗎？」


  林媽話音一落，站在病房的三個男人都笑了，包括江續。


  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