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付小方隨手拿了林西桌上的一顆糖，剝開放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像江續的這樣的大神，要喜歡誰，還能有追不到的？幹嘛那麽迂回？”說完，對林西一挑眉：“你說是吧？”
林西看著一臉篤定的付小方，沒有再爭下去，而是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付小方吃完糖才想起自己飯還沒吃，趕緊跳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慢慢體會，我先去和我的江大神約會了。”
“你的江大神？”林西詫異。
“江猛，《惡魔在身邊》的男主。去年的劇，當時沒看，最近看了發現真他娘的好看啊。”付小方一臉花癡：“你看大神都姓江，江直樹，江猛，江續，嘿嘿。”
付小方打開裝著熱湯粉的塑料袋，一股子食物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寢室。她花癡地打開了電腦，楊丞琳那首熟悉的《曖昧》就響了起來。
林西扶著爬梯站著，跟著付小方一起看了一會兒電視劇，原本還想再和付小方說幾句，想想又覺得沒什麽必要。都是沒有戀愛經驗的女孩，瞎討論大神的世界，也不會有什麽有價值的結論。她彎曲著自己的手指，撥著上麵的倒刺，有些微微的痛感，撥了一會兒就放下了。
電視劇裏的齊悅原本喜歡尚源伊，被江猛攪和以後，又轉而喜歡上了江猛。
一個人會這麽快喜歡上另一個人嗎？
近來對江續的好像也不排斥了，難道是喜歡上他了？林西想想總覺得不對勁，這也太隨意了吧？
林西推了推付小方的腦袋，有些困惑地看向她，很認真地問：“問你啊……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呢？”
“這種事你不是應該知道嗎？”付小方嫌棄臉：“你不是喜歡過韓森嗎？你當時怎麽知道自己喜歡韓森的？”
“以前覺得他挺酷的，但是現在看看，我判斷得有點草率。”林西越想越覺得草率，上一世那十年，好像更多的對青春時代，那個她腦海中勾勒的韓森的幻想，當他不符合她的幻想時，她很快就對他失去感覺了。這樣好像確實不能叫做喜歡，那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付小方吃著湯粉，眼睛直勾勾盯著屏幕，回答道：“我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和他一起，做盡一切羞恥的事。”
“羞恥的事？比如？”
“就是那種你特想做的，一個人的時候不敢做的。”
林西想了想，試探性地問：“搶銀行？”
付小方：“……滾！”
林西躺在床上，靜靜看著天花板，耳邊是付小方一會兒一陣的驚呼聲，以及電視劇那股子濃鬱的台灣腔。
回憶起來，林西也曾經像她這麽瘋狂的迷戀過這些虛擬的角色，期待著有一天能找到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和喜歡的人，做盡一切羞恥的事？
林西想想這麽多年看過的電視劇小說電影，以前幻想過的，沒有機會實現的戀愛酸臭情節：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她坐在購物推車裏，被男朋友推著走；或者走在路上，鞋帶散了，坐在男朋友大腿上，然後他給係鞋帶；和男朋友一起去ktv，在隻有兩個人的小包廂裏合唱《隻對你有感覺》；還有還有，一起看煙花，在煙花下接吻什麽的……
林西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江續的身影，不由打了一個激靈。
媽呀，想到和江續一起做這些事就覺得好嚇人，感覺好像約/炮約到了自己的老師一樣，褻瀆眾人敬畏的神，這也太不像話了！
看來她確實不是喜歡江續，喜歡一個人應該不會是這種感覺吧？
對吧？
*****
12月30日，離跨年夜還有最後一天。社團裏要求所有人都到場，進行最後一次排演。為防止有人躲懶，社團裏都來人抓到寢室裏了，跑也跑不掉。
大禮堂裏已經布置完畢，四處都是厚重的布簾，燈光璀璨，打在各式道具上，看上去十分用心。
沒有2016年那麽多高科技的舞台設計，所有的裝飾都帶著幾分年代感，卻是林西記憶之中的青春。
林西看著眾人忙碌地躥來跑去，心中有幾分感慨。
禮儀那邊的負責老師，要求所有的禮儀都穿小高跟，林西本來準備趁30號周六去買雙小高跟，結果排演必須到場，林西隻能臨時找圈圈借了一雙。
圈圈是個小個子萌妹，腳才35碼，林西36碼的腳，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塞進去的，跟小美人魚放棄尾巴用腿走路一樣疼。
咬著牙跟著走隊形，一個個領著表演嘉賓進場，林西就這麽堅持了兩個小時。
中間休息，林西一屁股就坐在了觀眾區的第一排，腳疼得不行了。
幾天沒見的薛笙逸，見林西坐在那揉腳，也從舞台上走了下來，坐在林西左手邊的椅子上。
薛笙逸隻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夾克，這麽冷的天，大家都穿著大棉襖，他真能耍帥，穿這麽點兒。
“你不冷啊？”林西忍不住問。
薛笙逸的臉色不是太好，白皙的臉配上有些發紫的嘴唇，看上去不是太健康的樣子。
薛笙逸往後靠了靠，挑眉反問林西：“你關心我啊？”
林西有些不滿他這麽自戀：“我吃飽撐著了？”
薛笙逸笑：“你這幾天為什麽不來排練？”
林西遇襲的事其實已經傳遍了全校，隻是大家沒有把人對上號，知情的人都默默保護著林西，包括一貫大嘴巴的付小方。
林西不想和薛笙逸套近乎，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什麽事嗎？”
“一月六號，我的生日。”
林西看著他，沉住氣沒說話。
薛笙逸笑：“想請你陪我一天。”
“為什麽？”
“這學期讀完，我就要休學了。”薛笙逸眼眸中有淡淡的憂傷一閃而過：“以後可能就見不到你了。”
“……也太拚了，這種理由都扯得出來。”林西有些奇怪他怎麽就不肯放過自己：“我怎麽惹你了？你幹嘛一直纏著我啊？”
“你很有感染力。”薛笙逸認真地看著林西說：“和你在一起，覺得嘴角都是向上揚著的。
“……”林西正準備說話，第二遍排練又開始了，付小方大喊著林西的名字。
“來了！”林西扶著作為的把手站了起來，對薛笙逸說：“我去訓練了，你這些招數留著泡別人吧。”
薛笙逸看著林西穿著小高跟十分不穩的背影，若有所思。
*****
第二遍排練結束，終於解散了。林西覺得自己的腳簡直要斷了。穿著帶來的棉拖鞋，拎著圈圈的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往寢室走。
付小方扶著林西，如同伺候老佛爺一般：“你這腳明天還能不能搞禮儀了？”
林西疼得齜牙咧嘴：“一會兒下午去買雙合腳的。”
“就是欺負我們女生，我看韓森也沒來排練，也沒人去抓他。”
林西想想韓森那種粗魯的個性：“估計是沒人敢把他從被窩裏抓出來吧。”
付小方愣了兩秒，隨後十分讚同地點頭：“也是。”
兩人從禮堂出來，走過人工湖，旁邊沒多遠就是籃球場。
正在球場上訓練的林明宇看見林西和付小方，立刻屁顛屁顛過來了。他往林西的方向跑了兩步，又回頭對球場上喊了一句：“江續，吃飯了！”
林西循聲再一看球場，江續果然也在。
這麽冷的天，寒風吹得林西走路腳都發麻，他倆居然隻著單衣和運動褲在打球，身體可真好。
林明宇很快走到眼前，見付小方扶著林西，趕忙問：“你扭腳了？”
林西舉著高跟鞋，在林明宇麵前晃了晃：“鞋太小了。”
正說著話，江續已經背著包拿上兩人的衣服走了過來。一過來，就毫不客氣地把林明宇的書包和衣服扔給了他。
林明宇笑著接住，對一旁的三人說：“正好碰上了，一起去後街吃小炒吧？”
說著，又故意衝著付小方的方向眨了眨眼，付小方被嚇得躲到了林西身後。
林西指了指自己的腳：“不去，我這鞋出不了校門。”
江續剛運動完，臉還有些微紅，看著林西拎著高跟鞋、穿著棉拖鞋的場麵，微微蹙眉：“不會穿就別穿了。”
“隊裏要求的。”林西說完又解釋了一句：“再說了，是這鞋子太小了。”
林明宇見林西的大棉襖裏還能看見旗袍的影子，不懷好意地一笑：“明天晚會我很期待啊。”
“帶你去看，我有票。”林西說：“記得找我。”
林明宇眼珠子轉了轉，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明天有人要表演。”
“誰啊？”
林明宇用眼神指了指江續。
林西有些驚訝：“啊？節目單上沒看見啊。”
“學生會長親自來找得江大人，說是大四的學姐們點名的，我們學校有傳統，‘十大歌手’晚會有一個特別節目，是為畢業生們準備的。”林明宇幸災樂禍地笑著：“太受歡迎了就是不好，連續幾年，都是別人的畢業菜單。”
林西上一世在學校，就沒好好參加過這些娛樂活動，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還能這樣，不由感慨：“年輕真好，花樣就是多啊。”
……
趿拉著棉拖鞋回了寢室，林西和付小方隨便吃了碗泡麵。本來說好吃完就去買鞋，結果付小方她老人家，一吃完就要睡了。隻能晚上吃飯的時候再出去買鞋了。
寢室也沒人，林西無聊，隻能也爬上床睡覺，尚在迷夢之中，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林西迷迷糊糊地接了起來，電話裏的人聲音低沉而迷離，讓她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醒。
聽筒那頭的人還是一貫的簡潔，隻有兩個字。
“下樓。”
林西漸漸清醒了過來，慢慢睜開了眼睛，回味了一會兒才問：“江續？”
“嗯。”
“有事？”
“嗯。”
……
林西掙紮著起床，隨便披了件棉襖就下樓了，江續就等在女寢樓下的那棵老樹下麵。
很奇怪，他經常出現在那裏，林西漸漸居然有一種習慣的感覺，竟然沒覺得哪裏不對了。
“有什麽事啊？”林西邋遢地趿拉著拖鞋就下樓了，一頭短發也顯得沒什麽章法。
江續見林西下樓，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溫柔意味。
“剛睡醒？”
林西隨手刨了刨自己有些打結的短發：“早上起太早了。”
江續將拎在手裏的一個紙袋遞給了林西：“林明宇買的，叫我順便給你帶過來。”
“哦。”林西把紙袋接了過來，拿出來一看，上麵是一盒創口貼，下麵是一雙鞋。打開鞋盒的蓋子，一雙黑色麂皮高跟鞋靜靜側臥在鞋盒裏，鞋跟不到五厘米，款式簡潔大方，看上去質感很好，也很符合禮儀的統一要求。
林西看到鞋子的那一刻，感覺到體內女性的細胞好像被喚醒了，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
林西剛要收起來，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她看了江續一眼：“林明宇會這麽細心？”想到江續一直以來的舉動，林西有些懷疑：“該不會是你買的，說成林明宇吧？”
江續被林西這麽懷疑，臉上卻沒有一絲慌亂的表情。
“不是我。”
林西沒有太糾結這個問題，“哦”了一聲，細心把鞋子裝好，蓋好蓋子又放回去。
江續嘴上帶著淡淡笑意：
“送鞋是要分開的意思，我不送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