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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及冠(二)

  江昭等人一進去就有身穿布衣的店小二迎了過來。


  那店小二到有眼色的,雖然悻淩郡主通體華貴,但還是江昭看著更像是會買些書的,所以也就徑直走到了江昭麵前:“不知公子想選些什麽樣的文集?”


  江昭輝了揮手到:“你先去忙別的,我們先隨便看看。”


  飄零書肆外麵看著倒和普通店鋪相差不大,沒想到一進來卻別有洞天。


  櫃台上擺的滿滿都是書,肯定是沒有宮中藏書樓的多,但奈何這都是時下最新的。


  悻淩郡主拿起一本書:“這是就是當初昭哥哥那屆會試時眾進士寫的章賦,其中昭哥哥的就在第一篇。”


  江昭接過來翻了翻,道:“這其中不乏經典,可把我的放在第一篇難免有些識文不清。我的賦若是真的要排,能進入前十已經不錯了。第一萬萬當不得。”


  江昭皺著眉頭,正準備未放下手上的書,卻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抬頭一看,正式韓嵩從樓上的旋梯上下來。


  “我和孟兄在賭你看到你的章賦時的反應,沒想到你還是那麽自謙,還是孟兄了解你啊。”


  韓嵩好似自從和青霧山水不相逢後很少穿紅衣,今日也是一身淡淡的紫衣,華貴而邪魅,有書生之氣,更多的卻是貴公子的風留韻味。


  而隨著韓嵩下樓的孟駿,雖然消瘦了些,但精神很好。雖是武將,但穿著文人的直綴也很好看。


  “哥哥。”悻淩郡主給韓嵩福了個身。


  韓嵩點了點頭皺起了眉頭,又看著悻淩郡主身後的丫鬟,想起她身後暗中必跟的有侍衛才漸漸展開了眉。


  “以後你在出門就讓你嫂子陪你一起。”


  “哥……”


  江昭從來不知道韓嵩還有這一麵,正看的高興,卻瞅見了悻淩郡主求救的眼神,隻好道向韓嵩和孟駿拱了拱手,道:“不知韓兄和孟兄的賭注是什麽?”


  “這個,不可說,不可說。”韓嵩看了孟駿一眼,笑著搖搖頭。


  不說也就罷了。江昭本來也隻是為了挑開話題。


  江昭看了一眼孟駿又看了一眼悻淩郡主,兩人見麵連點頭示意也沒有,應該不認識,可韓嵩怎麽也不介紹介紹。


  韓嵩不用江昭言語,也反應了過來:“小妹,這是我的好友——孟公子。”


  悻淩郡主笑著給孟駿福了個身。


  “這是我家小妹。”


  江昭看著韓嵩明顯的眉開眼笑和驕傲,不由的又想起了自己,若是自己有個優秀弟弟妹妹,是不是給別人說起的時候也如此的驕傲。


  “韓姑娘!”


  孟駿也是抱拳給悻淩郡主行了一禮。


  “韓兄和孟兄今日來這飄零書肆是看到了什麽好書,可否給小弟推薦推薦?”


  眾人寒暄完,江昭指著麵前琳琅滿目的書看著韓嵩說。


  “這,飄零書肆就是孟兄家的祖業,還是孟兄來吧。”


  江昭臉上現出尷尬之色,盯著眼前的書,卻是全然不在心思。


  半晌,孟駿開口道:“不知江兄身後的是哪位公子?這般豐神俊朗,不似京城人士。”


  江昭身後也就兩人,冬雪的那一張臉,一看就看出是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不過,若是不注意,完全不會注意這個人。


  所以此時孟駿說的就是青鬆。


  青鬆仿佛看出了江昭的情緒,直接道:“本人青鬆,確實不是京城人士。”


  說完後,又對江昭說:“馬上就午時了,小公子早上應過夫人說要回府用膳。”


  孟兄

  “韓兄,孟兄,此時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退了。”


  “江兄慢走。”“昭哥哥慢走。”


  江昭拱了拱手,好似很急似得除了門。


  “飄零書肆是孟府的祖業?孟家不是皇商嗎?據我所知經營書肆並沒有多少盈利吧?”走了好遠,江昭的步子才慢了下來。


  “回主子,孟家並不是單純的皇商。”


  孟家確實不是單純的皇商。


  在前朝的時候,孟家隻是一個普通的農戶。到了前朝末的時候,孟家出了位讀書人叫孟琦。


  一個農家出生的孩子,圖書典籍琴棋書畫竟然都特別精通,恍如神助一般打敗了眾多的世家子弟,奪得了那一試的狀元。


  那孟琦明眸皓齒禮貌謙虛被皇帝賞給小太子做伴讀。


  孟琦那般老實的人給頑劣的小太子做伴讀不是糟蹋了嗎。


  小太子欺淩宮女毒打太監,上不敬後妃,下不憐百官,禍害完宮裏又開始禍害宮外,爬樹下河,偷雞摸狗,小混混會的他全會,小混混不敢幹的,他全敢幹。


  可孟琦是皇上賞給小太子的伴讀,太子犯錯,他當然得替太子受罰。


  好不容易考了一個狀元,還沒光宗耀祖,就攤上這樣一件事,誰能不憋屈。可是憋屈怎麽的,憋屈還得受著啊!

  替太子頂罪,還得受太子的責備。


  當然,若是一直這樣,現在富可敵國的皇商孟家就不存在了。


  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小太子慢慢的不那麽頑劣,聽太傅的話了,孟琦的日子好過了,腿上也沒有皇帝發的跪痕,身上也沒有鞭痕。


  就在所有人感歎小太子迷途知返的時候,皇帝駕崩了……


  皇帝為什麽那麽寵小太子,就算他幹的事在不符太子的身份,也還是沒廢他?還不是因為皇帝子嗣單薄,又老來得子,年僅五十了還隻有太子一個孩子,就算是駕崩了,連公主也沒有半個。


  所以,還未及冠的小太子隻好繼承他父皇的衣缽,登基為帝。


  一瞬間,小太子失了支柱,手握整個國家的興衰,身邊又強臣環伺,自然日子是不好過的,又加上之前的治國之道,馭臣之能完全沒有好好修習,現在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孟琦雖說之前做太子伴讀時受了不少的苦,可究其根底是一個忠臣,還是一個有本事的忠臣,自然不能放任小太子不管。所以,他為君之臣終臣之事,嘔心瀝血,在短短不到五年時間裏從一個太子的小小伴讀坐上丞相之位,憑一人之力讓朝廷強臣互相製衡,軍隊互相製約,總體來說,國還沒滅,小太子還安好。


  像孟琦孟大丞相這樣的優秀男子還未成婚,簡直是不可思議,但奈何這是事實。


  所以為了讓京中閨秀不在這樣滿懷期待的等下去,孟琦成婚了。他取的那名女子是他的青梅,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女子。


  據說,這一天,京城女子的哭聲震天,投井跳河的不知何幾。據說,這天皇宮裏小皇上一怒之下處死三名太監,杖責數十名工人。據說,孟大丞相剛剛拜完堂就被小皇帝緊急詔走了。據說那天月黑風高,皇宮裏鬼哭狼嚎。據說,那天的後半夜孟大丞相的嗓子都嘶啞的叫不出聲來。據說,第二天天還未亮,小皇帝的寢宮就跪滿了太醫。


  當然,這些據說,都是從青鬆的嘴裏漏出來的,冬雪可說不出這樣的話。隻不過這話,倒有點韓嵩說出的味道。


  江昭從來不知道孟府的出處竟然與前朝的孟琦丞相有關。


  江昭所看的史書可與青鬆講的大不相同。


  前朝的根部早已腐朽,在孟琦處當上丞相六年之內的兢兢業業之下,朝政還能勉強維持,可是在後期,他耽於美色,對於政事懈怠,一時間各地起義頻出,朝廷鎮壓不下,軍閥又起,朝臣爭權奪利,江山一塌糊塗,朝廷岌岌可危,此時就算是孟琦使出所有的聰明才智也回天乏力了。


  根據史料記載,孟琦是忠臣是無可厚非的,可是為什麽他在宋太祖兵臨城下的時候,用他那雙拿筆的手用劍賜死了老臣——當朝太傅?然後用群領眾要臣,打開城門,俯首稱臣?

  這至今還是未解之謎。


  宋太祖敢念孟琦之功,又欣賞他的治世才能,又害怕他在天下仕人之中的名聲,即殺不得,也留不得,最後隻能折中賞了他一個修典的官。


  可是孟琦又說他是亡國之人,不適宜在做新朝的官。


  辭官不成,宋太祖又逼急,孟琦隻好一頭撞在了金鑾殿的大紅柱子上。


  宋太祖,此時才真正的惜才,罷了孟琦的官,不過永世不能出京城,畢竟小皇帝還沒找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之後孟丞相果真就沒出過京城,守著妻子孩子和一家勉強可以糊口的書鋪,直到壽終正寢。


  一代名相就這樣湮沒在塵世之中,可哎可歎。


  值得稱奇的還有一件事,就是在孟琦去世的當天他書鋪的忠仆也去世了。那名忠仆在孟琦去世之時就揚言給他家老爺殉葬。


  孟家兒孫為了感念那名仆人在孟家一生忠心,貧富不棄,應了他的要求,把他與孟琦合葬。


  生同衾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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