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國子監
飄飄灑灑的大雪下下停停,轉眼間,江昭已經歡歡喜喜的過了大年,也與韓嵩他們廝混了好幾次,更是收到了範陵從江南運過來的一小袋稻米,不意外是不可能的,範陵還不忘他這個看不順眼的小友,恐怕更多是炫耀的成分吧!不過江昭還是滿興奮的,收成好,是百姓的福分。
這一天是江昭上任的日子,剛剛雞鳴,江昭就已經準備妥當,帶著冬雪,出門。
江府在南市,國子監在西市,距離不算近,難怪江昭要起那麽早,天還未亮,馬蹄聲“得,得”的踏在青石板上,擾碎了誰的好夢?江昭攏了攏身上的狐裘,一輪明月還高高的掛在天邊,到了國子監天就大亮了吧?
國子監街道旁排列著兩行槐樹,院內很是古槐參天,相傳院中有棵古槐乃是上古大帝禹親手栽植,樹齡已有兩千多年。
“麵三槐,三公位焉”,槐樹出來有招財進寶的寓意,還被視為“公卿大夫之樹”。在國子監裏廣植槐樹,喻示著監生們可以考中之意。
江昭到達國子監之時,天剛大亮,還未開課,便已聽見院中讀書聲朗朗。
“立德、立言、立功,信今傳後;有猷、有為、有守,修己治人。
江昭站在門下,輕輕吟誦。
“祭酒大人,下官是新上任的司業。姓江。”江昭將皇帝的旨意遞給祭酒。
祭酒大人頭發已花白,胡子都比範陵的胡子長,額頭上有幾道抬頭紋,臉上皺紋也不少,睿智、穩重、仙風道骨、滿腹經綸。
“原來是探花郎江大人,真是少年英才啊!”
祭酒大人並未接過聖旨,反而興趣盎然的打量著江昭。
君子坦蕩蕩,祭酒大人的目光並未讓江昭感到任何的不適,甚至體會的幾分友好。
“祭酒大人妙讚了!”江昭笑著做了個揖。
祭酒摸著他的長胡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當初我和你父親是忘年交,兩人品酒,看花,賞畫好不愜意,可惜……”祭酒搖搖頭“往事如煙,不提也罷,還望小江大人沒事了找老夫下下棋?”
“小侄得空一定叨擾。”
庭前的迎春花已經開了,槐樹也快長出新葉來了,紅豆苗也該種了吧?江昭拿著本《禮記》從廊上走過注意到那一抹嫩黃正開的熱烈。
江昭走進門,便看見窗口坐了個少年,少年依舊是一身白衣,柔弱而謙讓。按說皇子應該都是驕傲任性唯我獨尊的,這個大皇子卻恰恰相反,敏感,沒有安全感。
“夫子好!”一張張稚嫩的麵孔,脆生生的聲音,,江昭看著後麵幾個未站起來的學生,再想起之前祭酒大人提醒的話,王公大臣貴族子弟調皮一點、不服管教也不必驚訝。
“各位坐下吧!”江昭看了一眼後麵那幾位未站起來,笑著說。
“我是新來的司業,也是教你們《禮記》和《尚書》的夫子,夫子姓江,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江夫子,本夫子初來乍到,以後還請多多指教。”江昭說完之後深深做了一揖。
然後江昭慢慢踱步走到那幾位身邊“來而不往非禮也。各位都是書香世家,莫非不懂?”
江昭從腰上解下新做的折扇,刷的打開,笑的是燦爛奪目。隻見那扇麵上畫的是姹紫嫣紅,清泉石上,明月高照。扇麵下韓嵩兩個字,寫的是龍飛鳳舞,比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粘身”兩句題詩還耀眼。猜的沒錯,這是韓嵩送的新年禮。
其實韓嵩這人有很多怪癖,其中之一便是他給看的順眼的人畫畫毫不吝嗇,若是看不慣的就是一毛不拔,千金難買了。
江昭用的還甚順手,扇骨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寫畫也是美的,就是這詩太別具一格了,將就將就用吧!江昭也不是挑剔的人。
“夫子好!”眾位學生陸陸續續的站起來了。隻是後麵還有一位公子穩如泰山。
“請問您是?”江昭恭恭敬敬的站在那位公子麵前。
“我乃是小侯爺司徒戩是也。”
江昭看著那小屁孩一臉傲世天下的表情,真想揍他一頓。不過,司徒?當年和爹爹一起殉職的驃騎大將軍就是姓司徒,看來這個就是驃騎大將軍之孫了吧!驃騎大將軍死後,不到幾年他唯一的兒子也因公殉職了,兒媳自殺殉情,全家隻剩下一個剛出生的小娃娃和一夜白頭的大將軍夫人。真是悲乎,哀乎?
“本侯爺乃是武學世家,別用你們那套之乎者也煩我。”
被寵壞的孩子。
江昭直起腰“大家都坐下吧!”
江昭回到夫子應該站的地方,把扇子啪的一合,輕輕敲打著手掌,微笑著說:“夫子我問你們一個問題。”江昭把手背到身後,在教室踱步“你們身份貴重又進入國子監學習,身上有著全家甚至全家族的希望,將來務必要進入朝堂,保家衛國或者是治國安民。那究竟是習武還是學習為官安民之道更能為整個國家所用?”
江昭的大眼睛盯著司徒戩,兩個酒窩蕩漾這“小侯爺你能否為我們解答這個問題?”臭小子,看在我們這麽有緣,都是未見過父親的人,姐姐一定要把你教導好。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習武打遍天下無敵手,哼。”看著那小屁孩一臉傲嬌的表情,江昭心裏直冒火。
“治國那用的著蠻力?”
“難道就用那些之乎者也?”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
尚學堂裏崇文尚武的吵成一團。
“大家安靜”
江昭等大家都徹底安靜下來了,抬手讓大皇子回答。
“治國安民,文臣武官缺一不可。文臣,出謀略,使計策,使百姓生活富足。博古通今,造書講學,有他們在世人才明世理。至於武官,訓練軍隊,震懾帝國,守護國家安定。”
大皇子鎮定自若的站起來,身形單薄,語調輕緩,卻字字珠璣。
“大皇子回答的甚是在理。”江昭點點頭,示意大皇子坐下。
“學武固然是好的,但是學文也不差,縱觀天下豪傑之士必定是文武兼備。再坐的各位聽說過不會武的文官,聽說過不識字的大將軍嗎?”
江昭看著司徒戩頭垂的低低的,便問“司徒小侯爺要做個隻會武功的莽夫嗎?”
“當然不,我要做個和爺爺爹爹一樣馳騁沙場的大將軍。”司徒戩猛站起來,朗聲說。
江昭聽到這句話,鼻子有點酸,司徒戩也許不知道知他選的路多麽的艱難,沙場上埋葬了多少忠骨,也許知道。
江昭想到了爹爹,江昭想和爹爹一樣做個好官,就像司徒戩想和爺爺爹爹一樣做個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