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壽終正寢
袁梅聽到陸振國這麽說,早已泣不成聲。
他們從認識到現在,一路磕磕絆絆,她從來不敢想,老頭子有一天會先走一步。
年輕的時候不忌諱這些,年紀大了以後,她更不敢去想這些事情。她以為,不去想就不用麵對這一切,誰知道,這一天終究是躲不過。
“我還沒允許你走,你怎麽舍得把我丟下?”
“我也想……一直陪你走到最後,可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好嗎?”
袁梅連連點頭:“可是我年紀大了,很多事都會忘記的。”
“我給你……寫好了,就放在抽屜裏。你忘了,就拿出來看看。早上,要吃早餐,少吃甜食,刺激性的東西……”
“別說了!老頭子,你別再說了。沒有你提醒我,我一樣都記不住……”
“你呀!就是這麽任性。我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娶了你。阿梅,我……我和你……還沒過夠呢!沒……沒過夠啊……”
大家親眼看著老爺子的手慢慢滑落,一動不動。
斷氣時,他還流著淚,滿是不舍。
雲依雖然對這兩個老人沒有過多的感情,可是,當她看到兩個人臨終話別的時候,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看他們現在的樣子,這輩子,他們的感情肯定很好。
她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時間難以緩過勁來。
老爺子在眾多兒女子孫麵前離開了人世,病房裏哭聲一片。醫生進來,檢查後確定,老人已經去世。
蒼白的布蓋住了屍體,袁梅始終不肯鬆手。
“他還沒有走的,醫生,你摸摸看,他的身體還有溫度。你快救救他!他還不會死。他說過,要陪我走完最後一程的,怎麽就棄我而去!陸振國,你怎麽可以說話不算數!”
看著袁梅哭天搶地,其他人哭著安慰,讓她節哀順變。
可雲依明白,失去一生摯愛,‘節哀順變’這四個字是最沒用的。旁人根本無法體會這種失去至親的痛!
活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對於自己的另一半,應該不隻是愛人這麽簡單的關係了。更多的,是陪伴在身邊最親的人。
陸振國一走,袁梅身邊少了至親至愛的人,她如何不哭得撕心裂肺!
看著這一群悲痛的人,其中,有真有假,連雲依自己也感觸頗多。
陸家老爺子走了,陸家接下來要準備的,便是老爺子的後事。
袁梅傷心過度,幾次差點暈了過去,在旁照顧著的,還是徐慧和田雪。除了她們,其餘人也不夠細心,上前照顧也被老太太拒絕了。
陸乘風是家中老大,這個時候總算有了說話的權利。老人走了,一些瑣碎的事情,他要出麵處理。屍體沒有放在醫院,當天就送去了殯儀館裏,一時間,大家好像都忘了一開始在爭論的事。
陸老爺子活到這個年紀,也算壽終正寢,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袁梅漸漸冷靜下來,這才吩咐陸乘風,老頭子的喪禮要好好操辦,畢竟身份擺在那。回頭及時通知和家裏有來往的親朋好友,什麽時候參加追悼會。
陸家人多,分工下去,辦起事來倒是方便。
陸清揚夫婦負責照顧袁梅,畢竟,他們在京都也沒有什麽人脈,不適合做其他的事情。
雲依大概受到了喪禮的影響,情緒有些懨懨的,陸淩天想帶著她出去散散心,也被雲依拒絕了。
“怎麽了?看你悶悶不樂的,你這樣,肚子裏的寶寶也會不高興的。你忘了,醫生說,要保持愉快的心情。開心一點,寶寶也會更好看的。”
雲依長歎了一聲:“這個時候,你覺得,我能高興得起來嗎?我也不想的,就是腦子裏總會想起爺爺走之前,我這奶奶說的那些話。這讓我聯想到我們的以後!”
她緊緊抱住陸淩天,害怕他會突然離開自己。
“生離死別,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淩天,我都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到底還有多久。就算是三十年,也是一眨眼的事情。一輩子,就是彈指一揮間。爺爺臨走前還說著,沒有和奶奶過夠。我真的怕……我們走到那一天。”
陸淩天歎了一聲,輕拍著她的後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丫頭。
他再強大,也無法改變一個人的生死。
人這一生短暫幾十年,總有走到頭的時候。年輕時會覺得,一輩子很長,時間過得很慢。隻有到了盡頭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這輩子也就一眨眼那麽短,過去的事情還曆曆在目,你根本不知道時間是怎麽過去的。
“傻丫頭,生死是我們自己無法控製的。我能向你保證的是,我會好好愛惜自己的生命,每天堅持鍛煉身體,努力讓自己活得更久一點。這樣,我陪你的時間就會更多一些。”
可是,再多的時間,他們總會有分開的一天。
雲依突然變得脆弱,窩在陸淩天的懷裏哭起來。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時候該怎麽麵對。我沒有奶奶那麽堅強,是你讓我變得任何事都依賴你,是你讓我習慣一切都有你在身邊,讓我離不開你。都怪你!”如果她還和以前一樣,做什麽都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就算要麵對生離死別,她也不至於太痛苦。
可是現在,她隻是一想到這件事,就心如刀割。
看著強大的陸淩天,他的生命其實也和別人一樣脆弱。
她要怎麽做,才能把這個人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陸淩天看她哭,一邊哄著給她擦眼淚,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還笑得出來?你就不會難過嗎?”
“當然會啊!所以,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不,我不做生意了,反正已經賺了很多錢。我去深山裏好了!”
“去深山幹什麽?”
“我得去找長生不老的法子,到時候,我們兩個會一直活下去,就不用麵臨生離死別的場麵了。除了這個法子,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你覺得呢?”
雲依聽了後,破涕為笑,哼了一聲。
“哪有長生不老,也就是你能想得到這些。總之,我想好了,以後……我絕不要浪費我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以後,都不要和你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