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車禍
韓默坐在一家法國菜餐廳，盯著手機。
本來韓默和夏塵封約定晚上到這家餐廳吃飯，可是夏塵封臨時有事，隻能讓韓默先來餐廳。
服務員已經來來往往很多次，韓默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還在等人。
而夏塵封的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這家餐廳位於康林市的東邊，靠近一處豪宅區，所以來這裏吃飯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而對於韓默來說，如果夏塵封不來，她根本不敢點菜。
餐廳沒有位於繁榮的大街，而是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地方，反而會吸引更多的客人。
就在餐廳的對麵是一家銀行，周圍都是一些旗艦店，來往行人不多，但從他們的穿著來看，這裏的店麵他們足夠消費得起。
聽夏塵封說，這家法國餐廳十分正宗，請的是法國的廚師，所以想讓韓默來試試口味。
而時間一分一秒得流逝，窗外行人來往，車流不斷，隻是這空蕩蕩的坐位卻讓韓默心煩意亂。
不知道是窗外路燈忽然亮起，亦或者是一輛車忽然發出一聲刺耳喇叭聲，韓默抬頭。
這時，看到楊巫婆楊瑞喑正從對麵的銀行出來，站在門口似乎在打車。
韓默起身，準備和楊巫婆打招呼，然而剛起身就撞到端著東西的服務員，服務員手中的咖啡正好倒在韓默白色的裙子上。
這時，無服務滿臉愧疚，接連說著對不起，而就當韓默抬頭的時候，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忽然停在了楊瑞喑的麵前。
韓默低頭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裙子，正想說著什麽的時候，楊瑞喑似乎和車上的人爭吵了起來，一次推搡後，那群人忽然搶了楊瑞喑手上的包，快速上車。
韓默已經顧不得眼前混亂的情況了，她繞過服務員向門外衝了出去。
這時，楊瑞喑向麵包車追了出去，韓默在後麵喊道：“楊老師……”
楊瑞喑如同瘋了一般，順著公路追向麵包車，韓默穿著白色的裙子，腳上的高跟鞋讓她不便於奔跑，她隻好將高跟鞋脫下。
當韓默抬頭的時候，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
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紅燈與綠燈交替過程中，楊瑞喑如同一片樹葉，在一輛轎車飛奔而過時，她隨著秋風緩緩升起。
她看向湛藍的天空，雲朵悠揚地飄著，而自己似乎離它們越來越近。
空氣中，韓默撕心裂肺的聲音回蕩在大街上……
遠處鼓樓在飛飛揚揚的落葉中夾雜著悲傷，落下冬季的味道。
韓默將地上滿身是血的楊瑞喑抱起，她如同一張已經脫離樹幹的落葉，今天的楊瑞喑和平時不一樣，她身上穿著一條充滿女人味的裙子，似乎還精心化了妝，然而身上的血液已經將她打濕。
韓默尖叫著：“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楊瑞喑滿臉是血，鮮血順著韓默的裙子緩緩流淌，將韓默的裙子染成了一片紅。
楊瑞喑身上全是血，韓默想幫她按住血管，可是她顫抖的手按住了一處，另外一處又是鮮血直流。
就在這時，楊瑞喑顫抖著將一個盒子交給韓默，她似乎在說著什麽，可是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嘴唇一張一合，楊瑞喑看著藍色的天空，似乎她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魏芸熙微笑的臉龐如同天使一般，她一張一合的嘴唇在說著：芸熙，對不起！
鮮血染紅了柏油路，染紅了韓默白色的裙子，也染紅了秋季結尾的孤寂，冷冷的寒風夾雜淩冽從遙遠的地方吹來。
當夏塵封到達醫院的時候，韓默滿身是血蹲在手術室外的一個角落裏，她手上的鮮血已經凝固，捂住頭渾身顫抖，如同一隻小獸，瑟瑟發抖，蹲在角落裏。
夏塵封緩緩走近，他伸手觸碰到韓默顫抖的身體，韓默抬頭，眼淚如同洪水一般湧了出來，當楊瑞喑送到醫院的時候，韓默忍著淚水不敢哭，無數的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她在每一個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手足無措的她，看著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轉，她在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讓眼淚蒙蔽雙眼，不能手忙腳亂，現在楊瑞喑還在手術室，還有很多事情讓她來做，可是她已經雙腿發麻，甚至連邁開腿都不行了。
當她看到楊瑞喑躺在自己的懷中時，她冰冷的身體讓她陷入了無盡的恐懼。
韓默撲進夏塵封的懷抱，感受著他炙熱的溫度，她大聲地哭了起來：“當醫生出來說他們盡力了的時候，我的世界似乎崩塌了，我親眼看到楊老師倒在血泊中，我感受到她的溫度一點一點地降低，原來那是她的生命，在我的懷抱中消失的感覺……，我真的好害怕……”
夏塵封抱著滿身是血的韓默，看著手術室台上白布遮蓋的屍體。
“不怕，有我在！”
夏塵封將顫抖的韓默緊緊地抱住，當他看著滿身是血的韓默時，內心的恐懼差點將他吞噬，直到他知道她身上的血不是韓默的時候，他才送了一口氣。
深夜如同鬼魅一般在韓默的頭頂縈繞，孤寂的夜晚，璀璨的星空，似乎遠處又多了那麽一顆星星，可是深夜裏，誰的世界裏有人消失了，有人離開了，還有人就是那麽一瞬間永遠地消失了……
康林市今年的冬季顯得那麽張狂，席卷了整個城市，枯葉落滿的小巷子裏已經被寒冷充斥。
康林市後山的公墓裏。
一座新立的墓碑顯十分顯眼，楊瑞喑黑白的照片上，她的笑容比起任何時候都要燦爛，隻是寒風吹過，隻剩下寂寞。
楊瑞喑的墓前站滿了人，身穿黑色衣服的韓默看著周圍的學生和老師，他們大多數都是楊瑞喑以前的學生和同事。
也許連楊瑞喑自己都不知道，在學校裏做了這麽多年的巫婆，居然還有這麽多人願意來參加自己的葬禮。
巫婆的笑容在寒風和細雨中顯得越來越模糊。
細雨中，江慧拿著一把傘靠近韓默。
韓默看了看頭頂的黑傘，蒼白的臉終於擠出一抹微笑。
“這幾天感覺你的臉色很不好，你沒事吧？”
江慧問道。
韓默看著遠方被綿綿細雨籠罩的森林。
“這幾天，每天晚上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楊老師滿臉是血的樣子，明明抱著的是楊老師，可是每次一低頭，自己抱著的居然是一塊寒冷的冰塊！”
江慧將手搭在韓默的肩上：“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
韓默搖搖頭。
“還記得那時候我們總是很討厭她，覺得她總是穿得像巫婆一樣，還板著一張臉，甚至不會笑，可是你知道嗎？那天我看到的楊老師如同仙女一般，她穿著一條天藍色的長裙站在公路對麵的銀行門口，長發在風中輕柔地飄著，臉上還化著淡妝，真的好美，在她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甚至還微笑了……”
韓默擦了擦眼淚，看著江慧：“其實我們根本沒有那麽討厭她，我們其實很喜歡她的！”
江慧點頭：“當聽到楊老師去世的消息的時候，我真的以為那隻是哪個同學的惡作劇，可是楊老師就這樣離開我們了！”
這時，江慧擦幹眼角的淚水，說道：“那天楊老師為什麽會發生車禍呢？”
韓默說道：“那天我和夏塵封準備去新開的法國餐廳吃飯，然而，夏塵封有事晚到，也是無意之間，我看到楊老師從對麵的銀行裏出來，忽然有個黑色麵包車停在她的麵前，那些人搶了楊老師的包，於是楊老師發了瘋似的追了上去，卻在十字路口發生了車禍！”
“到底包裏有什麽東西會讓楊老師這麽在乎，甚至可以不要命地追去？”
韓默搖搖頭，說道：“後來警察找到那些搶劫的人，並找回了楊老師的包，裏麵除了一些化妝品基本沒有貴重物品，隻是在一個夾層裏找到一個打孔的歐式古老的硬幣……”
“沒有貴重物品，那楊老師到底是為什麽……”
這時，韓默似乎想到了什麽，她看著江慧說道：“楊老師死之前似乎交給我了什麽東西！”
江慧驚訝地看著韓默。
韓默努力回想楊瑞喑交給她的東西，這幾天沉浸在悲傷中，似乎將那件事完全忘記了。
韓默一路狂奔，從墓地向家的方向跑去，江慧跟在韓默的身後。
江慧開車將韓默送到矮樓，韓默迫不及待地下車，穿著黑色的衣服衝進蔣萌的按摩店問道：“上次那條白裙子在哪裏？”
蔣萌疑惑地看著韓默：“你發什麽瘋啊，上次那條白裙子全是血早就扔了……”
韓默幾乎帶著焦急，大聲地問道：“扔了，扔哪兒了？你說啊！”
“扔了，扔什麽地方了，什麽時候扔的？你怎麽能不給我說一聲呢……”
蔣萌怒道：“你發什麽瘋啊，那裙子上全是血不扔了留著幹嘛，你回來那天就扔了……”
韓默呆滯地看著前方。
“不知道你怎麽了？一條全是血的裙子有什麽稀罕的，扔了就扔了，還不能碰你的東西了？那天裙子全是血，即使洗幹淨了也是不詳的，除了那個奇怪的東西……”
韓默如同聽到什麽驚喜一般，趕緊抓住蔣萌問道：“什麽奇怪的東西？是不是一個小盒子？”
蔣萌不知所措地點點頭。
“在哪裏？”
蔣萌說道：“我扔在倉庫裏了……”
蔣萌還沒有說完，韓默趕緊向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