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金禹坤依然每天都來看我,照顧我,給我送吃的喝的用的。可是我始終都低著頭,很少會看他一眼。他不以為意,他守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跟我講很多事情。
這一刻麵對他的時候,我真的開始心如止水。
盡管,他說的很多事情,都是我曾經非常非常想要達到的目的。
他說,因為他執意和艾堇瀾離婚,導致了艾家跟金家反目,艾堇瀾的父親找到了金裕海謀殺我媽的證據,把當時屍檢的法醫和警察都給揪出來了。
金裕海的肝癌已經到了晚期,但他最後的時光,都會在鐵窗裏度過了。
他說,盛海現在已經交到了他手裏,沒想到,這麽輕易就得到了,可是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我媽大仇得報,金裕海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報應,可是我也高興不起來。現在好像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我高興了,盛亦宸不在了,一切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金禹坤給我的其實也很多,可是他給我的一切,都是在我已經不想要的時候。
當你最渴望一樣東西的時候,這樣東西就是世界上最寶貴的。可你一直沒有得到,當時光已經不再,曾經最想要的東西全都擺在麵前的時候,才知道,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價值。
就像,二十歲的時候你才得到三歲時最想要的美麗糖果,三十歲時你才得到讀幼兒園的時候最喜歡的洋娃娃,五十歲時你才得到少女時代仰慕的少年回眸一笑。
我想要愛情的時候,他給我背叛。我想要婚姻的時候,他拿我當小三。我想要生命的時候,他給我愛情和感動。而現在,我想要的,隻有盛亦宸。
沒有人給得了,所以其他的一切,都早已失去了當初的意義。
我在醫院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以為心情開始變得波瀾不驚,身體得到了較好的調養,我好像比其他病例都好得更快。在出院的那一天,我把書湄交到了金禹坤手裏。
“禹坤,我現在把她交給你照顧了,你好好待她。”
我再看一眼我的孩子,雖然算不上生離死別,可是我知道,這麽一來,以後見到她的機會就少了。
不管我還能活多久,我壽命肯定長不了。與其讓書湄這麽小就經受生離死別,不如讓她一開始就跟著爸爸生活,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命苦的娘。
要不然,如果等到她好幾歲了,開始懂事了,再回到爸爸身邊,恐怕一時都難以適應。
我身體這麽差,我照顧不了她了。
金禹坤抱著書湄,站在醫院門口,深深地看著我。
“要不還是我把自己交給你吧,我所有的東西都交給你,麻煩你把我帶回家。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我會給你做飯洗衣做家務帶孩子,做什麽都可以。”
他忽然走到我麵前來,一手抱著書湄,伸著另一隻手,表示他像一件物品。
我一時有些茫然。
金禹坤急著表態:“我保證,你不喜歡的事情我絕不做,你不想看見我的時候我就待在自己房間,你已經不愛我了也沒關係,我隻是想照顧你。
你剛做完手術,沒有人照顧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我就在你身邊,我帶著書湄一起,這樣你也能天天都看見書湄,不用擔心她在我家過得好不好,不用忍受骨肉分離。
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你覺得自己剩下的生命可能隻有幾年的時間了。如果真的隻有幾年時間了,你就舍得讓書湄離開你嗎!”
我當然舍不得,這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怎麽舍得?
他見我動容,繼續說道:“我已經離婚了,金裕海入獄了,我也了無牽掛。或者說……嗯,我無處可去了,你收留我好不好?
況且,我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麽照顧書湄,光是把她丟在家裏給保姆帶,顯然也不合適,不如你有空的時候也能順便看著些,這樣不是兩全?”
我還是不做聲。
“你不願意聽我說些有的沒的,我不說就是。你不願意我親近你,我跟你保持一尺以上的距離也行。
你想怎麽樣都行,可是書湄還小,孩子最初的幾年時間對於一生都是很重要的,你忍心讓她活在殘缺的家庭裏,左右都照顧不周嗎?”
書湄是我的軟肋,他拿書湄說事,我心裏真的沒什麽辦法反駁。
金禹坤見我似乎有鬆口的意思,不由分說地把我拉進車裏,然後打電話叫秘書給訂兩張回北陵的機票。
北陵,折騰了一大圈,我又回來了。
相對於南平,我是願意待在北陵的。
在南平有太多關於盛亦宸的記憶,哪怕僅僅隻是走到一處街角,看到一棵樹,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我和他曾經在街角的咖啡店裏喝過一杯咖啡,在這樣一棵樹下走過。一想到,我就忍不住落淚。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在北陵,其實也已經是物是人非了。曾經裹著一張桌布逃到北陵的邵伊妮,華苑裏被客人吐了口水依然會笑臉相迎的清姐,都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曾經是別人口中的談資,被優質富二代包養,卻跟著一個十七八歲小男孩私奔了。可日子久了,這些談資也成了嚼剩的口香糖,沒了一點味道,也就遺忘了。
我在北陵倒是混出了一點名堂來。因為跟姚千眼的關係,在北陵的古玩界,我開始慢慢地有了些名聲,很多人登門求我給掌眼。
我因為體力有限,定下規矩,每個星期有兩個上午見客人,需要提前預約。
大概是物以稀為貴的緣故,約我見麵的人絡繹不絕,慢慢的,居然有人給我打出了一個“小千眼”的名號,儼然在業內已經混出了一點名堂。
因為跟姚千眼的師徒關係,也有不少人登門拜訪,希望通過我的引薦去見一見姚千眼。
在這個時候,我的事業反倒是開始攀上高峰。
金禹坤竟然真的遵守了自己的諾言,他重新找了一套房子安頓我,他跟我一起住,但是不住一個房間。他維持了一個紳士的風度,照顧我,卻不刻意親近。
這樣就好,因為他的任何一點親近,都讓我覺得難受,我的心是盛亦宸的,我沒有辦法再愛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