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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折磨

  喬曉玉說這話的時候,似乎絲毫都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就好像剛才我聽到的,她親自出手陷害了我媽的事,全都是瞎編的一樣。這樣的心理素質,恐怕也是在漫長的歲月裏一點一點地磨礪出來的,太厲害。


  而且,我相信,她應該已經猜到,剛才她和金裕海在屋裏說的那些我,我都已經聽到了。


  她依然是這麽淡定。


  我笑了笑,“我就是那個不慎撞傷了金文柏的肇事者,很抱歉。”


  我說抱歉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多少歉意,就是一副我隻是說說而已的模樣。


  她聽見這話,狐疑地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似乎在分辨我和金家的這些事情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聯係。


  既然金裕海會以為我是他的女兒,那麽我媽被喬曉玉設計陷害的事,應該是在懷了我,或者是我出生之後。而在那個時候,她很可能還不知道金裕海和喬曉玉兩個人暗度陳倉的事。


  所以說,喬曉玉很有可能知道我媽當時懷我生我的事,也可能和金裕海一樣,以為我是他的女兒。


  喬曉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大概也意識到在這件事的背後我肯定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麽。她臉上依然帶著笑容,但這笑容卻比先前要冷了好幾分,“你找回金家,是為了得到什麽?”


  我攤手,“還剩下了什麽能給我呢?”


  喬曉玉微微愣了片刻,隨即歎道:“好,好,也是天道好輪回!”


  我搖頭,“不,那是報應。”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對,我就想當麵來嘲諷她,也許這樣能稍微緩解一下這麽多年來眼看著我媽受苦受難的心情。


  喬曉玉的臉色變了變,終歸是沒說什麽。


  我正要離開,忽然覺得有人在看著我。我抬頭看過去,在喬曉玉背後的方向,有人正拄著雙拐靠在走廊的盡頭,滿眼裏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哀傷。


  我微微抬頭,在對上金文柏的目光的瞬間,很快地移開了眼神。


  我挺討厭喬曉玉的,但是金文柏其實並沒有做什麽,他好像很無辜。我先撞傷了他,然後又做了這樣的事,也許很快,他就會失去盛海集團的工作了。


  在我看到他以後,他慢慢地拄著拐向我們走過來。喬曉玉大概是聽見了腳步聲,回過頭去,看見自己的兒子,頓時有幾分愕然和不知所措。


  其實她的樣子倒沒有那麽狼狽,她隻是頭發有點蓬亂而已。


  過了兩秒鍾,她醒悟過來,尖聲叫道:“文柏……”


  她接下來的話原本打算帶著驚詫和心痛的語氣大聲喊出來,但她好像忽然想起這裏是醫院,金裕海就躺在旁邊的病房裏,與走廊隻有一牆之隔,方才的事到底還是讓她不敢造次,於是後麵的話全部都刻意地壓低了聲音,“文柏,你怎麽能自己就下地了呢,你剛做完手術,你……”


  金文柏的聲音有點疲憊和沙啞,“我沒事的,媽,麻藥已經差不多過去了。”


  我不想再看這幅母慈子孝的畫麵,我從金文柏身邊擦身而過,走向樓梯間,我自己走樓梯下樓。


  我幾乎是從醫院大樓裏跑出來的,雖然剛才的我像個不敗女戰神,尖酸刻薄得令人發指,把他們全都給氣得不輕,可是我自己心裏一點都不好受。傷害了別人,我也並沒有能讓我媽過去承受過的那些痛苦變得少一點。


  外麵依然很涼,飄著那麽一點點的雨絲,使得氣溫更顯得清冷。我去尋我自己挺在醫院大院裏頭的車子時,發現車子並不在原來的地方。


  我愣了愣,伸手在自己的頭頂上遮了一下,然後下一秒就看見車子自己開到我麵前來了。


  哦。應該是穆白來了。


  我直接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關上車門的時候才發現車上還有一個金禹坤。


  他就這麽筆直地坐著,好像在麵對一場嚴肅的會議似的。等我進來坐好了,他才像是忽然活過來一樣,輕歎一聲。我一低頭,才看見他手邊居然還有一隻袖珍的單筒望遠鏡。


  我抬頭看了看醫院大樓,金裕海的病房好像有這麽一扇靠這邊的窗戶,從這個角度,如果加上一隻單筒望遠鏡的話,好像還真能看見一點病房裏的情形。


  原來就在剛才,我站在走廊裏看戲的時候,外麵還有一個看戲的人,在車裏。


  這是我和他一起導演的一場戲,我以為,在看了這麽一場戲的時候,至少應該有某種成就感吧。但他同我一樣,看了這麽一場幸災樂禍的好戲之後,並沒有顯得多麽高興,反而眼裏有那麽一種迷茫。


  這種感覺,因為我自己也在經曆著,所以特別能理解。


  雨倒是不大,車窗上麵雨刷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可是整個天地間都很潮濕,車子裏有著跟外麵一樣的潮濕感,好像整顆心都被沾染了這種氤氳。


  我忽然覺得很累很累,在麵對他的時候,麵對一個和我有著類似心情的男人,剛才撐著自己一臉滿不在乎神情的精神忽然就這麽崩塌了。


  我側身去抱住他,“禹坤,你開心麽,我不開心,我看著別人不開心的時候,我依然不能開心……”


  他在我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我很開心,我非常開心。你知道嗎,從小我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我爸在外人麵前都表現得非常愛我,他就像一個標準的慈父一樣,把我介紹給很多他生意上的夥伴,培養了我的能力和野心。


  但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我就成為了一個棄兒,他最放在心上的人並不是我和我媽,他裝作盡心盡力地培養我,連我外公都看不出什麽問題來。我很開心,現在我終於把他們給引出來了,讓他們倒了黴。”


  在他說自己很開心的時候,其實從他的臉上,我根本就看不出半點開心的意思來。他不是在騙我。他其實是在騙他自己。


  金裕海可以把道德底線拉到這麽低,可金禹坤並不能,他也在忍受著內心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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