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紐扣
我忐忑地又等了兩天,第一次覺得錢放在自己手裏有點燒手。
而這兩天的時間裏,金禹坤也像是很忙的樣子,雖然我時不時的有點走神,有點心不在焉,但他似乎也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每天照樣吃飯睡覺聊聊天,仿佛日子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我一直害怕被他看出來,可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就像繁忙的主人忽略了一隻小狗的情緒一樣。
我不知怎麽的,又有那麽一點莫名的難過。
終於等到了時間,到了那天下午,我到盛老大的賭館裏麵去,站在了他麵前。我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出征的女戰士,我不太清楚我麵臨的是什麽,但我知道,要麽順利地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那麽掙個魚死網破,再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這樣的事情,總是折騰得我筋疲力竭。
我帶著一點疲態,問盛老大,我媽呢。
盛老大衝著背後拍了幾下巴掌,他背後的一扇門就打開了,然後兩個男人一邊一個地拉著我媽的胳膊,一起走了出來。
我媽衣裳和頭發都收拾得很整齊,雖然臉上有些憔悴的疲態,但看起來並沒有傷。
看到她,我才算是稍微放了一點心。找盛老大要了那張八十萬的借條,然後從包裏拿出支票來甩到他臉上,把借條給撕得粉碎。
我咬牙切齒的,“兩清了,從此以後,我蔣清歡跟你們盛家再沒有任何關係!”
“跟你這小娘們,本來就沒有關係,但是獨眼邵總想跟我們扯上點關係,怪不得老子啊!哈哈哈哈……”
盛老大在背後放肆地大笑,我咬咬牙,不再說話,攙著我媽回家。
一路我媽神情都很落寞,戰戰兢兢的,“小妮啊,媽對不起你,都是媽不好,才讓你遭這樣的罪,要不是……哎,你本來應該早就離開了北陵,換個好地方重新開始的……”
說到後來,就變成了沉重的歎息。
我有時候覺得她有點可惡,她連累了我太多太多,要不是因為她這個賭博的壞毛病,我根本不可能混到這麽慘。雖然在華苑做的不算什麽好行當,但是收入也不低,對於我們母女兩個的生活來說完全是夠用的。
可現在,好像我已經失去了全世界,找到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金主,是我能堅持下去的唯一意義了。
可我又時候又覺得她可憐。她做了一輩子小姐,又眼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也不得不淪落風塵,不知道一顆心承受了多少的痛。這麽一想,其實我也不忍心責怪她。
我想到剛才拉著她出來的那兩個男人,他們身上都穿的是很隨意的休閑裝,胳膊上還有紋身,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房東老頭說的西裝革履的樣子。我問,“把你抓走的人到底是不是盛老大的人?”
我媽低頭想了想,居然帶著一點茫然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那天說老大要見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事,我說我不去,但他們非得要帶我去。他們說話不算太強硬,可是怎麽推脫也推不過。然後等到下了樓,就把我眼睛給蒙了,坐了一會兒車,把我送到一個地方,關在一間小屋裏,也不知道是哪裏,一天三頓給我送飯來。說是說他們老大要見我,可是老大一直也沒來。”
“一直到今天你才被盛老大接過來?”
她點點頭,“今天上午他們說的那個老大可能來了,隔著門板問了我幾句話,然後又叫人把我眼睛蒙了,送過來,等把黑布一拿開,我就在賭館這裏了。”
這個人,應該和盛老大不是一夥的,但他特意綁了我媽,又好像隻是在配合盛老大的工作。恰好三天,然後送到盛老大那裏去。要不然,就是和盛老大之間有什麽合作協議?
不管怎麽說,都透著奇怪。
我問,“他都問了你什麽?”
我媽低著頭,我看不見她的眼神,但她好像已經全然忘記了似的,過了好半天,才說道:“也沒問什麽,就問我什麽時候來北陵的,為什麽來北陵,家裏還有什麽人,之類的,沒什麽重要事情。”
但我媽雖然這段時間精神有點不好,有點神經質,但是她的智商和情商應該沒低到那個地步。我追問,“媽,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不知道他們是誰麽?”
我媽抬頭看著我,還是搖了搖頭,但她明顯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
我就這麽等著。
她歎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個什麽東西來,我一看,是一粒鍍了金邊的紐扣,看著像是西裝上麵的。
“他們把我眼睛蒙了,我出門的時候故意絆了個跟頭,正好抓到旁邊一個人的衣服,從他衣服上拽了一個紐扣下來。聽著他們口氣,這個紐扣應該是他們老大的。”
我媽果然還是那個邵春婉,她心裏肯定也有疑惑,所以故意做了這樣的事情,想幫我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免得自己一直都蒙在鼓裏。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又覺得,她好像也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甚至於懷疑她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可是她不願意告訴我。
我從她手裏把紐扣拿過來,手指仔細地在這紐扣上麵摩挲了幾圈,這個紐扣,看著質量挺好,應該是從一件價格不菲的衣服上扯下來的。
我仔細端詳這個扣子,忽然覺得這紐扣有那麽一點點眼熟。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複雜起來了。
我再問她一遍,“媽,他們真的沒再問你別的事情嗎?”
她這回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了。”
我輕歎一口氣,送她回家,然後出門去附近的蔬果店買了一點水果和蔬菜回來,給她放在桌子上,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下次小心。然後我就離開了。
我心裏揣著很多很多的疑問,這些疑問已經在我心裏慢慢地擰成了一個團,剪不斷理還亂的,想要去一一弄清楚。
我徑直回了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