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不想報警
我當然猜到那個女人就是孟淇雲,她和馮芷茵是見過一麵的,但她一直以為她就是蔣清歡。
這個誤會,馮芷茵現在還沒有找到最合適的時機來解釋明白,所以她根本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捅破,反而還會先瞞下來。孟淇雲以為“蔣清歡”出現在那裏是去找金禹坤的,倘若她一進公司門,當然身份也就會被戳穿了,所以她得先借故離開。
至於後續的事情,隻要她找到了合適的機會,討得了金禹坤的一點好感,然後在他麵前把我的謊言一揭穿,加上他父母給她說幾句好話,這麽一來勝算相當大。
我不希望她有那麽一天。
可是這件事說起來有點太複雜了,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而且,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並不希望再原原本本地跟僅僅隻見過那麽幾次麵的董其楓解釋一次。
我剛想編出點簡單的緣由來跟董其楓解釋,就聽見背後有一個男人說道:“喲,不錯啊,不過這次泡的男人看著可不怎麽樣。”
語氣相當的惡毒和不尊重,我訝異地回過頭去,果然見到了我最最不想見到的那張臉,是渣哥。
他又找上門來了。
他這麽說我也就算了,當著第三人的麵,居然也這樣。我臉色很難看,“你怎麽又來了?”
他“噗”的一聲把嘴裏的檳榔渣子一吐,也不管在這種稍微帶點小資情調的文藝咖啡館裏這樣是否合適,直接把一隻腳踩在我身旁的空椅子上,湊近一點,“小婊子,看來那一個男人還滿足不了你,都饑不擇食了,大白天躲在這裏約會?”
我真的不想讓任何人看見這些齷齪事,連忙推他,“你不要胡說。你先回去,有什麽事我們回頭再說。”
“回頭再說,你天天這麽躲著我,回頭我他媽還能那麽容易找著你了?不就是跟個姘頭賣騷嗎,少他媽廢話,先給我拿點錢來,別給我推三阻四的,要不然老子弄死你!”渣哥一麵叫囂,一麵直接一巴掌朝著我就招呼過來。
我坐在靠牆的座位,渣哥又在外麵堵著,我根本無處可躲。眼看那使了七八分力氣的凶悍的一巴掌就要招呼到我臉上了,坐在我對麵的董其楓忽然就站起來,一把抓住渣哥的肩膀,把他往後直接拖了三四步,然後另一隻手順手操起旁邊的空椅子直接拍到了他腦袋上。
趁著渣哥腦袋上挨了一下,愣神的當兒,董其楓直接拉起我,跑出了咖啡廳。
他拉著我跑了好遠,一直到拐過三條街,完全看不到咖啡廳也看不到華苑的大招牌了才停下來。
我靠在一麵牆上大口地喘氣,好容易等呼吸勻了一點,才有些擔憂地看向董其楓,“不知道他傷得怎麽樣……”
董其楓愣了愣神,這才滿臉歉意,摸著後腦勺,支支吾吾地解釋:“那個……蔣小姐,我……對不起,我好像不應該這麽多事的,隨便就插手你們之間的事。可是我就是覺得男人不應該這麽管女人要錢,而且還這麽威脅你……”
我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剛才要謝謝你,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我隻是擔心,那個人渣如果傷得比較嚴重的話,咖啡廳的人可能會報警,這樣一定會連累你……”
聽見我用這個詞來形容他,董其楓大概明白了我和渣哥之間並不是什麽感情糾葛,於是笑笑,“我怕什麽?報警就報警,我們就到公安局去對質好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剛才那個咖啡廳裏的椅子不是實木的,外頭還包了軟皮,他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他低頭看了看我,“你是怕他咬著你不放麽?那我幫你報警吧,該報警的人是你才對。你沒聽見他說什麽?讓你給他錢,還威脅你的人身安全。這種人,一定要讓他知道知道,這社會還是法治社會,容不得他這麽無法無天的!”
他說著拉起我的胳膊,“走,我們現在就去報警……”
我連忙拉住他,“別……我不去,我不想報警……”
他一時都沒弄清我的態度,有點迷惑地問:“不報警?你不能這樣,我告訴你,壞人就是這樣,你越是忍讓,越是縱容,他就越無法無天,你就必須得先強硬起來,你強硬一點,讓他怕你,他才不會再來動你!”
他說著強行把我往派出所拉。我知道前麵再走兩條街就有一個派出所,很近的。
我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現在事情弄得越來越複雜了,我麵對著每一個人都要撒謊,我覺得自己都快要撐不下去了。我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熱心的大男孩,他是真真切切為我好的。
我輕歎一聲,抓住他的胳膊,“董先生,你聽我說——”
我把他帶到不遠處的一家僻靜的茶樓裏,然後把我十七歲從羅縣逃出來,如何被金裕海救下,結果現在陰差陽錯又跟了金禹坤,加上盛老大討債,又被渣哥找上門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董其楓。包括我如何為了掩蓋事實而雇傭了馮芷茵,都沒有瞞他。
能把一個人隱藏多年的心事講出來,是一件暢快而忐忑的事情。現在講給一個認識才幾天的人,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既擔心被出賣,又擔心對方會因為無法理解而做出什麽其他的事情來。這種情況下,我要是真的一直隱瞞下去,又擔心他會因為追查而牽出事端來。
左右都是為難。
我忐忑地把自己的故事講完,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等到董其楓的回應。
我抬起頭來,才發現他正以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我。
“對不起,我……”我忽然覺得,明明我應該兩三句話就講完的事情,我好像講得有點太過於詳細了。
他安慰地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蔣小姐,對不起。如果說之前我對你有什麽誤解的話,現在我要向你道歉。我一直以為在華苑那樣的地方當小姐的女生都是自甘墮落,相比之下,蔣小姐,你過得比我們任何人都勵誌,都艱難。這些事情,原本也不能怪在你頭上,希望我剛才的冒昧和唐突沒有讓你覺得太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