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他的傷
秦子風有些茫然地扭過了頭,他聽到了藍晨的呼喊聲,但是那聲音只是入了耳而沒有經過大腦
每個字都懂,偏偏合在一起就跟天書一樣
而他這副表情明顯激怒了藍晨
對方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力度大的幾乎要掐進他的肉里
「boss,你非他不可嗎?」
那樣尖利、近乎嘶聲力竭的吼叫,讓他驟然回了神
他垂下了頭,半晌才啞聲道:「你回來了」
「boss!」
藍晨緊緊抿了抿唇,眉頭死死皺著,他看著秦子風的目光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對方是他的仇人的錯覺,冷冷的不帶絲毫感情
秦子風握著的手已經鬆開,好像冬日的枯枝,原本可稱得上藝術家的一雙手此刻消瘦地厲害,而且布滿了細小的傷痕
他揚起了頭,意識地彎起唇角,又說了遍,「你回來了」
藍晨滿心的不滿和憤怒,就在對方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話語下,消了
「boss,我知道了」
說這話時,他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悲哀
眨了眨眼,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他盡量如其事地說道:「boss,我把食材買回來了你現在可真的好好補補」
「嗯」,秦子風沒有問對方那句知道了指的是什麼,哪怕兩人都心知肚明,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傷擺在別人面前
其實,他在藍晨面前哪還有什麼值得遮掩的?
剛剛那一幕,足夠對方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了
他沒問其為何沒有告訴他章曉要結婚的消息,已成的事實再追究又有何意義?
索性對方倒先轉了話題
笑了笑,他對著眉宇間一片陰沉的藍晨道:「藍晨,我的胃可就拜託你了」
「好」,藍晨爽快地應了聲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情跟好那是相差地不是一點半點
他從沒見過他家boss這樣強顏歡笑的樣子
是的,強顏歡笑
明明在笑著,他卻像看到了對方哭泣的樣子
可是若這是自家boss要的,那麼他會當做什麼也沒看出來
「那我先去做飯了」,說完他就起了身
若是在留在這裡,真的不知道他還能不能保持住這竭力壓制而來的平靜
「嗯,我等你」
秦子風不是沒看出藍晨此刻的躲避態度來,但是他現在很累,很累
累的根本力在保持臉上的平靜或者笑容
也法去安慰眼前關心著自己的人
「你就等著嘗我手藝!」
藍晨故作輕鬆地說著,甚至沒有回頭,直接往外走去
「好」,秦子風低聲應了句
然後,看著卧室的門被對方輕輕帶上
漸漸地,臉上所有的表情一一被收回
除了那雙一向銳利的眼睛此刻能微微透出點情緒
茫然,低落和瘋狂
如同一個被拋棄在街角的孩子,那雙眸子黑的滲不進絲毫的光
他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眼底一絲倒影也
然後,他扯了扯唇角
機械而絲毫意義的動作后,他想起了那個即將結婚的人
想起了他最近見到對方的那一次
幾乎是反射性地,他看向床上那僵直的兩條腿
「曉曉,我還是不想放手,怎麼辦?」
聲音輕的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七日前的那場刺殺,言氏損失慘重,即使姓魏的老頭派的那些人最後被全滅
其實,依照他平時的小心謹慎本能躲過去的
但是那一天,他卻失了神
現在還記得,在機場隨意的一瞥,竟看到章曉時,心臟那驟然緊縮的感覺
本來前幾天,他去找過對方一次,但是等了整整一天,他也沒見到那個人的面
然後,一個人去的,一個人又回來了
其實見到了又如何?
他不認為回來時能因此多出一個人
一直以為能夠放開,一直以為默默站在身後他能夠做到的
但是真的見了那個人,他才發現,那些以為按對方常說的話就是都是他m的操n的玩意!
他看著那個人進了機場,離開這座城市,卻什麼也做不了
那一刻,心裡升起的力感幾乎將他淹沒
他想起上一次,也是在這裡,對方離開,而他站在柱子后甚至不敢現身
一路上,他恍恍惚惚
忘了那個姓魏的老頭那陰險的性子,忘了這次言氏進軍非洲市場的風險,更忘了作為言氏的老大他該做的事情……
若是沒有延小余,估計他這條命也撿不回來了
從沒想到,有一天,他理智的回歸竟是身上的血花喚來的
而沒等他作出反應,接連的槍子已經模糊了他的眼睛
逐漸被黑色侵蝕的世界和顛倒震動的天地……
他能聽到身邊人的吵嚷,卻力動一動哪怕一隻手指
索性延小餘震住了自家這邊的人,他們開始有序地反擊
很想笑著誇一誇抱著自己的這個一直像個孩子的手下,可是沒等他的嘴動了動,意識就完全陷入了沉睡
在被黑暗完全吞噬的前一刻,他的腦海里閃過了一個背影
熟悉地讓他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
再次醒來,看到的居然是藍晨那張幾乎僵住的臉
對方面表情地看了他良久,才動了動嘴,但是連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又對視了很久,藍晨才抖著唇,叫了聲「boss」
這樣熟悉的稱呼,他心裡驟然酸了
若是他沒猜錯,那次刺殺活著回來的兄弟應該沒有幾個
畢竟,在高昂的鬥志面對相差懸殊的武器裝備時,虧是難以避免的
但是,即使那樣可算得上「絕殺」的情況下,有雙手也一直抱著昏迷的自己
而他卻在受傷前一刻,甚至失去意識的那時,腦子出現的還是章曉
「他們怎麼樣了?」
第一次,他恨起這樣的自己,這樣因私廢公的自己
明明知道因為迦南開發的問題,以魏老頭為首的那部分人一直對言氏虎視眈眈,可是他卻在送延小余去迦南的路上,晃了神
「死了七個兄弟,剩下的一部分按照計劃跟著延小余帶著貨去了迦南,一部分留在了總部」
「死了的弟兄好好葬了,受傷的人給他們找最好的醫生……」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語言是那樣蒼白而力的東西,想笑一笑,卻比哭還難看
後來,藍晨告訴他腿上的傷太過嚴重,能不能站起來還是未知數時,他才真實地笑了出來
那時,他居然因為這樣的傷處而覺得略略心安
哪怕心底,隱隱地有些難受
他告訴自己,這次的傷是次教訓,是自己該受著的
何況,未嘗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他要做的不是怨天怨地,而是抓緊時間從魏老頭那裡搶到在迦南的市場
因為這個,言氏已經遭遇了這些年最大的一次損失
一日又一日,他忙著計算各種得失,安排下一環又一環的報復計劃……
然後,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想那個走遠的背影
在雙腿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恢復知覺的情況下,他又有何資本去把那個逮到身邊?
何況,這次的事情讓他足夠清楚地認識到,一見章曉,他的智商就退到了傻子級別
在這樣緊要的關頭,他告訴自己不能分心,必須時刻保持理智
然後,他真的做到了,起碼白天做到了
心裡深處隱隱冒出的酸澀他堅決不認為是自卑
他怎麼可能為了法站在那個人身邊而自卑?
他只是為了上次遭遇的刺殺中失去的兄弟而傷心罷了
然後,更加努力地投入到搶佔迦南市場的事情中,不顧藍晨讓他注意身體的勸阻
不過為了讓手下的兄弟安心,他也妥協了一部分
他搬到了秦宅,一座前朝遺留下來的古老宅子,然後在這裡開始他的養傷生涯
想起他答應時,藍晨那瞠目結舌的樣子,他開始反省,在平時的相處中,他是不是真的太冷情了點?
但是,每次語氣稍好點,延小余就一副見鬼的樣子避地遠遠的啊!
忽然有了一種老了的感覺
他一邊聽著藍晨的叮囑一邊出神
然後在對方閉嘴的同時,伸手拿過那些待處理的文件
可是,不久后,他屋子裡別說文件,連個帶字的東西也沒有了
他定定地看著自己的這位醫生大人,然後在對方冒冷汗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他的床頭就多了幾本消遣用的書
他該感謝跟延小余那活寶相處而來的經驗嗎?
但是,即使這樣的笑容也僅僅是改善了他看不到字的處境,至於想要的文件那是連根毛也沒見到!
嘆了口氣,最終決定見好就收
索性那些計劃已經一一吩咐了人去做了
他想著,或許他真的該體諒下他的醫生了
畢竟,藍晨這人的身體也不是很好
或許可以等他身體稍稍好點,在跟藍晨抗議
今天是他第一次拿起那消遣用的書來看,翻了幾頁卻發現根本看不下去
與其看這些描情寫愛的東西,他寧可抱著本經濟學啃
藍晨出去買菜了,這讓他只能先抱著手裡的書聊勝於瞄一瞄
間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