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無淚之城（二）
「有人在這荒漠邊沿上朝拜？」
西門無極小眼褶褶生輝，似乎已經看到前方的希望——「珈藍教」既然被稱為教派，那自然應該有著圖騰與信仰，既然有人來這裡朝拜，那珈藍教就在這沙漠之中的可能性又增大了幾分
「這片荒漠變幻無常，靠近中心地帶的時候，武者的修為還會受到某種力量壓制」
緊那羅並沒理會西門公子的詫異
他扭頭看了萬里黃沙一眼，手遂輕輕抬起，指向了另外一個方向，道：「往那邊走大約三十里，有著這荒漠邊沿唯一的城鎮，我們先去那裡稍作休息，將此處情況了解詳細些后再進去」
「你不是早就在這珈藍島上遊歷過了嗎？還不清楚這裡面的情況？」孫凝煙美目一瞪，疑惑的神色瞬間漏了出來
緊那羅輕輕一笑「姑娘說笑了，海外一百零八島，每島都碩大無匹，就算是本地的居民也不敢說對所有的情況都十分清楚，在下只是遊歷了下，又怎麼可能完全了解」
「可是，這麼奇特的地方你怎麼可能不打聽清楚，還有」
孫凝煙愣了一下，嘴中喃喃不已，似乎還想證明些什麼
然而陽凌天卻已經默默無言地輕輕轉身，往緊那羅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風從萬里黃沙上吹來，帶著灼熱的氣息
一行幾人，陽凌天、承天、西門無極走在最前，帶路的緊那羅反而走到了最後
司空妙扭頭回望一眼，咬牙沉吟了下，終於還是放慢了腳步和緊那羅並肩走到了一起
「呵呵~~~姑娘是怕我跑了」緊那羅嘴角輕揚，眼角露出一絲諧謔的神色：「又或者是姑娘現在對在下也有了那麼一絲好感」
「哼，少廢話！」司空妙冷哂一聲，眼睛依舊看著前方，遠遠看去好像她只是在專心走路，並未和人對話一般：「說，這麼急帶我們去哪裡究竟有什麼目的？」
「當然是找珈藍教了，還能有什麼目的？」緊那羅滿臉平靜，轉過頭來，死人般蒼白的的臉上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意，冷哂道：「只怕是我這麼多天沒找姑娘，你不知道我想讓你做些什麼，心裡有些沒底不過現在你這麼主動找過來，難道不怕我今天興緻又來了嗎？」說著，他頭還微微一側，目光在對方身上挑釁地掃視起來
司空妙頭輕輕垂下，不錯，當日於緊那羅的博弈，她雖然賭贏了，但對方是否會再度提出同樣的要求，她也全無把握——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放心，在下雖然風流，但卻不下流，姑娘既然不願，我是不會強求的」
緊那羅目視前方，眼中不經意地閃過一絲痛苦與憤世的怨恨，隨即又快速地消失無蹤，正色道：「至於我讓姑娘做得事情，也只有一件，——照顧好主人，不要再生出什麼異心」
「照顧好主人？」司空妙轉過頭去，冷笑，「想不到緊那羅族長還真的如此忠心啊」
「那是當然，九部之中說到忠心，我歸那羅族當然是第一」彷彿完全沒聽出對方的譏諷，緊那羅看了面前銀髮青年一眼，平靜地開口說道
只是說話的時候，他頭卻自然地轉了回來，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眉頭輕輕一皺：「對了，上次聽羅迦族的慕容長老說，羅睺叛亂，主人用一件神器克制了羅迦族的族長之器，這才將羅睺驅逐」
「原來是為了那件東西？你想做九族之主？」司空妙鳳眼陡然一睜，不屑道：「你野心不小啊難道你就不怕引來九族共伐？」
「姑娘錯了，我只是偶然好奇而已，主人之物在下又豈敢窺覷」
緊那羅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面上沒有絲毫驚恐
——他早已經試探過，面前這女孩能為了魏博一的事竟可以委身，她自然不會輕易和自己撕破臉皮況且對方並沒有絲毫證據，而自己手中，卻還有一直跟著陽凌天、極具分量的證人——西門無極
「哦，那族長還真的是同心未泯，好奇心如此重」司空妙繼續冷笑，「只可惜，我對那樣東西也不了解，無法為族長解惑」
「哦，那不要緊，姑娘以後照顧主人起居，多留心，想來很快就可以滿足在下好奇心的」
司空妙嘴角輕揚：「哦？那族長最好奇的是什麼？神器的使用方法，威力？」
然而，緊那羅卻已經閉口不再言語
「司空姐，你怎麼走到後面去了，快點啊」兩人對話間，孫凝煙清脆的聲音卻從前面傳了過來
司空妙輕輕一嘆，看了面無表情的緊那羅一眼知道對方對自己還沒完全相信，能透露他是為陽凌天手中長劍而來，已是不易，想要探聽更多已經是萬萬不能沉吟半晌，她終於還是抬起頭來，應了一聲，快步走上前去
肥胖的人最是怕熱，珈藍島上空的灰色雲層原本就較厚，整個島上都瀰漫著沉悶的氣息，再加上行走沙漠邊沿，陣陣熱lang襲來，西門無極更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幸好只是三十里地的路程而已，只是半個時辰，一座碩大的城市已經出現眾人眼前
遠遠看去，高大的城牆如一條青色巨龍匍匐在地，牆身，青色的石頭早已被歲月斑駁得坑坑窪窪，蒼涼的氣息透牆而發城中，高聳的建築時按嚴格的中軸對稱建造中軸線上的建築高大華麗，軸線兩側的建築低小簡單，宮殿、城垣、橋樑前面都豎立著高高的華表，儼然一座皇家都城
最奇怪的是，密布整個珈藍島上空的都是令人壓抑的灰色雲團，而籠罩這座城市之上的卻是黑色烏雲
不，說那是烏雲並不恰當，因為那雲層之中透露出極重的陰寒氣息，就算地處這炎熱的沙漠周圍，那陰寒還是無可阻擋的散發了出來，彷彿那些黑色的雲朵並不是什麼雲朵，而是九幽地底吹出的陰風凝聚一般
進入城中，那種冰寒的感覺更加強烈，城中的建築雖然氣勢宏偉，但體表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青苔，彷彿此城市常年埋藏在陰冷地底的一座冥城，偶然被人挖出來了似的雖然也有人居住，但數量卻不太多，和這城市規模相比，實在太不匹配
和其它珈藍島的居民相比，此城之人除了臉上一樣的死氣沉沉，沒有絲毫生氣外，面頰上還透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若某人閉眼躺在地上，遠遠看去絕對會以為那是一具死屍
「難怪要帶我們來這裡，原來這裡的人都是你兄弟」孫凝煙一聲冷哂，對緊那羅依舊不滿的她終於找到了奚落的機會
「呵呵~~我也希望他們是」緊那羅淡淡一笑，對孫大小姐的嘲弄絲毫沒有感覺「那樣，我也可以多打聽一些消息，早日找到珈藍教」
他毫不在意的身體輕輕一轉，對陽凌天躬身道：「主人，因為這城中甚少人來，所以這裡並沒有酒樓，我們需要尋一戶人家落腳，順便打聽下外面那荒漠的消息」
「先看看這城裡的環境」陽凌天平視前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緩緩地向前行去
忽然間，心裡微微一跳，銀髮青年閃電般地抬頭看天——現在是初春天氣，不是下雪的時候，況且城邊即是炎熱的沙漠，卻有一片細微的白，從陰冷的黑雲里輾轉飄落在行人身上
「這城中天氣怪異，萬載以來，哪怕是炎炎夏日，夜晚，天空也會飄下雪花」見陽凌天皺眉的樣子，緊那羅立即輕聲解釋道
「不這不是雪花！這是傳說中的魂之碎片！」司空妙伸出手，拈住了一片落到肩頭的雪，默然凝視了一眼，忽然驚聲叫道
什麼？魂之碎片？
眾人陡然一驚，——傳說，人死後，魂靈散去之時，會化作潔白的雪花飄灑大地不過，和浩渺天地相比，一人的魂靈實在太過弱小，能幻化的不過就是三五片而已，通常還未落到地面便已化去而此處，竟是紛紛攘攘，恍如寒冬的大雪，多少魂靈散去才能造成如此奇景
更何況，一萬年，一萬年的時間，每日此地都會飄下此般「大雪」
驚詫的同時，所有人抬起了頭來，看著厚重、陰冷的黑雲難道它就是無數怨靈所化，可天地之大，又要多少不甘的魂靈聚集，才能彙集如此廣袤的怨靈之雲
然而，陽凌天卻似乎對那片陰雲沒有太大的興趣，目光只是輕輕一瞟，旋即轉了回來「先查探一下這座城市，那並不一定是魂之碎片」
青色石板鋪成的接到，寬度直達五丈，其實不能說不大然而那地面卻相當潮濕，腳步踩下去，竟能聽到水聲，彷彿那青色的石頭中有無數的小孔，在不斷地往外滲水一般
在沒有旁人的寬闊街道上行走了大約三個時辰，終於，街道的盡頭，一個偌大的廣場出現眾人面前
廣場中央，幾根華表頂天而立，直入天空黑雲深處
而幾根華表之間，立著幾塊碩大浮雕石碑
當中一塊石碑頂部，幾個方正的古篆大字張揚跋扈——「無淚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