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沒有退路
“好了。”
易小念拿過鏡子照了照，誠懇地說：“謝謝你。”
“謝什麽，我出診也是收了錢的，要謝就謝那座冰山吧……”
周醫生收拾好醫藥箱，正好管家走過來，便與他告別。
管家是見證了早上所發生的事情的人，易小念麵對他有些尷尬，不敢看他，一個勁的盯著鏡子照。
周醫生拎起醫藥箱，笑嘻嘻地看著她：“我走了。”
易小念連忙起身：“我送你。”
“不必了，外麵風大，你注意傷口。”周醫生頓了頓，琥珀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易小念頭頂紗布的影子，看起來滑稽又可愛。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想說的，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拎著醫藥箱離開顧家。
客廳隻剩下易小念與管家，她已經沒有借口再躲，放下鏡子，走到更衣室換好衣服，然後對管家告別。
管家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訓道：“早上的事因你而起，你知道錯了嗎？”
易小念點頭沒說話，手指輕輕摳著背包的帶子。
她不但知道錯了，還留下了血的教訓，並且一無所獲。
管家說：“那個水晶擺件是顧先生很喜歡的東西，念書時從國外帶回來的，雖然不貴，但是獨一無二。”
這是要她賠錢的意思嗎？沒有工資，白白做了半個月的女傭，還讓人幹了一晚上，末了也不能抬腳就走，易小念忍不住苦笑。
她打開背包拉鏈，從裏麵掏出一個破舊的黑色錢包，在管家不解的眼神之中，打開錢包，從裏麵拿出一張銀行卡。
易小念拿著銀行卡，喃喃道：“這是我所有的資產了，再多的也沒有，夠不夠數，您都拿著吧。”
說完，她把銀行卡交給管家。
管家沒有收，板著臉看她。
易小念愣住：“您這是什麽意思？”
管家嚴肅地說：“當初留你下來，是因為顧家人手不夠，你現在突然辭職，讓我們去哪裏找人呢？”
“不是你們……”易小念正要反駁，突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狐疑地看著他：“您是說……我可以留下來？”
管家雙臂抱於胸前，反問道：“難道我有跟你提過辭退的事嗎？”
易小念不敢置信：“可是顧先生……”
“顧先生如果要趕你走，就不會讓我找周醫生過來。”
易小念愣住，心中欣喜之極，又覺得自己沒臉留下。
“所以，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來工作。”管家拍了拍她的肩，囑咐道：“好好幹吧。”
易小念渾渾噩噩，直至乘著公交車回到家中，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她和顧英爵已經發生了那樣的關係，顧英爵居然還讓她留下來，是想做什麽呢？
繼續嘲笑她，讓她生不如死嗎？
可是這樣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易小念想不明白，在空蕩蕩的出租屋裏坐了一會兒，想去醫院照顧張曉畫，又怕被放高利貸的人碰見，逼著她還錢，想來想去，決定還是休息一天，補充體力。
由於顧英爵在家裏很少提工作上的事情，因此易小念若想了解他，隻能依靠在網上搜索消息。
洗漱完在床上躺好，易小念打開了電腦，輸入顧英爵的名字，正專心致誌的瀏覽著，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來一個視頻新聞，鏈接名字是“女明星戀上豪門總裁”。
易小念下意識點了進去，發現視頻居然是周曉玫的采訪，在視頻裏，周曉玫坦言自己現在單身，但理想型是顧英爵。
看完視頻，她突然發現，雖然周曉玫與顧英爵之間有娃娃親，但兩人身為公眾人物，從來沒有在任何采訪或節目上提及過與對方的關係，包括彼此父母之間的交情。
這段視頻，是第一次將他們牽扯在一起。
而今天早上那場鬧劇中，顧英爵的表現也十分令人費解。
是否可以這樣猜測，他對於自己與周曉玫的娃娃親並不滿意，或者說，不想實施呢？
周曉玫那麽漂亮，幾乎是白富美的標準模範，但凡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都無法抗拒她的魅力，這個猜測似乎相當不可靠。
但是從周醫生提供的消息來看，顧英爵恰恰就是那個對所有女人都不屑一顧的人。
是否漂亮，是否富有，是否開朗，在他眼裏都沒有吸引力，他隻愛自己熱愛的東西。
周曉玫砸自己的時候，那麽歇斯底裏，那麽生氣，顧英爵卻隻叫她出去，連安慰都沒有一句。
易小念回想著那個尷尬的場景，忍不住抱著枕頭笑起來。
很快，她又反應過來。
周曉玫在顧英爵眼裏沒有吸引力，難道她就有嗎？隻會更加沒有希望而已，笑個屁……
不管怎樣，易小念沒頭沒腦的睡了一天一夜之後，次日重整旗鼓，氣質昂揚的去上班。
顧英爵是她唯一可走的路，打斷腿也要爬到目的地。
周曉玫再怎麽優秀，也搶不過她，因為周曉玫有退路，而她沒有。
華城市今年似乎特別冷，地上的雪還沒徹底化掉，天上又開始下雪，把先前的雪水凝結成了冰，導致路上光滑無比。
這種時候，交通事故紮堆的出，誰也不敢開快車，都擠在馬路上緩緩挪動著，等易小念終於從公交車上下來，到達顧家的時候，顧英爵已經起床，坐在餐廳吃起了早飯。
易小念頂著白紗布，在車上被人看了一路，如今到顧家被其他女傭繼續看，小範姐昨天沒上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以為她是工傷，還建議她去找管家要補貼。
易小念哭笑不得，一邊換衣服一邊心想，管家不要她賠錢都算是不錯了。
穿上那身女傭服，易小念匆匆忙忙跑到餐廳，站在椅子後邊幾步遠的地方，等待顧英爵吩咐。
雖然高中畢業以後，顧英爵就去了歐洲讀書，一直到六年前才回來，但是由於父母的原因，這麽多年來，他一直保持的中式的飲食習慣。
早上喝粥，晚餐桌上的菜也大部分都是中式做法，而且相比於重油重辣的川菜，顧英爵口味清淡，更喜歡細熬慢燉的廣式佳肴。
此時餐桌上精致的碗碟之中，便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點，顧英爵背脊挺直，吃飯的時候也毫不鬆垮，端端正正坐在餐椅上，自顧自吃著早餐，對易小念視而不見，似乎沒有看見她進來一樣。
易小念站在他背後，雙手根據管家的要求，輕輕在小腹前交握，麵朝前方，正好看見顧英爵頭發濃密的後腦勺，以及寬闊雙肩。
顧英爵隻穿著襯衫，白色布料底下，微微能看出肌肉的起伏，簡潔又性感。
易小念不禁想起那天晚上時的場景。
“倒茶。”顧英爵將茶杯放在桌邊。
易小念回過神來，連忙上前，端起茶壺往裏斟，透過騰騰升起的霧氣，顧英爵輪廓分明的側臉有股難以形容的俊美感。
易小念一時失了神，茶杯倒滿也毫無察覺。
顧英爵抬起手，避開流向自己的茶，皺眉看她：“有什麽問題嗎？”
“啊……對不起……”易小念低頭看杯子，見水居然已經溢到了桌麵，驚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找毛巾來擦，顧英爵擺擺手，吩咐道：“算了，你先下去。”
易小念十分愧疚，捏著毛巾不知所措。
站在她身後的女傭走上前來，刻意用肩膀將她撞開，易小念七倒八歪地打了個趔趄，見女傭已經在嫻熟地收拾著桌子，並沒有人注意她，隻好訕訕的退了出去。
退到客廳之後，易小念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想去找管家，但是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他的人影。
易小念停在廚房，看見大廚正在準備中午的食材，便上去提議幫忙。大廚是廣東人，操著一口味道濃重的港普，對於食材的要求十分嚴格，怕那些重要的材料被她弄壞，於是吩咐她去削土豆。
易小念搬來個小凳坐在垃圾桶邊，那水果刀開始削筐裏的土豆。顧家的廚房采用全鋼台麵，她旁邊便是明亮的不鏽鋼牆壁，稍一側頭，便能看見自己清晰的倒影。
倒影裏的人臉，小巧玲瓏，五官端正，雖然說不上醜，可是也絕稱不上明豔動人。
易小念想起周曉玫明豔的臉，幽幽地歎了口氣，悶頭削自己的土豆。
過了十多分鍾，一個女傭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是用過的碗碟，她把碗碟放進洗碗機裏，對易小念說：“你別削了，顧先生叫你去書房。”
“我嗎？”易小念驚訝地回頭。
女傭不冷不淡地嗯了聲。
易小念疑惑地問：“他叫我去做什麽？”
女傭用力關上洗碗機的門，發出砰的一聲響，不耐煩地說：“我怎麽知道？”
易小念看出她似乎不是很想搭理自己，默默地閉上嘴，把小刀放進裝土豆的筐裏，準備先去書房，回來之後繼續削。
不料那個女傭卻突然走過來，從她手裏奪走筐子，易小念來不及收手，鋒利的刀尖從左手食指上劃過，瞬間割開一道口子。
刺痛傳來，易小念痛呼一聲，鬆開筐子去捂手，土豆骨碌碌滾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