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全牛宴
易小念點頭：「謝謝。」
顧英爵停頓了一下，問：「你真的不準備讓我一起去么？在你太傷心的時候，起碼我可以開車帶你回來。」
顧英爵這話把自己說得像個出租司機似的，可是誰都知道，他的能力遠遠不止於此。
然而易小念心意已決。
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在認識顧英爵以前就弄得像團亂麻了，她得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不應該麻煩顧英爵。
易小念笑道：「我不是只會哭鼻子的小姑娘了，我能解決這些事情……當然，我也已經有駕照。」
顧英爵很難得的露出一個愉快的笑意，轉身離開了。
易小念往前跟了一步，但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喊他的名字。
其實她真的很想問問顧英爵，昨晚U盤裡看見的那個女孩照片，究竟是誰的，顧英爵又為什麼要保留著她。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易小念抓緊速度換了身能見人的衣服，走下樓去，發現樓下並沒有顧母的身影。
一個女傭從身邊經過，易小念抓住她問話，對方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說：「這個時間，太太一般都在三樓的露台上休息。」
易小念順著她的指引走上去，果然看見了顧母。
露台上撐著太陽傘，顧母便躺在傘下，身上穿著真絲制的舒適衣物，手邊放著一個小桌子，桌面上擺著幾本書，以及一杯咖啡。
「阿姨……」易小念猶豫再三，打了聲招呼。
顧母睜開眼睛，坐起身來看她：「啊，你醒了。」
易小念點了點頭，咬著嘴唇緊張地說：「抱歉，因為前一晚沒有休息好，所以今天睡得晚了點……」
顧母笑著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在這裡，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在自己家裡有什麼好見外的呢，哈哈。」
她說著伸手去端咖啡杯，易小念忙衝上前去，捧起咖啡杯送到她手上。
顧母接過來看著她，表情似笑非笑：「挺有眼力見的嘛，看來以前的經驗沒白費。」
易小念茫然地站著，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什麼叫以前的經驗沒白費？
顧母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遞給她，看著易小念將杯子放回桌子上，才啟唇說道：「我聽人說，你在認識英爵之前做過很多工作？」
易小念好想明白了些，說：「是。」
「都有哪些？」
易小念如實道：「呃……擺地攤，服務員，清潔工之類的……」
職業不分貴賤，但是工資和水平確實有高低，在顧母這種從來沒有離開過傭人的人面前，易小念說出這些的時候，久違的自卑感重新湧上，讓她抬不起頭來。
更關鍵的是，她說完之後，顧母居然滿意地一點頭：「不錯，我其實一直就希望有這麼個什麼都能幹的女人，來幫助我照顧英爵。」
她看著易小念，微微蹙眉說：「你知道的，這年頭的人小心思都很多，傭人做事總是不盡心。」
這是……拿她當傭人用的意思嗎？
易小念沒有直說，但其實在她與顧英爵一起生活的這幾年裡，其實家務活都是鐘點工和保姆做的，而除了家務活以外的事情，也都是顧英爵更加照顧她。
而她，用顧小雨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不合格的媽媽。
因為兩人生活的時候無拘無束，所以易小念對於顧英爵照顧自己也習以為常，可是顧母現在的話提醒著她，她才是那個必須得鞠躬盡瘁，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那個。
易小念點點頭：「是，我一定會儘力照顧好英爵的。」
「儘力？」顧母笑著搖搖頭，表情溫和，語氣卻不容置疑：「不是儘力，是必須。」
易小念一愣，隨即改口道：「好，我一定照顧好他。」
顧母這才放過她，重新躺下來。
得益於良好的教養和文化水平，她的衣著打扮，包括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那麼的優雅，然而易小念站在她面前的時候，比花錢雇來的女傭還拘謹。
顧母又輕飄飄地拋來一個問題：「你吃早飯了嗎？」
易小念忙道：「還沒，不過我不餓。」
「嗯，那就好，待會兒就要吃午飯了，和午飯一起吃吧。」顧母抬起眼帘問：「你吃牛肉嗎？」
易小念道：「吃，不過腸胃不好，吃得比較少。」
顧母說：「我中午讓人準備了牛肉煲，既然你不能吃……」
易小念的心弦繃緊。
「那就多吃點飯吧。」顧母道。
易小念因為太過緊張，被口水嗆住了，捂著嘴一頓咳嗽。
顧母皺緊雙眉，聲音也低了兩個調：「你感冒了？」
易小念搖頭：「沒有，咳咳……喉嚨突然有點不舒服……」
「那就好。」顧母說：「我這個人抵抗力不行，容易被傳染，如果你感冒的話，今天的午飯你就不要來餐廳吃了。」
易小念緩過氣來：「好。」
顧母看了她一眼，重新閉上眼睛躺好，過了一會兒，又問：「你還有事嗎？」
易小念意識到對方已經不想和她說話了，這是在下逐客令，便道了個別，離開露台回到顧英爵的房間。
通過剛才的那番交談，她更加確定了。
顧母不喜歡她。
或許是因為顧英爵的原因，顧母並沒有直接說明，可是話里行間，那種嫌棄意味表露無疑。
易小念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得罪了她，是昨天沒有給她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嗎？
還是說，顧母是那種眼光挑剔的人，覺得婚姻必須門當戶對，她的身份配不上顧英爵呢？
易小念突然對即將到來的午餐，感到無比的疲憊。
也不知道顧英爵現在怎麼樣了……
彷彿是心有靈犀，易小念剛冒出這麼個想法，手機便響了起來。
只不過拿起來一看，來電人不是顧英爵，而是姑姑。
姑姑很熱情地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易小念本來沒打算太早去，可是現在，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顧家了，最好等到顧英爵回來她再回來。
「下午就去。」易小念說。
「好，好，我現在就讓你弟弟請假回來。」
姑姑歡天喜地的掛了電話。
又是弟弟……易小念對於那個從小抓著自己頭髮罵賠錢貨的人實在沒有什麼好感，但是為了得到姑姑的消息，還是把「買見面禮」這一事項標在了行程表上。
過了一個多小時，有女傭過來敲門，讓易小念下樓吃午飯。
易小念如臨大敵，站在鏡子面前看了又看，確認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才鼓起勇氣走出門去。
顧母已經坐在了主位右邊的椅子上，身上的衣服換成了一條妥帖的連衣裙。
餐桌是長方形的，兩邊擺了許多椅子。
易小念擔心坐錯位子，便喊了她一聲：「阿姨。」
顧母沖她笑笑，說：「坐吧，今天中午只有我們兩個，現在開飯。」
女傭替易小念拉開了椅子，她鬆了口氣，坐下去，正好面對著顧母。
女傭推著餐車進來上菜，儘管只有兩個人吃飯，不過菜還是準備的很豐盛，擺滿了大半個桌子。
易小念本以為顧母所說的牛肉煲只是一個大菜，但是很快她發現自己預料錯了。
蓋在盤子上的蓋子掀開以後，易小念看了幾眼，發現今天的午餐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全牛宴。
她的牙口沒問題，可以陪著顧母吃一頓，但是吃完之後一整天估計都要像嚼口香糖似的吃消食片了。
「怎麼樣？是不是很豐盛，我特地從西班牙請來的大廚。」顧母說。
易小念扯著臉苦笑：「哈哈，是啊，看來阿姨真的很喜歡吃牛肉呢……」
顧母道：「我喜歡吃的東西很多，不過最喜歡的，還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吃飯。」
易小念怔住。
顧母輕輕一笑，拿起筷子轉移話題：「來來來，別愣著了，快點趁熱吃。」
「謝謝。」易小念抿著嘴唇，夾了第一筷子。
吃飯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英爵不在的緣故，顧母一反常態，不停地和易小念說話，問她問題。
問題基本都是關於她的私人生活，比如小時候在哪裡長大，學習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戀愛經歷等等。
如果不是易小念已經注意到了那些細節，她會以為，對方是一個慈祥又和藹的長輩。
可是又有哪個長輩會讓晚輩空著肚子等一兩個小時？又有哪個長輩會逼晚輩吃她消化不了的食物？
以前周曉玫還在的時候，顧母也是這麼對她的嗎？
易小念心中生出好奇，可是顧母就好像故意似的，對於周曉玫半個字都不提，彷彿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愣神期間，易小念又聽顧母問道：「聽英爵說，你現在在經營自己的公司對吧？」
易小念點頭：「是。」
「公司怎麼樣了？」
「還不錯，估計再過幾年就能上市了。」
顧母笑吟吟地看著她：「呀，沒想到你還挺有能力的，說真的，如果我沒有讀大學的話，肯定沒有勇氣自己去開公司。」
易小念其實讀過大學，只不過不是在高中畢業后，而是在隨布蘭去國外時念的。
雖說是後來補的學歷，可是仍是正個八經的全日制，拿了學位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