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新的條件
易小念忍不住抽泣，又怕女傭在外面聽見動靜，於是打開了浴缸里的水龍頭，脫掉衣服躺了進去。
此刻的她覺得無助極了，彷彿身邊的一切事物都已經消失，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沙漠。
放眼望去，除了千篇一律的沙丘外，沒有任何東西，根本找不到出路。
她逃不出去，逃出去了也沒臉見張曉畫，甚至連原本可以勉強稱之為家的出租屋也已經沒有了，她找不到任何地方棲身。
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以前雖然窮，但也明明可以每天擺地攤賺錢，過自己的平靜小日子啊。
手機震動起來，打破了易小念的思緒，她從水裡伸出濕淋淋的手，把手機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面是三個刻骨銘心的字。
顧英爵。
是的，一切都是因為顧英爵。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會放棄擺地攤，來顧家當女傭。
如果不是他，她的出租屋仍然可以供她安睡。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被囚禁在這棟別墅里哪兒也去不了。
都是因為顧英爵！
易小念看著那三個字恨得咬牙切齒，幾乎想直接衝到ＺＡ大廈與他同歸於盡。
但是她不能那樣做，不能的原因並不是對顧英爵還存著愛意，而是知道自己沒辦法去ＺＡ大廈，即便真的去了，也會被保安攔在外面，不但沒辦法傷到顧英爵半分，還會再次把自己弄成一個笑話。
顧英爵不是一直維持著理智和冷漠的偽裝么？好啊，那她也來裝，看看誰厲害！
易小念用力擦了把眼淚，力度大到眼部的皮膚都感覺到刺痛。
她毫不在意，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喂。」
顧英爵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你不鬧了？」
易小念嗯了聲：「不鬧了，沒意思。」
「很好。」顧英爵沉吟道：「既然這樣，為了慶祝大家講和，我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易小念咬了咬嘴唇：「不必了，我不想出去。」她停頓了幾秒，放柔了語調說：「我在家等你回來。」
電話里輕哼了一聲，不知是顧英爵在笑還是怎樣，但是語氣聽起來挺愉悅。
約定好后，兩人便掛了電話，易小念把手機放到浴缸旁邊的置物櫃里，快速地洗完澡，穿好衣服走出去，對仍然等待外面的女傭說道：「我有點餓，你可以幫我弄點吃的過來嗎？」
女傭原本坐在凳子上，見她出來連忙站起來，點頭說：「沒問題，您想吃什麼？」
「牛排。」
「好的，我馬上讓大廚準備。」
女傭說完便走了出去，走到走廊又想起管家的囑咐，讓她一步都不要離開易小念，於是躊躇起來。
易小念看出她的擔心，隨手將頭髮挽了個髮髻，微笑著走到她旁邊：「我和你一起去。」
女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為了赴約，又或者是為了確定易小念現在的狀態是否如同她在電話里表現的那樣平靜，總之顧英爵早早就下了班，回到別墅的時候天色才剛剛變黑。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氣溫逐漸升高，顧英爵已經不再穿冬天的羊毛大衣了，現在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極富英倫感的格紋編織薄款外套，搭配裡面的白色立領襯衫與同系列的西褲，令他那冷漠深邃的眉眼多出几絲溫暖的儒雅感。
其實顧英爵是不喜歡太過花俏的衣服的，他的衣帽間里雖然掛滿了各種大牌的高級訂製男裝，每一套的價格都足以與同等重量的黃金相媲美，但是色調與款式都是千篇一律的黑色正裝，連領帶的花色都沒有太大變化。
今天這套衣服也是白天接受雜誌採訪時，主辦方特地要求他穿上拍封面照的，顧英爵本來不甚在意，卻在助理的本子上看見了這套衣服的設計寄語——我愛你，不可言說。
完成拍攝以後，顧英爵讓助理聯繫主辦方，直接將這套衣服買了下來，並且穿上它回到自己家中。
易小念在得知那個男人死後的反應為何那麼大？顧英爵思考了許久，認為無論在哪方面，自己都毫無疑問的勝過他，除了表達。
他見過那位所謂的「堂哥」，並且向他詢問易小念的去向，堂哥的行事作風以及語言組織都像一個未滿十歲的小孩。
小孩沒有心機，只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說自己喜歡的話，表達方式笨拙卻真誠。
堂哥也是如此。
或許這就是他贏得易小念為他傷心的原因？
顧英爵從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誰值得自己為她改變，但是如果這種改變既不影響自己，又能夠讓易小念回心轉意，從此心無旁騖地待在他身邊的話，或許可以試一試。
走進別墅大門時，顧英爵一眼便看見了身著灰色睡衣，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的易小念。
顧英爵不由得想起了當初易小念剛剛來到顧家，為了能夠留下來，不顧大雪在外面找了一整天硬幣的場景。
時間過去了好幾個月，她身上的衣服變了，人也瘦了，但是內心呢？
希望這個女人言行如一，不要再生是非，否則，這將是他的最後一點耐心了……
顧英爵壓低了眼皮，不再看她，邁開步子走進客廳。
管家聽到動靜，快步迎了出來，接過他手中的文件包，恭敬問道：「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請問你想什麼時候吃呢？」
顧英爵沒有立刻回答，微微側臉看了眼易小念。
易小念此時也已經發現了他，站起身看著他，表情平靜但是冷淡，眼神里也毫無感情，好像在看兩個關係陌生的同事聊天一般。
不過比起昨天虛弱蒼白的樣子，顧英爵對她現在已經很滿意了，便收回了視線，沖管家說道：「現在端上來吧。」
管家放好東西，退下去準備晚餐，顧英爵本打算回房間換一套衣服，眼角餘光瞥見易小念正自顧自的坐下，像是把他當做透明人一樣，顧英爵忍不住說道：「怎麼？你現在又後悔了么？」
「沒有。」易小念淡淡地說了句，可是話雖然是對他說的，眼角卻根本沒看他，而是旁若無人地盯著手裡那本書。
顧英爵覺得這場景太過荒誕了。
現在算是怎麼回事？兩人之間的地位互換么？就因為一個不相干男人的死？
難怪易小念口口聲聲說不想鬧了，看樣子根本是打算換成冷暴力。
居然敢在他面前耍手段？太高估自身的智商了吧。
顧英爵走了過去，抽出她手中的書，合起來看了眼封面，然後側臉問她：「你喜歡看紅樓夢？」
「一般吧……」易小念聳了聳肩膀，說：「你書房裡別的書我也看不懂啊。」
顧英爵將書隨手丟到茶几上：「以後不要再看了……」
易小念不禁皺起了眉，正要反駁，就聽顧英爵繼續說道：「我決定放你出去。」
不滿的表情瞬間變成了驚訝，易小念懷疑地問：「真的？」
「當然，我言出必行。」顧英爵停頓了幾秒，接著說道：「但是據我所知你就算離開了別墅，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吧。」
易小念沉默了，心底卻想，他果然是故意騙她的，否則為什麼如此篤定她沒有地方去？如果沒有高利貸來追債的話，她完全可以回明祥鎮和張曉畫一起開店。
顧英爵把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說道：「我願意幫你一次，還記得之前住的那棟公寓么？我把它送給你。」
易小念不相信他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問：「要什麼條件？」
顧英爵薄唇輕啟：「像以前一樣，陪在我身邊六個月。」
在這句話里，「六個月」是重點，「像以前一樣」也是重點，易小念聽完后的第一反應是告訴他不可能，他都做出了那種泯絕人性的事情，居然還要求別人當做沒有發生過，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但是想到自己準備好的計劃，她點了點頭，平靜地回答：「好。」
顧英爵有些意外，他以為易小念會堅持更久一點。
「很好……」顧英爵略一點頭，轉身走向餐廳：「去吃飯吧。」
易小念跟了上去，沒走兩步，顧英爵卻突然停下了，頭都沒回地說：「你做的不合格。」
易小念愣了一愣，才明白對方指得是什麼，猶豫了一下說道：「那現在重新開始吧。」
她快走了兩步，湊到顧英爵身邊，挽起他的胳膊，輕聲說道：「我喜歡你。」
細細的嗓子像是蚊子哼哼，又像是中學時期，女生面對著自己心愛之人青澀的告白。
顧英爵任由她挽著，提醒說：「機會只有一次。」
易小念咬了咬牙，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輕輕一吻，而後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愛你。」
顧英爵的眼睛冷漠卻漂亮，彷彿世界上最美的畫一般，易小念看了幾秒鐘便飛快的移開視線，生怕自己陷進去。
然而還沒等她平復下心情，身體就被人猛地一推，緊緊地按在了牆上。
她抬起頭，想要呼救，一個柔軟薄削的嘴唇便覆蓋了上來，侵佔她的整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