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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升去了他母親家。一路上沒完沒了的咒罵徐小春。都進了屋,心裏還在不住的罵:徐小春!你個王八蛋,你他媽的什麽東西,一點麵子不給我留。你他媽的,你難道不知道你的診所是咋開起來的?要不是靠我爸爸的關係,你能開張麽?你他媽的這樣羞辱老子。等著吧,有你好瞧的。
金小芬見張一升目光遊離,神神叨叨的樣子,問:“小升,你在想啥呢?你拿的是啥呀?張一升心想:這些藥我也不會熬,幹脆住在媽媽這頭得了,讓她幫我熬藥。他說:“中藥,媽,這幾天我就住在你這頭吧,你一個人也怪冷清的。金小芬笑說:“唉,自從你爸走了,家裏是冷清了點……話說了半截便說不下去了,揚起衣袖抹眼淚。張一升看不下去,扭頭進屋去了。他躺在床上,腦海裏回想著父親在世時候的樣子,還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他想來想去,不知不覺的眼角滑過一絲淚水。
金小芬推開門問:“小升,你這中藥現在熬一份不?張一升背對著他母親,擦了擦眼淚說:“熬吧。金小芬聽張一升的聲音不對,說:“你在哭啊?張一升不唸聲。金小芬不再多說啥,知道孩子是在想他爸爸。歎了口氣,轉身去熬藥了。
張一升躺在床上,越想越煩,索性不再去想父親,轉念去想在診所碰見的牛芳蕊。他覺得牛芳蕊長得俊俏可人,杏眼櫻唇,皮膚如同牛乳般的白皙。他越想越開心,不由的發出“嘿嘿壞笑。牛芳蕊的樣子在他腦海裏飄來飄去,勾的他春心蕩漾,身體出現反應。這時候的張一升,早已經把徐小春的叮囑拋在腦後,心想:此等美人,值得再來一發。嗯,這是最後一次,事完之後我就戒掉,再也不了,最後一次……他腦子裏幻想著和牛芳蕊如何如何,成雙成對,鴛鴦雙飛。他一麵幻想著她,一麵把手不由自主地伸進褲子裏。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發泄完了,渾身無力,昏昏睡去。
睡夢之中,張一升聽見他母親正在搖晃他。金小芬說:“小升,藥熬好了,趁熱喝吧。張一升迷迷糊糊的站起來,端著藥碗慢慢喝下。此時他想到徐小春的話“如果不戒掉你的惡癖,吃什麽補藥也是沒用。他喝完藥,雙手錘擊頭部,心裏充滿負罪感。金小芬見他舉動異常,拉住他的手說:“小升啊,你爸爸已經沒了,再難過也無濟於事了。她哪裏知道張一升的舉動,並不是思念他爸爸,而是因為自身的惡癖。
張一升說:“嗯,我知道了。他的這個惡癖已經持續多年,金小芬並不知情,他也不想讓人知道。金小芬說:“飯菜我都弄好了,在鍋裏溫著呢,一會兒你自己吃吧,我出去有點事。張一升不唸聲。金小芬說:“記住,別太難過了,我走了。
天已經黑了,空中飄著零星細雪。金小芬打輛車去了牛白犀的農場。出租車飛快的行駛著,離著農場越來越近,空氣中開始出現牛奶的味道,濃鬱的飄進車裏。這是奶農們一複一日地往田地裏倒奶造成的。四周的田地,溝渠一片白茫茫,在夜色裏,金小芬分不清它是奶還是雪。
進了農場,金小芬被一個清秀的少女喊住問:“你是誰呀?這麽晚了來這裏幹嘛?金小芬聞聲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少女,見她長得清秀,眉宇間有幾分牛白犀的影子,笑說:“你就是小蕊吧,哈哈,都這麽大啦,我是你金阿姨。牛芳蕊並不認識金小芬,打量了下對方,覺得不像是個壞人。她說:“金阿姨呀,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啊?金小芬笑說:“我找你爸爸有點小事要商量,你帶我去找他好嗎?牛芳蕊說,行,帶著金小芬去了她爸爸的屋子。剛一進屋,就聽見牛白犀的歎息聲。牛芳蕊知道他這是在為牛奶犯愁,連日來無奈的倒奶,已經讓牛白犀消瘦了額幾分。牛白犀看著金小芬和牛芳蕊同時出現在自己麵前,沒有好氣地說:“你來幹啥?二人都以為是在問自己,兩張嘴同時開口,牛芳蕊說:“她說找你有事。金小芬說:“串個門。
牛白犀衝著牛芳蕊說:“我沒問你,你咋還不去睡覺?快睡覺去。牛芳蕊嘟嘟嘴,扭頭走了。牛白犀看著金小芬,沒有好氣地說:“你又幹啥來了?
金小芬看著牛白犀生氣的樣子,笑說:“多少年了,你還是那樣,生氣起來還是好笑。牛白犀不唸聲。金小芬小聲說:“人以上了歲數,就怕孤單,想當初,你我也有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事吧?牛白犀耷拉著臉說:“我忘了,應該沒有這事。金小芬歎了口氣,笑說:“你忘了沒事,我還記得。那天是‘臘八節’,那天下午,你悄悄得跟我說:‘芬妹,你家今晚熬臘八粥麽?’我說:‘當然咯,會熬一大盆,還加糖呢,你要不要嚐嚐。’那個年代,別說咱們鎮子,就是整個縣城,又有幾家在臘八的時候吃得上臘八粥。牛白犀冷冷地說:“你爹是縣長,當然吃得起,我們這種人能吃上窩頭就不錯。金小芬笑說:“那天咱倆講好,你躲在我家後院,等著我偷出壹萬臘八粥給你吃。當晚,你躲在我家後院的柴草垛上,等著臘八粥。我在屋裏喝著粥,心裏想著用啥法子給你偷出一碗來。我跟我爸說:‘爸,院裏的黃狗也看一年家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讓它也吃點臘八粥吧。’我爸說:‘虧你還有這種想法,心眼不錯,等家人吃完了,剩下的都給它吧。’家人吃完了,還剩下很不少,我端著臘八粥出來,給黃狗稍微倒了一些,又四下看了下,沒發現有人,我才悄悄的來到後院,打開門給你送去。牛白犀聽不進去,閉上眼倚在沙發背上,晃了晃頸椎。金小芬笑說:“整整大半盆的臘八粥哇,你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了個幹淨。至今我都記得,臘八粥被你喝了個精光之後,你還不舍得舔了半天盆子。牛白犀說:“多前兒的事?我咋不記得,你別瞎掰不中麽?他嘴上這麽說,卻想:那個年代,上山下鄉,文化大革命,鬧得轟轟隆隆,餓死了不少人,鬥死了不少人,我餓得慌,舔盆子咋了,不丟人。牛白犀說:“你說這些幹啥?敘舊麽?金小芬不唸聲,看著牛白犀眼神含情脈脈。牛白犀避開她的目光,說:“我歲數大了,記性也不如從前,你跟我談過去的事,我回憶不起來,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他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望著天花板惆悵地說:“回憶傷神,現在老了,思緒多了難免心情不好。
金小芬說:“你老婆死了,現在我那該死的老伴張璟名也跳大河了,找他老相好去了,咱倆都孤家寡人的,現在重歸於好吧。牛白犀冷冷的說:“還是算了吧,我是‘要飯都趕不上門’的人,你走吧。金小芬大聲說:“你還是在意我爸的那句話呀?那好,我問你,我現在老伴死了,孩子也不爭氣,我沒依靠,你的這大片農場以後留給張一升不?
牛白犀冷笑:“原來你來我這裏就是說這個來的,我告訴你,我體格棒棒的,咋說也得活到八十來歲,到那時候你在來跟我談農場給誰。金小芬翻臉說:“哼,你那意思是不打算留給小升咯?牛白犀怒說:“憑啥給他?你說他是我孩子就是我孩子?你看他哪裏長得像我?金小芬冷笑:“你行,你的親骨肉你都不認!好哇,姓牛的你真行啊你。牛白犀氣極而笑:“你又什麽證據說他是我兒?你敢帶他跟我去驗DNA麽?驗完了後,證明是我兒,我必認無疑,你要是敢,咱們明天就去滴血認親!
金小芬心想:我這幾個月來人丟的夠大的了,老伴去黃泉路找他老相好去了,我現在在鎮上都有點抬不起頭來,別說去跳舞,就是在馬路上溜達,我都有點為難。現在這姓牛的讓我帶孩子和他去驗什麽DNA,到時候傳出去張一升是牛白犀的娃,那我這老臉還往那放呢?她說:“你忘了那年的春天,在果園的稻草垛窩,你對我幹了些啥麽?金小芬這麽一說,牛白犀頓時無言以對,他哪裏能忘記,那是他人生初次接觸女人。
那晚月明星稀,薄雲朵朵,溫度怡人,果園開滿了桃花,一陣和風帶著花瓣飄來。在這詩情畫意的夜晚,桃花飛舞得果園裏,他倆行使了周公之禮。沒過多久金小芬就懷孕了,直到後來被她爸爸發現,查明緣由後,當即找人把牛白犀打了個半死不活,最後甩下一句話:“就你這要飯都趕不上門的玩意,你也配做我女婿!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嗬,啐!照著他臉上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牛白犀被打後,身體的傷痛,能夠慢慢回複,可是他心靈卻被金父的話和吐沫,烙下了深深地陰影,至今無法釋懷,更不願意提及。
牛白犀顫抖著高喊:“是,我沒忘。我不僅記得果園的事,更記得你老子是咋樣對我的。‘要飯都趕不上門。’你讓你老子從墳裏爬出來看看,我現在有這麽一大片農場。‘要飯都趕不上門’?他媽的!牛白犀閉上眼,壓下自己內心的怒火,“我是對不住你,可你老子是咋對我的?張一升就算是我兒子,我也不會承認的,我為什麽這麽做,你自己去琢磨吧。你走吧。他說完,摔開門走了出去,屋裏剩下金小芬一人傻傻的發呆。寒風從門口鑽進來,吹得燈泡搖搖晃晃,木門那生鏽的鉸鏈也被吹得吱吱作響。
連日來,張一升每天都喝藥,自感身體也沒啥變化。可他的魂卻對牛芳蕊著了迷。這些天他總是找借口去診所,表麵上是和徐小春聊聊天,查查病,骨子裏卻是看牛芳蕊去的,他每每趁著徐小春不再的機會,悄悄的跟牛芳蕊說些:“單位發的電影票多了一張,牛妹妹,你有時間嗎,一起去看個電影吧。或者:“朋友送我個餐飲票,咱們用它一起去吃飯吧。要不就是:“有個大老板給我們單位送了點溫泉票,我這正好有幾張,咱們去泡溫泉吧!
牛芳蕊不知道張一升的舉動是什麽意思,也不考慮他做出這個舉動地動機。她認為她和張一升根本就不熟悉,怎能隨便就接受人家的禮物呢?她雖然傻裏傻氣,不懂愛恨,可她從來不願意接受別人的禮物,即使是她表姐林月送禮物給她,也是林月哀求她接受的。至於張一升這個隻是見過幾次,稍微稱得上臉熟的人,她是打死也不收他禮物。
這天,牛芳蕊沒去診所上班,去了林月家。雅致的琴房內,林月穿著一襲淺綠色漢服,正襟危坐彈奏一曲“梅花三弄。牛芳蕊靜靜地聽,認真地看,琴聲如細絲般環繞在室內,她腦海裏浮現出梅花淩霜傲寒,高潔不屈,在寒冬裏迎風怒放的景象。再看林月,她身姿淡雅,指法優美,一按一勾,無不透出風雅之氣。
一曲奏完,牛芳蕊禮貌地鼓掌,說:“姐你真有心情附庸風雅。林月輕輕道個萬福,嬌嗔說:“啥叫附庸風雅?你姐我現在就是風雅,你要知道我可是練了好多年古琴的。牛芳蕊說:“以前你彈琴的時候,總會熏上一片沉香,這會兒咋沒熏呢?林月笑說:“要你管!走,跟姐去吃飯。牛芳蕊說:“我剛來呀,還沒坐會兒就跟你去吃飯呐。哎,這幾天我一聽見有人喊我去吃飯,我心裏就發慌。林月不唸聲,不由分說,拉著她便走。
上了車,林月載著牛芳蕊向自己酒店駛去,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忽然之間牛芳蕊察覺到林月身上既沒有香水味,又沒有臭味。她好奇的問:“姐你身上咋沒味了,不香不臭。林月聽了,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心裏卻是美滋滋的,她說:“‘香妃’歇班了,要不就是退休了。牛芳蕊沒聽出林月話的意思,她問:“香妃是誰呀?林月輕拍她腦袋說:“蠢貨,香妃就是香妃,她退休了,我的病就好了,懂了嗎?牛芳蕊問:“她還會退休?不會是徐小春給你開得藥的效果吧?林月笑而不語。不一會兩人來到“達萬酒店。
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飯店包間,點好菜,林月說:“鬼鬼,你給徐小春打個電話,就說我要宴請他。林月撥通了徐小春的電話:“徐哥診所有人看病麽?……那你來‘達萬酒店’吃頓飯來吧,……林月說‘香妃’退休了,她要請你吃飯,答謝你……好,我們等你,快點噢。牛芳蕊掛了電話,湊到林月身邊聞了聞,確實沒有異味。她一臉好奇的問:“你的病真的好了?林月美美地說:“嗯,上個禮拜我發現身上沒有味了,現在也沒有複發,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了。林月不敢確定她這“香妃病是不是真的好了,心裏也有點擔憂以後還會複發,。她想感謝一下徐小春,再借請他吃飯的機會問一問。
林月問牛芳蕊:“你在他診所也幹了個把月了吧,平時你都幹啥活呀?牛芳蕊笑說:“做護士麽,輸液打針我是不會,有的時候他要出診,店裏沒人盯著,我就看著店。林月說:“就幹這個,沒別的了?他給你多少工資呀?牛芳蕊說:“哪有工資呀,他每天管我一頓飯吃。我隻是對中醫理論好奇,我是去偷師的,反正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他,他也願意告訴我。林月又問:“你和他共事這麽長了,覺得他人咋樣啊?
牛芳蕊也不多想林月這話是什麽意思,她說:“他人挺好的,是個熱心腸。還有啊,他診所外邊總是有幾個老頭在曬太陽,隻要天氣好他們就去那待著。他們啥都說,有的時候還說你家的事。林月對那幫蹲牆根的老頭說什麽不感興趣,她問:“徐小春那麽帥,你不會看上他了吧?牛芳蕊撒嬌的捶打林月:“姐,你這是啥意思呀,我對他才沒那個意思呢,他看起來才十幾歲呀,哪裏叫帥,你啥眼神呀!林月又問:“那你倆吃飯的時候,是不是同在一桌?牛芳蕊說:“是呀。
林月不再問什麽,她腦海裏出現一幅畫麵,牛芳蕊和徐小春麵對麵吃飯,四目相對,含情脈脈。想到這裏,她心生嫉妒,覺得這樣下去,他倆早晚會生出感情來。她下定決定,必須趕在這個傻丫頭和徐小春擦出感情火花之前,最好給這個傻丫頭介紹個對象,或者自己先對徐小春下手。
此時,徐小春姍姍來遲,三人互相寒暄了下,賓主坐定,服務員開始上菜。林月問徐小春喝什麽酒,徐小春說,客隨主便,什麽都可以。林月開了瓶紅酒,給徐小春倒上。林月和牛芳蕊的酒杯隻倒飲料飲料。徐小春看在眼裏,心裏便不住叫苦,自知不勝酒力,幹嘛剛才說“什麽都可以。真應該也喝飲料才對。他生怕會被林月這丫頭灌醉,在她麵前出盡洋相。
林月舉杯說:“徐大夫醫術高超,藥到病除,我身體現在沒有異味了。來,我敬你。徐小春忙站起來,雙手捧杯,輕輕的和林月碰下了酒杯,說:“客氣,客氣了,不是我什麽醫術高超,是林姑娘有信心。其實這病,隻要有信心,必能治好。他看林月一仰脖,咕咚一口就把飲料幹了。心下犯怵,看著手裏的這杯紅酒,是幹了還是喝一口呢?正躊躇間,林月說:“徐大夫,你隨意,我幹了。說完晃了晃酒杯,像是示意,又像挑釁。徐小春,“嗯了一聲,當下幹了半杯紅酒。林月見狀,笑說:“徐大夫海量,慢慢喝噢。此時她見徐小春白皙的小臉,漸漸潮紅,當下心生嘲笑:“沒想到啊,你徐小春這麽不勝酒力。再看時,又覺得他白裏透紅的小臉,分外可愛。又上下打量他一番,見他拘謹的樣子,像是被妖精抓了的唐僧。
牛芳蕊見她表姐把徐小春盯著有點不好意思,她說:“徐大夫,表姐,我敬你們。說著舉杯跟徐小春和林月互相碰了下酒杯,“咕咚一聲,又是幹了個幹淨。她本是想幫徐小春化解尷尬,這尷尬是化解了,卻不知徐小春心裏又不住叫苦。眼見牛,林二人又幹了一杯飲料,他端著這半杯紅酒,心想:“這紅酒可很纏頭的,她們倆這是要幹啥?礙於麵子,他還是咬牙把紅酒幹了個見底。
林月眼尖,看出徐小春不能再喝了,她說:“徐大夫,快吃菜呀。說完,她拿過一個杯子,倒滿飲料,替他心疼地放到徐小春桌前,又惡狠狠的瞪了下牛芳蕊。
林月看著徐小春喝的一張小臉白裏通紅,心想:這小量,還不如我呢,你裝什麽大呀。她說:“徐大夫,別再喝了噢,我想請教個事情。徐小春說:“別說請教,你隨便問就中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牛芳蕊看著徐小春臉色通紅,忽然覺得關羽的童年是不是就像徐小春這樣?想到這裏,牛芳蕊“噗得笑出聲來。林月不知牛芳蕊在笑什麽,給她使個眼色,意思是讓她老實點。牛芳蕊訕訕地低頭不唸聲。林月說:“徐大夫,我身上的味消失了差不多快一周了,你說這病算不算是好了呢?要是好了,它還會不會複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