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


  李丹知道自己自打生下來后,就沒有見過親生父親,她三四歲能夠記事後,只知道母親一個人拉扯著她,靠一間包子鋪為生。


  「媽媽,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我卻沒有爸爸啊?」年幼時的李丹,每每坐在包子鋪門口的小凳子上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母親忙碌,又不時的問。李丹的媽媽每次聽到后,總是對女兒說,你爸爸去外面的世界做大官了,沒有時間回來。說完后,總是背過身去默默的淌淚。


  李丹的媽媽叫張燕,當時三十歲,人很漂亮。那個年代,她和李丹親生父親在東北省吉市,丹西鄉的這個地方生活。後來的一天李丹的親生父親不見了。急的張燕大哭,直到有一天,來了一封信,她看完后不再哭了。開始獨自在這個村子,支撐著她的包子鋪。


  她每天早起晚睡的經營著包子鋪,當地村裡人,都管她叫包子西施,管李丹叫小西施。日子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著,除了無知年少的李丹偶爾找她媽媽要父親以外,日子過得還算說過去。


  後來的一天,李丹的媽媽給李丹找了個爸爸回來。這個男人是鄰村的大齡光棍武三良,雖然人傻點,丑點,但是勤快,心眼也挺好。只是因為家窮,娶不起媳婦至今單著。直到有一天,經人介紹認識了張燕母女。一開始張燕並沒有對這個男人有好感,後來他每每去張燕的包子幫忙幹活,時間久了,確實讓張燕減輕了不少身體負擔。就這樣一來二去的,日久生情,張燕慢慢的開始不再討厭和排斥武三良了。最後,經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做媒下,武三良心滿意足的和張燕這個異鄉人成了家。他樂呵呵的入贅到了張燕的包子鋪。


  武三良繼承著山村裡庄稼人的淳樸善良的性格。自從入贅到張燕家,他對李丹視如己出。並且更加勤快的幫張燕打理包子鋪。他們一家三口的小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憧憬著未來。


  小小年紀的李丹自從有了爸爸,高興的歡天喜地。在一段時間裡,她每天都爸爸長,爸爸短的纏著身材雄渾的武三良。她不知道這個爸爸不是親生爸爸,但是勝過親生爸爸。


  那時候張燕和武三良每月都把包子鋪關張兩天,他們帶著李丹去城裡玩,去省里玩,每次玩的盡興后回到家裡,李丹的玩具總會增加一大堆。這段光景也許是李丹至今最為快樂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在李丹五歲的時候,一個春天的一天晚上,月亮被稀薄成片的雲彩半遮掩著,朦朦朧朧的掛在天上,窄窄的鄉間公路兩旁都是發了芽還沒來得及長出葉子的柳樹,空氣暖暖的,此情此景非常適合情人之間談情說愛。


  武三良騎著三輪車載著張燕和幾袋麵粉行駛在小路上:「燕子,咱們現在日子過得真好,多虧了你經營的好,現在咱們家也算是在奔小康了。」


  「良哥,其實咱們現在過得好,全是因為你勤快。我那裡會經營什麼呀」張燕坐在三輪車后斗背對著武三良看著天上的月亮說:「我有個想法,打算今年再開一年包子鋪,明年咱們一家搬到城裡,開個餐館。」說完她側身抱住武三良的腰,對明年做著美好的打算。


  「好啊,以後咱們把包子鋪開到城裡,開到省里,開上一百家,開到全國各地,讓全國人都吃上咱們做的包子,燕子你說怎麼樣!」


  「良哥,你真敢想啊,那好哇,只要你使勁出力氣,咱們的包子鋪別說開到全國,就算是美國,我也開的去!」


  武三良聽了,用力的踩著三輪,把小車蹬得飛快,車輪軋過小土塊顛顛簸簸,武三良虎頭虎腦的窮蹬著三輪車的樣子,惹得張燕呵呵直笑,為了安全她緊緊的抓著武三良腰間的衣服。兩個人都對未來做著同樣的美好的打算。


  在那個年代里,鄉間的小路出現汽車的機會少之又少。要是說出現了汽車,還是醉駕,那麼,這樣的機會幾乎為零。那個時候,司機們都很小心的開車,生怕出點意外,畢竟汽車很金貴。如果撞車了,那肯定是天大的事情。然而就是這幾乎為零的幾率,愣是被張燕和武三良碰上了。


  就在兩個人給未來做美好的打算的時候,一輛綠色雙排卡車,被一個醉醺醺的司機駕駛著。這輛車打著遠光燈,在路上蛇行。醉醺醺的司機認為這個時間,這條小路不會有什麼行人,因為喝了酒,心頭正很熱,他搖下車窗,吹著風。一來讓自己涼快涼快,二來也能提神。然而他卻沒有注意到遠處有一對夫婦正在騎著三輪趕在回家的路上。


  風從搖下的車窗吹到司機的臉上,確實讓他清醒了一些,他點上一根煙抽起來,汽車飛快的行駛著。風呼呼的往他臉上撲著,他吸了一口煙,夾在手上,很愜意的哼著小曲:「小寡婦上墳,嘿呦呦,就等哥來把你搶走。」忽然一陣風把他手裡的煙吹掉了,掉在他的腳邊。他彎腰去撿,就在這麼一秒鐘內,他撿起煙后,再從駕駛室望出去的時候,看見被汽車大燈晃得睜不開眼的武三良大聲沖他吼叫,三輪車就在眼前,這時已經無法躲避,撞在了一起。


  悲劇發生了,剛才還在憧憬著未來的兩人,男的被撞斷了一條腿,一隻胳膊。女的被撞斷了脖子,當場死亡。喪盡天良的的司機,下來看了看,只見地上揚滿了麵粉,躺著兩個渾身是血的人,遠處翻著一輛三輪車,車輪還在朝天空轉。看到這一幕,這司機知道他闖大禍了,嚇得渾身冒汗,酒勁也醒了。他趁著月光,看了看地上躺著兩人,以為都死了。嚇得他急忙跑回車裡,打著火,駕車逃逸。


  武三良雖然被撞的骨折,可是意識還算是清楚,在月光下他看見這個肇事司機的右臉有著長長的一道凹陷的傷疤。以及牢牢的記住了出事的這天是,一九九零年四月二號。


  李丹獨自在家,老老實實的等著父母回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夜開始深了,還是沒見她父母回來。急的她大哭,哭著哭著也就睡了。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村長將她帶到醫院,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武三良。


  武三郎看著眼圈紅紅腫腫的李丹,心裡非常難過:「丹丹,都是爸爸不好,昨天沒能回去照顧你……」


  李丹見到武三良,渾身纏著繃帶帶,躺在病床上,著急的大哭。後來的幾天她都是住在村長家裡。直到武三良出院后才回家。可是她再也沒有見到她媽媽張燕回來。後來,稍微懂事的她知道了媽媽再也回不來了。


  叄


  「大夫沒液了。」李丹向屋外的徐小春說。


  徐小春走進來,熟練的將她手上的輸液針拔去:「你這個病,還要輸上幾天液才能治好……」


  「幾天啊,一個禮拜夠嗎?」李丹好像挺有經驗的問。


  徐小春聽后,心想:你說的還挺准,你是不是故意說嗓子發炎,瞞著我真實病情。這話他差點說出來,沉默一會說:「一個禮拜,也差不多,先治著看看,我再給你抓點中藥,回去熬。」說完給他抓了一副清熱的葯。包好讓她帶回去。


  「大夫,這葯能不能放在你這裡啊,我家不開火的。」李丹有點為難的說。


  「沒關係,那就放在我這裡吧,我這裡經常給不方便自己熬藥的病人熬藥的。」


  「那就麻煩你了,明天我再來。」李丹說完,痛快的付了一周的藥費,離開了。


  秋天的早上都是帶著七分寒意的,到了中午,又會帶上五分暑氣,傍晚十分,又像倒春寒一樣。也許這就是秋天氣候的魅力所在。


  第二天一大早,徐小春忽然在診所的角落裡發現一個厚厚的滿是灰塵的記事本,仔細一看,竟然是父親的筆記。他嘴角露出一股奸笑,心想:這東西竟然是老爸的,嘿嘿,我到要看看裡邊寫的都是什麼。他拿著日記本,走到室外輕輕的拍打著灰塵。


  「徐大夫早,這是在幹什麼呢?」李丹手挽著一個酒紅色的普拉達殺手包出現在徐小春面前。


  「撿到本我爸的筆記。」徐小春拍完筆記本的灰塵,晃了晃給李丹看。


  李丹嘆了口氣小聲自語:「有爸爸真好。」


  徐小春聽到了李丹剛才說的話問:「怎麼這麼說?」


  「沒什麼,沒什麼。」李丹支支吾吾的說完,快步走進診所等著徐小春給自己輸液。


  徐小春找出早已經給李丹準備好的治療藥品,熟練的給她扎在手上,說:「今天先輸小瓶的,等輸完了,你喊我來給你換藥。」李丹說好。徐小春又說:「今天,你要多留在這裡一下。」


  李丹不懂的問:「為什麼啊。」


  「我要給你熬中藥啊,畢竟不能讓你一邊輸液一邊喝中藥啊。」


  李丹哦了一聲說:「沒關係,我白天都沒什麼事的。」


  「上夜班啊么?」徐小春想也沒想就說出口,說完自感後悔,覺得這話,有點太不禮貌了,尷尬的低下頭。然後,悄悄的偷看李丹一眼。見她臉上沒有顯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只是從她那個酒紅色的大號普拉達殺手包里掏出平板電腦來玩。


  「徐大夫,我不想在這裡吊瓶子,我想去外屋?」李丹打開平板電腦,玩著遊戲說。


  徐小春問:「怎麼了?這裡不好嗎?」


  「這裡光線,太暗了,我一個人待著害怕。」


  「這樣啊,那就去外屋吧。」徐小春舉起已經給李丹輸上液的葡萄糖瓶子,和她走到外屋。


  外屋敞亮,有陽光,空氣也比裡屋新鮮。確實比四周三面半是牆,半面是門的裡屋有生氣。徐小春拿來一個衣架把藥瓶倒掛在上面,請李丹在自己辦公桌對面坐下。李丹肯定是因為昨天輸液的時候太無聊了,她只要一開始無聊,就會陷入回憶。回憶傷神,思緒多了難免心情不好。她的這種回憶,更是會讓她心碎。所以聰明的李丹今天特意帶著平板電腦來輸液,她打算用玩遊戲來打法輸液的無聊又漫長的時間。


  在李丹一桌之隔的對面,徐小春開始笑嘻嘻的翻著他剛剛找到的那本他爸爸的日記。第一頁上是用毛筆字豎著寫的工整的蠅頭小楷,「徐木春筆記,未經許可,不得翻看,偷看他人筆記是違法的,請自重。」徐小春笑了笑,心想:我才不管呢,違法就違法吧,又沒人知道。徐小春又用大手指撩起這本筆記的其他頁數,紙張呈四十五度角的翻開,發現都是用鋼筆字寫的。他沒有細看,合上日記,靠在椅背上偷閑,閉目養神,心想:還是古人有智慧,寫字都是豎著寫,讓讀者看書的時候,不由自主的點頭,再點頭,那動作,真的像是默默的讚賞寫書人寫得好,不住的點頭稱好。這邊的李丹,認真的玩著遊戲,早就忘了要注意盯著藥瓶里的液體。其實這應該是徐小春盯著才說的通,畢竟他在診所身兼大夫和護士兩個職位的責任。


  良久,徐小春睜開眼,看看了藥瓶里的液體還剩多少,又看李丹認真的擺弄著平板電腦,好奇的問。「你在玩什麼遊戲啊?」


  「亞特蘭蒂斯方塊,你看。」李丹說完把平板電腦往徐小春方向推了去。


  徐小春看了一下遊戲畫面,並沒有被吸引:「這不就是俄羅斯方塊么,咋改個名叫亞特蘭蒂斯。」徐小春不屑的說,心裡感概著當前的某種人,自己沒本事創造,偏偏喜歡剽竊他人成果,然後換個包裝就上市賣錢。


  「比俄羅斯方塊好玩,這玩意還有連連看的功能。」李丹美滋滋的玩著遊戲,早已忘記她還在輸液,並且藥瓶已經快要沒有藥液了。


  徐小春看到小瓶的藥液即將輸完,走過來給她換大瓶的藥液,邊換邊說:「現在很多女孩都喜歡玩這種小孩遊戲,簡單輕鬆,你知道『亞特蘭蒂斯』這個詞的出處嗎?」


  「我當然知道了,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那你說說看?」徐小春微笑著問。然後從葯架上取下一劑昨天給她開的中藥,走到廚房煲上。


  李丹說:「不就是消失的大陸嘛。」


  徐小春從廚房走回來坐下說:「是啊,消失的大陸……據說他們擁有非常燦爛的文明,說什麼他們的市民在學知識的時候,只要把臉貼在需要獲取知識的書本上睡一覺,醒來后就能獲得這本書的全部知識,真是神奇。」


  李丹說:「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我還知道在亞特蘭蒂斯文明之前,地球上曾先後出現過四代文明,也叫四個太陽紀!」


  徐小春聽了后笑說:「你再說瑪雅傳說吧?」


  「差不多吧,我覺得瑪雅傳說和亞特蘭蒂斯文明是相連的。」李丹關了遊戲,認真的說。


  「能你說說你自己的看法嗎?」


  李丹說:「徐大夫,你還對這些迷信感興趣啊?」


  徐小春尷尬說:「稍微有點,可是我不迷信的。」他自己說不迷信,可是他也研究算命,八字紫微斗數,以及摸骨看相什麼的都有所涉獵。


  「我怕說不好,你聽了后不笑話我么?」


  徐小春反問說:「幹嘛笑話你?為什麼要笑話?」


  「那就好,瑪雅傳說里說地球上經歷了四代文明,第一代文明叫根達亞文明,距今一百多萬年,他們是巨人,並非地球的居民,而是來自天上。傳說中,他們男的兩米多高,女的也一米八多,男人有跟二郎神差不多的第三隻眼,綠色的,都擁有超能力,平常這第三隻眼都是閉著的,只有在發揮超能力時才打開。有的能夠預測,有的能放光殺人,也有能夠治病的功能……反正功能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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