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母子相見
墨千蓉領著一臉興奮又激動的金陽進了會客室，等待阿三的到來，她頭一次來到會客室，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兒。
她在這裏待了三年，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跟家裏人見麵的場景，每次聽到有人來看望，總忍不住期盼是她家裏的來。
然而她的期待總是落空，時間一長，那點期待就徹底消失了。
那時的她過得艱難，從一個人見人捧的小公主變成了被人欺淩的階下囚，心理落差之大，幾乎毀了她。
“墨姐姐，媽媽她真的能出來見我們嗎？”金陽的大眼睛溢滿了期待，兩隻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角。
他此時的心情非常地緊張和忐忑，生怕見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媽媽。
他的年紀是小，可他經曆複雜，記事早，心性敏感。
他忍了三分鍾才開口問墨千蓉，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哪怕他從來不說，可那些人罵他和他媽媽的話，他都一一記在腦海裏。
他從來不曾怪過他媽媽，甚至他覺得媽媽是對的，那個人渣不死，死的就是他們母子倆。
“金陽，再等等。”墨千蓉歎了一聲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她知道這一次能來見阿三，完全是仰仗薛瑾年。
要是沒有他發話，隻怕她和金陽得等上一段時間，辦好各種複雜的手續才能進來見到人。
“墨姐姐，媽媽她會不會不記得我了？”金陽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好久好久沒有見到過媽媽了，都快要忘記她的長相了。
媽媽會不會也不記得他了？
墨千蓉摸了摸他的臉，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哭笑不得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不會的，你媽媽做夢都在想著你念著你，不會不記得你。”
“墨姐姐，你能不能不告訴媽媽我剛剛這麽問你？”金陽放心了，沒一會兒又緊張了。
墨千蓉看他那緊張的小模樣，心底裏那些陰霾散去不少，清冷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我們拉鉤做約定。”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金陽稚嫩的小臉立刻露出歡喜的笑容，主動伸出手勾住墨千蓉的。
“金陽……”一道粗啞的女聲從門口傳來，墨千蓉和金陽唰一下挺直了腰杆子，兩人的動作幾乎是一致的，一看就知道她們倆經常待在一起。
這溫情的一幕，看得阿三眼眶一熱，眼淚再也繃不住掉了下來。
“媽媽……”金陽聽到拿到陌生的聲音，猛地抬頭看到了記憶裏模糊的人臉，他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可他的眼睛睜得再大，他還是沒能看清楚，眼淚早就模糊了他的雙眼。
墨千蓉憐愛地抽了一張紙巾遞到小家夥的跟前，柔聲說道：“來，擦擦眼淚。擦幹淨眼淚才能看清楚媽媽。”
“阿三，你別傻站著，過來坐下。”她照顧好金陽，抬頭看向垂頭哭泣的女人，心裏特別的難受，說話的嗓音都變了。
阿三一步一步地挪過來，腳步像是灌了鉛一般，重得她幾乎抬不起來。
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阿三看著快要滿六歲的金陽，心裏後悔得不得了。
早知今日，她絕對不會殺了那個人渣！
殺了那個人渣隻會髒了她的手！
為了那麽一個畜生不如的人渣，她迫不得已地丟下兩歲大的兒子，在這人間地獄裏待了三年。
她那時候一定是腦抽了，不然怎麽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
“媽媽，媽媽，媽媽……”金陽口裏喊著一聲又一聲“媽媽”，喊到最後他再也忍不住地哇哇大哭起來，心裏的委屈和難過全部衝了出來。
墨千蓉坐在一旁看著哭成淚人的母子，側過頭去偷偷抹眼淚，心酸不已。
阿三真是傻啊，處理那個人渣的辦法有千千萬萬種，怎麽就選了這麽一個害人害己的？
母子倆一邊哭一邊說著話，說到一半就看著對方哭泣，讓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們母子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阿三伸長手隔著玻璃摸了摸兒子的臉，兒子臉上肉嘟嘟的，一看就知道墨千蓉將他養得很好。
“金陽，不哭了啊，媽媽很快就能出去了。媽媽以後不會再跟你分開了。”
金陽已經哭不出聲了，他隻知道點頭，點頭，又點頭。
阿三目光慈愛地看著兒子，擦掉了眼淚鼻涕，抽著鼻子站起來，後退了幾步，雙膝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墨千蓉被她這一跪嚇到了，她蹭地從座椅上蹦起來，慌忙避開：“阿三，你這是做什麽？”
阿三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她的額頭很快就充血了，紅彤彤的看得格外滲人。
她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言辭懇切地跟墨千蓉道謝：“墨老大，謝謝你照顧我的孩兒，我今生願意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墨千蓉被她這麽一連串的動作嚇懵了，她慌亂地看向身後的獄警，看她過來將阿三扶起來，她才鬆了一口氣。
“阿三，你沒必要這樣，當初要不是你幫我，我可能等不到洗刷冤屈的這一天。”
墨千蓉真心實意地跟阿三道謝，她一直都很感謝阿三當年的幫助，當她是恩人看待。
“墨老大，那時候我是有私心的，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所以才會出手幫你。”阿三的眼淚又掉了，她看著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粗鄙村婦。
可她知道墨千蓉和她們不一樣，她優雅矜貴的言行舉止無一不在昭示著她的身份不一般。
“不管怎麽說，你都幫了我。”
墨千蓉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是人都有私心，她不在意阿三的私心。
“墨老大，謝謝你。”
會見的時間到了，阿三依依不舍地回頭看著她的兒子，癡癡看了好一會兒。
在獄警的提醒下，她轉頭又看著他身旁的墨千蓉，得了她一個笑容，長舒一口氣，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
金陽很懂事地目送著他的媽媽離開，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抱著墨千蓉的脖子大聲地哭出來。
墨千蓉輕聲哄著他，手輕拍著他的後背，“金陽，咱們等幾個月，到時候媽媽就能出來了。”
金陽哭了一陣，小臉紅撲撲的，就連小鼻子都被他揉紅了，嗓子也啞了。
在出監獄的路上，他牽著墨千蓉的手，突然停住了腳步，悶悶不樂地問道：“墨姐姐，如果媽媽出來了，我還能見到你嗎？”
他能見到媽媽，心裏很開心，可他也擔心以後見不到墨千蓉她們。
“小傻瓜。”墨千蓉眼神柔和地看著忐忑不安的小家夥，心底一片柔軟。
“墨姐姐，我和媽媽不會白吃飯的……“金陽沒有聽到墨千蓉的確切答案，他一下子就慌了。
墨千蓉蹲下身，捏了他的小胖臉一把，手感實在太好了，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又捏一下……
“咳咳，小傻瓜，你叫了我這麽多天媽媽，真以為是白叫的？好啦，你這小腦袋別想這些有的沒的。等你媽媽出來，咱們會在一起生活的，會一直在一起。”
金陽的小胖臉被手癢的墨千蓉捏得更紅了，粉嘟嘟的看著更可愛了。
“咳咳，你們在做什麽？”一道不該出現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墨千蓉的雙腿一軟，差點就跌坐在地上。
在她快要跌坐在地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地將她扶住了，不等她蹲回去就把她拉入懷中。
“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毛毛躁躁的？”薛瑾年笑著捏了她的小臉好幾下，光滑細膩有彈性，手感還是那麽好。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墨千蓉轉頭看，一臉驚愕地看著笑意盎然的英俊男人，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神。
“我有些事情要辦。”薛瑾年隨後敷衍了一句，隨即鬆開了手，彎腰將哭得慘兮兮的小可憐抱在懷裏，“金陽，你看看鏡子，小臉花花的，是不是快趕上小花貓了？”
薛瑾年煞有介事地從口袋裏拿了手機出來，開啟了“鏡子”的應用，低低笑著將手機舉到金陽的跟前。
“啊！”金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出一道驚呼聲，雙手馬上捂住臉。
“嗬嗬嗬……”薛瑾年特別欠揍地笑了，笑得還挺大聲，臊得金陽將腦袋塞入了他的胸膛，不依地扭著小屁-股，不敢出來見人。
“好啦，你別鬧金陽了。我們出去吧。”墨千蓉目光柔和如水地望著笑鬧的一大一小，有些不安的心找到了依靠。
回家的路上，金陽安穩地睡在墨千蓉的懷裏，薛瑾年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眼裏的擔憂都沒辦法掩蓋。
“千千，一切都過去了。”
“嗯。”墨千蓉隨便應了一聲，她心裏一點也不讚同薛瑾年的說法。
一切都過去了？
那些暗無天日的過往，絕望的內心，掙紮的從前，怎麽能這麽輕易就過去？
嗬嗬，果然感同身受什麽的，不過是句玩笑話。
苦難不是落在自己身上，旁觀者說再多都是廢話。
“一切都過去了”，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是如此蒼白無用，半點份量都沒有。
她低著頭輕拍著金陽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動作很輕柔，心裏卻怒海滔天。
墨千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些黑暗的日子，以及那些讓她噩夢連連的肮髒過往。
她那精致的唇角，慢慢地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目光裏的陰戾和仇恨幾乎要化成實質。
那些害她的雜碎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這一輩子她都過不去心裏那一道坎！
欠債要還，天經地義！
薛瑾年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她微勾的唇瓣，心猛地一沉，他張口想問：你為什麽不問我當初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又為什麽會被人陷害進了監獄？
你為什麽不問，是不相信我，還是從來不曾對我抱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