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西漠之地
轟隆！
陰沉的天空中雷鳴響起，一道刺目的閃電撕裂陰暗。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這裏是一片幽深寂靜的雨林，由於常年陰雨連綿，地麵上滿是淤泥。
此處樹木粗壯遠超尋常，尤其是那一片片暗綠色的厚重樹葉，宛如芭蕉垂在枝頭，其上更是積了不少雨水，順著其脈絡凝成水流，一滴滴掙脫著落下。
哢嚓。
又是一道閃電亮起，驅散了片刻的昏暗。
依稀可以看見，雨林深處的一塊大石旁，一個人躺在那裏。
此人應該已經躺在這裏有段時日了，身上泥濘不堪，似乎要與大地連為一體。
他臉色極為蒼白，緊閉雙目一動不動，胸膛起伏微弱，好像就快斷了呼吸一般。
雨水伴隨著狂風吹散了他破碎的衣襟，一副駭人的景象映入眼簾。
這人渾身上下竟是宛如瓷器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滿了裂痕，似乎下一刻就要支離破碎。
那渾身碎片的連接處，是一道道鮮豔的血線，緩緩地滲出鮮血。
這等傷勢，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已經死亡，可他還在呼吸，仍然在頑強地活著。
他是白易。
隨著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身上，白易的肉身也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慢慢出現了變化。
“雨，出生於天，死於大地。”
“雨之死，成就了萬物的生。”
這一刻，盡管水行之道已經被他主動碎去，但白易在乾陽山上的那些感悟，似乎並未消散。
雨水之中，那微弱到極點的一絲絲生機，被他瀕臨崩潰的肉身貪婪地吸收著。
陰雨連綿了數日。
這一日，雨停了。
白易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對毫無焦點的眼眸，除了茫然，再無絲毫感情波動。
他就這麽靜靜地躺在泥濘之中，終於，麻木的身軀複蘇，感應到了一絲冰冷。
一塊塊記憶的碎片，也在他刺痛的腦海中生硬地拚湊起來。
“我……還活著.……”
“道宗.……三絕老祖……”
昏迷前的一幕幕，於眼前鮮活起來。
是了，他碎了第一元嬰，碎了自身幾乎所有大道，將自己近乎全毀，換來天罰相助，成功攔下了道宗的第一分身魔祖。
“那之後，我跌入東海……這是？”
白易黯淡的雙目中忽然出現了一絲波動。
他的眼前，一副全新的畫麵徐徐展開。
那是渾身繚繞妖氣的青年鑽入東海，向他抓來，最終卻被一道滿是金光的人影逼退的全過程。
“大荒帝，妖帝駙馬.……”
“道宗的第二道分身！”
白易深吸了口氣，感到胸腔一陣劇痛，他渾身的骨骼，已經沒有幾塊完好的了。
“原來如此。”
“萬道陣中魔祖所說，是對的。道宗得到的一氣化三清的確殘缺，故而隻能斬出兩道分身，分別化作了魔祖和妖帝駙馬。”
“應該是神通道法本身缺陷的緣故，這兩道分身修為實力差距過大，彼此之間雖有共同目標，但也在勾心鬥角，想要掌握最終的主導權。”
“算計千年，斬出妖魔兩道分身，將我化作道身，三道同修。三身合一時，便代表他一統道魔妖三道，修為徹底大成。到那時，他或許能夠一步登天跨入大羅，凝結出三枚道果。”
經曆這麽多危機，白易終於明白了道宗的最終目標。
若是道宗真的成功，借此晉升大羅金仙，那麽他恐怕將成為上古之後的最強者。
集三種修煉體係於一身，大羅境的道宗將會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縱使三清這樣的強者複蘇，恐怕都奈何不了他。
這是何等的野心。
難怪天道要暗中出手，借他之力去阻止道宗。
隨著無數念頭浮現，白易也漸漸地恢複了清明，他費力扭頭看向四周，眼前是一片陌生。
“師尊，師兄和師姐沒有前來，恐怕是被道宗留下的後手牽製了。至於大荒帝，應該是師姐答應了大荒神廟的請求，才出手助我。”
“他逼退道宗妖身，將我傳送到這裏。”
“可……這是哪裏？”
白易強忍渾身上下直擊靈魂的劇痛，雙手撐起上半身，依靠在一邊的大石頭上，打量著眼前的雨林。
“也有天地靈氣，卻不如東州濃鬱。”
感應了一下，他做出了判斷。
有天地靈氣存在，便代表這裏不是大荒，比東州稀薄，證明也非東州。
這裏，是西漠或者北域。
“書上曾說，北域環境極為惡劣，常年冰雪覆蓋，這裏，怕是西漠了。”
白易沉默了一下，看著大雨過後，依舊昏暗的天空。
不得不承認，大荒帝的選擇是正確的。
東州有魔祖，大荒有妖帝駙馬，若想東山再起，就必須遠離這兩地。
隻不過.……
“靈槐，應師姐，柳長老，婉清師姐，你們應該還好吧。”
“四位師傅，別太想我。”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白易咧嘴，無聲地笑了笑。
方才他探查了一下自身情況，糟糕到了極點。
沒有人敢像他一樣瘋狂。
無論是碎嬰還是碎道，都是對自身極大的傷害，尋常人經曆其中之一，便要瀕臨死亡，更不必提他。
事實上，他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碎了大道，萬道元嬰沉睡，隻剩下混沌元嬰還沒有拋棄我，看來我還有的救。”
“煉化了大荒帝給的人皇氣，肉身裂縫應當能夠修複。”
“這麽看來，我其實也不虧嘛。”
白易笑了笑，因為劇烈的疼痛，眼角忍不住留下了一滴淚水。
從此，他要遠離熟悉的東州，在西漠繼續修行下去。
盡管艱難，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或許也並非壞事。
道宗的魔身和妖身目睹了他的自毀，千年算計毀於一旦，今後或許會再去找他，但可能性不大，也找不到。
天道那邊，自己隻要不頓悟，主動作死引起對方的注意，也會默認自己這具道身廢了。
說到底，一切都還是道宗與天道的博弈。
自己這枚棋子失去了價值，自然要被淘汰出局。
這恰恰是他變強的巨大機會。
白易念頭閃過，緩緩閉上了雙眼，開始煉化體內大荒帝所贈的人皇氣。
隻有將這玩意兒完全融入，他才能恢複幾分實力，走出這片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