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細思恐極
很多時候，悟道與否就在一念之間。
陣道是天地之法。
這句話，很多人都聽說過，白易初次聽聞，內心毫無波動。
但當施五陵真正將這句話解釋清楚時，白易懂了。
所以他又一次頓悟了。
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合情合理。
但卻把施五陵嚇了一跳。
“這小子，運氣真好。”他不知這是白易的特殊，隻是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個房間占據了整個第三層，即便多了一個白易也不顯得擁擠，施五陵索性假裝白易不存在，一屁股坐在一個破舊的蒲團上，眼神火熱地捧著布帛看起來。
一邊看著，一邊拿著一根木棍在地上隨手畫著。
而頓悟中的白易，隻覺得腦海中有無盡的靈感湧現出來。
明悟了陣道的本質後，他在陣道上的感悟突飛猛進，連帶著他對於劍陣之道的感悟也一並提升著。
“陣，是天地之法，此法關鍵在於對天地之力的運用。”
“可以接受，可以拒絕，若我畫下一個圈，隔絕圈內一切天地之力，這就是一道陣法！”
“所以萬道陣內的三重陣法，實際上有著更為複雜的關係，它們之間絕不是互相獨立的。”
若要說起陣法，萬道陣絕對是白易目前見過最複雜、也最龐大的陣法，所以當他在深入思索陣道時，不由自主地便將其聯係起來。
“我留下的神識，隻在前七陣，也就是第一重陣法中流轉。滅生所在的第二重陣法，是以萬千怨魂為根基構築而成，那麽第三重陣法呢？”
“是抽取魔祖的力量反過來將他鎮壓？”
他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
“若真是如此，那麽魔祖隻要掌控部分陣法，便能從內部瓦解整個大陣，道宗老謀深算，不會做出這等愚蠢之事。”
白易細細體會之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千年前，道宗便是純陽真仙，東州有數的強者，魔祖也同樣如此。
那時東州格局並未像現在這般清晰，七大仙宗中，唯有大元寺和三清宗存在。
那時的三清宗，還沒有得到一氣道門的傳承，實力並不強，至少，比起魔祖引領的萬魔窟，要差得遠。
如果道宗施展一氣化三清，將自身分成了兩人，那麽為何要選擇與他修為相仿，實力強勁的魔祖去代替，而不是可以預料，一定會崛起的三清宗老祖？
一氣道門的傳承是從道宗手中留出，被三清宗獲得的，白易甚至覺得，這其中也有道宗的手筆。
如今三清宗隱隱有七大仙宗之首的氣象，氣運要遠超萬魔窟，出於分身缺陷的考慮，也更應該選擇三清宗，使得分身能夠發揮出更強的實力。
硬要和魔祖剛，為的是什麽？
二人之間有舊怨？
白易不認為一個布局千年，狡猾如狐的人會因為過去的恩怨而衝動。
唯一的解釋是……
“他預料到了今日，所以想讓我修魔？”
這個猜測一出，白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差點從頓悟狀態中掉出來。
望穿千年，變化自在心中。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當年的道宗，太可怕了。
瞞過了一切，甚至連當事人魔祖都是瞞過。
這不僅是個老陰比，還是個老千層餅啊，這波至少在第三層。
如果不是自己因為陣道頓悟，重新思索起萬道陣的構造，恐怕真會將這一點忽略，滿心歡喜地去修魔。
到最後，反倒要重新落入道宗手心。
白易不由得重新審視自己。
九轉魔心雖然強橫，但魔心一成，自己的力量也將變得駁雜。
三顆金丹，光是想想便覺得紊亂。
可能這就是道宗的目的？
白易心中思緒萬千。
不管魔祖的出現在不在道宗的算計之中，目前的他，每一步都必須穩健。
這九轉魔心，必須放棄。
至於第三金丹……
白易心中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隻是此法還需要一定時間的積累，他暫時將其放在心底，全身心投入感悟之中。
道宗給了他頓悟這件無比好用的工具，但絕對無法準確估計他用這件工具悟了什麽，又悟到了什麽地步。
轉眼之間，一個月時間匆匆過去。
靈陣府第三層的房間內，施五陵眼中布滿血絲，麵前，一道道由靈氣搓成的細絲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他麵前交錯，形成了一方陣法的雛形。
“不對，這樣做，會有一百個竅穴無法對應！”
“換用天罡地煞法，將竅穴分列為天罡地煞之數分別對應！”
他口中發出無意識地喃喃，手指撥動，麵前的細絲陡然變幻。
“竅穴是對應了，但無法深入骨骼！”
連續一個月的全身心投入，施五陵的精神也到了極限，顯露出一種瘋狂的狀態。
清風和明月原本想來看看白易如何了，怎麽遲遲沒有出來，但剛走到門口，便聽到施五陵如野獸般的低吼，不由得膽戰心驚，不敢接近，隻能在心中默默地為白易祈福。
當白易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麵。
“你醒了？”
施五陵動都不動地盯著麵前的陣法，聲音沙啞。
“嗯。”白易輕聲回應。
他看出施五陵已經有些癲狂，這種狀況下，他也不想輕易招惹。
“悟了什麽？”
“劍陣之道。”白易看向那陣法雛形，問道：“您這是？”
“我用了整整十三種方法，都無法讓你的竅穴、筋骨和血肉達成統一。”施五陵狠狠地抓下一把斑白的頭發。
白易眼角抽了抽。
您可別抓了，再抓要禿了。
他走上前去看了兩眼。
這次頓悟後，他在陣道上的造詣大漲，很快便看出了其中的門道。
思索片刻後，他猶豫著道：“我覺得大師想錯了。”
此言一出，施五陵猛然扭頭，那雙血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這是他冥思苦想一個月的成果，如果沒有原因，就這麽被否定，即便麵前之人對此陣有不小的貢獻，他也不會原諒。
白易定聲道：“前輩，人體是統一的，並非割裂。竅穴、筋骨、血肉，甚至經脈，實際上都是彼此連接的，所以氣血才能在流轉全身。”
此話一出，施五陵麵色陡然一變。
思索許久，他再去看向麵前的陣法雛形時，露出了狂喜與激動。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