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舉案投眉不負卿
金老爺很高興，他感受得到周圍氣氛的轉變。
還有那些竊竊私語、羨慕的聲音，更是讓他格外舒爽，看向自家的兒子更加滿意和得意。
抓周禮後，一陣宴客歡笑，推杯換盞。
恭賀聲，道喜聲，不絕於耳。
而金魚也被折磨了一天，被金夫人帶回後堂，喝著溫熱的小米糊糊，美滋滋的享受著。
窗外冷風呼嘯，落葉紛飛。
轉眼間，五年過去了。
金魚不再是一個可愛的小嬰兒，而是一個稚嫩英氣的小娃娃。
他一邊享受著金家大戶之家的優待，一邊無法無天、沒心沒肺的玩鬧著。
有父親的關愛，有母親的嗬護。
不曾有的溫暖，五年的時光他全都感受到了。
當然這夫妻倆沒停止為金家開枝散葉的大計，可惜五年下來，一點起色都沒有。
甚至還見過很多名醫大夫，得出的結論是金夫人和金老爺沒有絲毫問題。
別人不知道，不代表金魚不清楚。
當初的那股力量，已經讓金夫人生命層次得到躍遷。
在不對等的情況下，怎能還會有子嗣出生？
“哎，老爺，都怪我肚皮不爭氣，沒能再給你生個一男半女”金夫人歎氣道。
“羽弦，沒事兒，咱們有了小魚，你也活的好好的，我不奢求太多”金老爺搖頭微笑。
沒錯，金魚的名字沒有變。
主要是因為抓周禮的那次，原先的名字直接改掉，改為金魚。
對此，金魚表示無所謂，反正之前就是這個名字。
同時這一年的金老爺，頭上已經有了白發。
金夫人臉上也有了皺紋。
隨著時間繼續流走，金魚不斷長大。
入私塾、識千字，讀五經、研四書，雖然沒了先天力量的加持，但他認真去學。
再加上如今的積累，他已經有了神童的名聲。
但是他並不拘泥於書齋的呆子，有著豪華的家境，完全就是隨心玩耍，但是無論做什麽都認真而行。
哪怕結果一無所獲，享受的是這個過程。
成功、失敗，一時的沮喪，不代表一輩子如此。
而金老爺也開始教他生意場的事情，跟那些油滑的商人同行打交道，和偷奸耍滑的夥計們打交道，和貧苦求生計的苦哈哈打交道。
最終得到一句話：“天下之人，利來而往，如同利益中的困獸，來回掙紮，一如他也是如此。
為了金家的家業，為了金家上上下下幾十人口，為了那些日常打掃的仆役，哪怕他不喜歡，也不得不做下去。
這就是平凡所帶來的代價”
時間繼續流走，這一年他十五，快到了行冠禮的年紀。
很多大姑娘小媳婦，都開始踏他們家的門檻，天上日久，金魚都懷疑，他家的門檻是不是被踩下去了幾分。
錯覺，錯覺，我沒這麽受歡迎。
唔~~我去加高一點兒……
又過了一年，他讀了萬卷書，自然也去追尋那所謂的功名。
一炮而紅，童試後，成為洛城縣城的案首，達到了當初大秀才的那個高度。
金魚知道，雖然有才華占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他們金家的威望。
每年賑濟難民，無償救助傷患，修橋鋪路，有人譏諷，有人不屑，有人抹黑，有人使絆子。
但無論怎樣，金家的名聲，金家的堅持，堵住了悠悠眾口。
所有人隻知道金家乃是大善之家，不僅遵紀守法，還救人於危難，要不是謙和不爭，從不打壓同行，估計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所幸，金家隻是徒名而已。
要不然縣老爺會拿著手裏的銀票，笑嗬嗬道：“金家乃是洛城首善之家，本官欽佩不已啊”
金魚考過童試之後，繼續下苦力，準備三年後的鄉試。
這一次，他落選了。
但是放浪形骸，縱酒高歌，並未感到失落。
畢竟那麽多人爭奪，好似百舸爭流，大浪淘沙，就是財力夠了，文采不夠也是白搭。
所以他不將就。
不稀罕一個隻是末尾的舉人孝廉。
這一年，他十九，按照世俗的軌跡，他該成家了。
所以在媒人的說和下，父母的安排中，他娶了一位漂亮的妻子——解柔。
這一天，金家熱鬧非凡，很多人都獻上了祝賀。
大紅的雙喜字，成對的龍鳳燭，一排排如龍的紅燈籠，將金家照的滿堂紅彩，喜氣洋洋。
燭光搖搖，佳人如水，夢落無痕。
又三年過去，金魚再度參加了鄉試。
這次他高中前三，與第一名的解元差了兩個名次。
在外人看來，金家的小少爺已經是快要比肩文曲星的人物了，就連縣老爺在他麵前也不敢放肆。
畢竟，這種人物大有前途。
若是再進一步，遲早會坐到他的頭上，所以將之前拿的好處，不動聲色的退了回來。
這是無形的威懾。
因此，金家更加興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金家的叔伯子侄更加放浪的開。
終於，囂張過後，留下的隻能是跋扈和惡行，金家名聲開始走下坡路。
身為家主的金老爺認識到這點後，開始收拾子侄，甚至有些大惡之人直接送進縣衙，還怎麽辦就怎麽辦。
笑話，為了自己兒子的羽毛，不能有任何汙點。
於是那些同族之人，紛紛不敢多言，他們清楚，這個家主的兒子就是他們的保護傘。
隻要他在，金家就不會沒落。
金老爺這樣做，金魚明白是怎麽回事，所以他一番思索後，把書拋棄了，帶著自己嬌弱俏麗的小娘子，遊山玩水，不理會亂七八糟的事情。
起初金老爺還想管一管，卻被金夫人給製止住了。
“孩子大了，萬事隨他，好歹還是個舉人，榮華富貴一生，平平淡淡一世，有何不好？”
金老爺不甘：“可是要是能更近一步，成為高官侯爵，那可是光宗耀祖，振興金家，我不甘啊”
金夫人搖了搖頭，手搭在金老爺頭上，輕輕按起。
柔聲道：“我不稀罕什麽高官侯爵，也不在乎所謂的光宗耀祖，難道鄉試第三的舉人老爺不能振興金家嗎？
老頭子，你著相了。
拍拍自己的心，問問自己，難道兒子一生無憂無慮，自在逍遙不好嗎？
非得進入爾虞我詐，雲波詭譎的官場不可？
你不曉得官場比商場還殘酷，稍微行差半步，上官不忿，下民埋怨，一生爭鬥，早晚會陷進去，迷失自我”
金老爺一怔，隨即苦笑，慚愧道：“羽弦，你就是這麽聰明，嫁給我，算是浪費了一身才識。
你若為男子，恐怕的成就，遠非如此”
“嗬嗬，老頭子說什麽呢，我看中你心善、專一，才嫁過來的”
“也是，老頭子就這麽點兒優點，恰好被你看中”金老爺哈哈笑了兩聲，然後起身，頂著滿頭白發。
道：“看那個臭小子自己玩的痛快，咱們夫妻也去遊山玩水，不，咱們要轉遍大江南北，不留餘生”
“那可不行，我可沒那腿腳”金夫人小女人一般的拒絕。
金老爺看的眼熱，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的少女。
一齜牙，將身彎下：“來，羽弦，我背你”
聲音輕柔，一如當年，風流倜儻的少年，彎下腰，背對柔情似水的少女。
真叫個：
“舉案莫相問，投眉已自知。
一心為一人，不負笑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