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平凡的人
聖地，一重天內。
金魚隻感覺腦海在不斷轉動，眼前白霧不斷，要不是耳邊呼呼而過的狂風，他恐怕還以為自己並沒有動。
就這麽一直被這股力量牽扯，不知道過了多久，仿若度日如年般，終於停下。
在他的麵前，有著三塊黑色的巨石。
每一塊巨石都黑的無比純粹，哪怕在這白霧之中，也能散發出黑耀般的光輝，如同指引的光一樣，矗立此處。
隻不過這光是黑的。
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中格格不入。
金魚動了動身子，感受到那股力量已經消失，又看了看地麵，依舊白霧一片，什麽都看不清，卻能結結實實的踩在上麵。
“這世界真奇怪”他搖了搖頭，邁步上前。
沒辦法，沒了神力的他，與普通人無異。
這應該就是這裏的規則。
來到第一顆石頭麵前，上麵書寫：“逍遙”
而在石頭的後麵，有著一段隱沒在白霧的路，結合先前那根石柱上的話，頓時明白了幾分。
金魚喃喃道：“這應該就是要選的人生了，還真是神奇。
逍遙。
身為小魔觀的魔神，哪怕力量是別人的，也能縱情山水，行遍天下，既不用關心那些蠅營狗苟的破事，又不用為紛擾的紅塵操心。
我行我素，仗劍行歌，踏馬逍遙，天地自在。
行俠天地間，一劍問天涯”
他在腦中想象了一下那種畫麵，不禁熱血沸騰，萬分向往。
但是隨即又搖了搖頭，歎道：“眾人皆苦我獨樂，那這世界還與我有何意義？”
金魚沒有選擇這條路，繼續往第二顆石頭走去。
“瘋狂！”
看到這兩個字，他想到滅天門，想到貪功的貪官汙吏，想到一張張醜惡的嘴裏，心中不由出現一股怒氣。
禍亂蒼生者，殺！
貪墨欺壓者，殺！
挾私報複不顧萬民者，殺！
一切惡人，都該殺，殺，殺！
仿佛心中出現了這麽一股魔音，想要引誘他走進這條道路。
但是金魚神魂是何等強橫，再加上小鹿子重新凝結身軀，眼中隻是一瞬，就恢複了清明。
厭惡道：“以殺止殺，殺盡天下，然一雙手沾滿鮮血，與魔何異？
人心變化無常，難不成滅天屠道，成為唯我獨尊的惡魔？
這非我所願”
金魚收回目光，走向最後一塊石頭。
與前兩塊不同的是，石頭上書寫著：“平凡”
在他眼中，那條道路上，浮現出生生滅滅，春去秋來，雖平平無奇，但一生活的精彩。
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往往是從平凡中流出。
雖不起眼，但蘊含了人的一生。
屈辱過、憤怒過、開心過、悲傷過……
由悲轉喜，由喜轉悲，在這種變化中，不停掙紮，不停反抗，既不會一帆風順，又不會暗無天日。
七情六欲、人生百態，這才是人生！
“就它了，身為小魔觀的魔神，我這一生注定不平凡，有了另一次體驗由生到死的機會。
求之不得！”
金魚臉色露出微笑，邁步走入其中。
與此同時，這片世界的其他地方，十幾隻漂亮的女狐妖，紛紛選擇自己的道路。
不同於金魚，她們可供選擇的道路很多。
因為呆在青丘，見過的東西並不多。
好似一張白紙，隨意塗抹，任意挑選人生。
黑暗、痛苦、哀傷、無憂、歡喜.……一塊塊石頭落在她們麵前，一條條道路直通遠方。
而後有了決定，她們邁步進入其中。
在聖地之外，看著這一幕的大長老微微搖頭。
隻有看到金魚的選擇，才露出訝異的神色，不由問向旁邊的老魔頭：“老家夥，看來你選的人，願意做一個平凡的人啊”
老魔頭端著一杯香茶，滋溜兒喝了一口。
搖搖頭歎道：“天生魔神軀，百劫盡餘生，小魚就是想平凡也平凡不了，這也是我讓他跟來的原因。
這孩子命苦，背負了本不應該背負的命，我又何嚐不希望他是一個普通人”
“嗬，說的好聽，既如此你幹嘛從哪個世界將他拉回來”大長老表示不屑。
“沒辦法，數十萬年的大計，老道我也是身在局中，不得不如此做”
老魔頭搖了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很顯然讓他不痛快。
大長老也沒理他，側著身子，舒展出火熱誘人的身材，繼續看向空中一塊塊如鏡子般的畫麵。
……
昏黃的落葉中，蕭瑟的秋雨下，洛城，金員外之家。
假山流水，雕梁畫棟，一個焦急的男人在門外來回走動，房間內，幾個穩婆不慌不亂的操持著。
熱水、幹毛巾、剪刀、幹淨的錦布……
一切都準備齊全，床上一個柔弱的女子滿頭是汗，臉色蒼白如紙。
穩婆鼓氣道：“夫人，夫人用力啊，看見孩子的頭了”
“不行，我沒力氣了”女子慘然笑道，哪怕痛苦萬分，依舊溫柔的看向肚子：“你們保小吧，老爺的子嗣為重”
“這.……要不知會老爺一聲”
穩婆猶豫，邁不動步。
女子見此，露出富貴人家的威嚴：“你們照做，聽見沒有，孩子活你們活，孩子死你們死！”
“夫人”眾穩婆噤聲，眼中露出恐懼。
但是她們一番內心掙紮後，還是抬起頭，咬牙道：“金老爺是洛城的大善人，金夫人是洛城的活菩薩，為了金家子嗣，我們做！”
說完，她們一邊流淚，一邊賣力動手。
床上看到這一幕的女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嘴角微動。
聽得穩婆們，更是淚如雨下，心中悲痛。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好人就要受到如此待遇。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啼哭聲，響徹金家後院。
門口徘徊的金老爺，頓時心好似被揪住一樣，隨即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哈哈，我金家子女終於出世了，不過羽弦身子弱，不知道怎麽樣了？”
一念至此，更加焦急。
門房打開，一個穩婆走出來，帶著眼淚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為您誕下一個少爺”
“哈？少爺，哈哈，我金家再填男丁，賞，重重有賞”金老爺豪邁的開口。
隨即又想到什麽，焦急問道：“夫人呢？夫人怎麽樣了？”
“夫人.……夫人……”穩婆說道這裏，已經泣不成聲，眼淚滾滾而落。
金老爺隻感覺腦袋嗡的一聲，驚起無數驚雷，整個人都呆立原地。
眼圈隻是一刹那變得通紅，晶瑩的淚珠不停打轉：“不會的，不會的，羽弦，我的羽弦不會離我而去的”
說著，整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去。
床上的女子溫柔祥和，嘴角帶笑，看似十分滿足，隻是那隻手牢牢抓在包著嬰孩的包裹之上，寧死不鬆開一絲。
“夫人，夫人，你醒醒，醒醒，不能離我而去啊”金老爺聲淚俱下，撲在女子身上，無比哀痛，周圍的人也是痛苦不已。
就在此時，天雷滾滾，電閃雷鳴，那個包裹中的孩童，突然轉哭為喜，發出一串瘮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