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魚與魚餌
貝當路18號，雨山話劇社。
如今時代，話劇社多依托大學存在，其內容多為進步學生所排，題材多為抨擊現實，歌頌自由。
雨山話劇社是一個例外，其組成成員既有學生也有專業的話劇演員，其存在的意義是為寒山電影公司試水和輸送人才。
一部電影投資萬餘甚至數萬，一旦虧本，對於電影製片公司是巨大損失。所以電影公司為了避免虧本，采取了各種方法。
比如采用名演員製，用演員的號召能力確保成本。比如拍攝傳奇故事內容，例如白蛇傳，三國等，用擁有群眾基礎的故事確保能夠吸引觀眾。再比如和院線采取保底分成製度，在電影未上映前確定保底票房，未達到目標影院會自己補貼，超過部分兩方五五均分。這樣雖然會少賺一點，但勝在穩妥。
而對於寒山電影公司來說，雨山話劇社就是它獨一無二的一層保險。由話劇社將俞錦書的故事先排成話劇，去高校巡演，根據演出效果確定台詞和故事節奏。根據其受歡迎程度決定是否將其搬上電影屏幕。
電影影迷多為中產階層和知識分子，和大學生這一群體存在相當部分的重合，如果能得到學生滿意，基本上可以確定電影票房會大賣。
而寒山電影公司最近三部大賣的作品，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話劇社內正在排練話劇，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多了一個人，林權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觀察俞錦書。
今日的俞錦書和教堂的他截然不同，那日的他安靜穩重，甚至有一絲陰霾。現在的他格外有激情，對演員講台詞的他像充滿了陽光的向日葵。
“林兄抱歉，剛才一直在指導演員。”俞錦書忙完事情，急忙向林權解釋道，“這部戲很快就要在上海各個高校巡演，我們必須抓緊排練。”
林權溫和地笑了笑，“不妨事的，俞兄不怪我冒昧上門就好，你們新排練的故事是什麽？”
“一個悲劇的愛情故事，奴仆愛上了家中小姐，卻被老爺相阻，兩人準備私奔，卻消息泄露。在私奔當晚，老爺抓住小姐，為了避免家風敗壞，暗暗將小姐囚禁起來，並要將她許配給其他人。出嫁當日，小姐上吊自殺，奴仆得知消息後也投河殉情。”
“這樣的故事應該會很受歡迎。”
俞錦書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林兄隻是聽了一個劇情梗概，便這麽確信？”
林權笑道，“目前世道多艱，自由自尊意識覺醒，學生大多受此風潮影響，大多以抨擊頑固守舊為榮。隻要這部話劇前期奴仆與小姐的愛情有多甜蜜，後期老爺表現的有多可惡，就能輕易調動觀眾情緒，那這部話劇基本上就會成功。”
“林兄的意思是我拍攝的劇契合了觀眾對於製度思想落後的厭惡，所以先天上觀眾就會很喜歡。”
“正是如此，如果俞兄在結局處安排老爺孤獨終老或者被雷劈死，想必一定會大賣。”
俞錦書被嚇了一跳，“劈死就不必了，孤獨終老倒是可以。本來先前我還在糾結要不要給老爺安排結局，聽林兄這一番話覺得還是安排比較好。”
“作惡的人終究受到報應，隻要滿足觀眾的心理預期，這部話劇想不成功都難。”
“先前我還以為話劇成功僅僅隻是我故事編的好，但經過林兄這番話，我忽然有了更多的感悟，多謝林兄指點。”
“指點不敢當，我今天可是要來叨擾俞兄的。”林權揚了揚手中的劇本初稿。
俞錦哈一笑，“那我們互相指點，共同進步。”
……
海格路，午後咖啡館。
林權喜歡喝咖啡，純正不加糖的咖啡，因為他覺得這樣和人生很像。
找俞錦書改劇本並不是臨時起意，其一這能拉攏兩人感情，其二林權並不是專業編劇，俞錦書可是有著悲劇王子之稱的編劇，想必俞錦書改編的劇本也更容易說服那個方清一點。
至於現在，他在等常四。
而常四恰到好處地達到咖啡館門口，剛好推開門。
“經過這些天的打探，基本已經摸清寒山電影公司，如您所料，這個公司並不幹淨。”
這幾日林權在忙著接觸俞錦書，常四也沒有閑著，他按照林權的吩咐在仔細打探俞家產業的情況。
“這並不意外，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幹淨。同我講講，寒山都有些什麽精彩的故事。”
“寒山電影公司在數年前也是鼎鼎有名的電影製片公司，出過多部賣座電影。但隨著泰山院線逐漸崛起，俞寒山成為影院行會會長，寒山電影公司便開始坐享功勞薄，拍攝的電影質量逐漸下滑，雖拍攝的影片還有泰山院線兜底，但整體是處於入不敷出狀態。”
說到這裏，常四頓了頓，“但在兩年前，寒山電影公司發生改變。俞錦書回國，組建雨山話劇團，一口氣拿出三個劇本拍攝話劇，又相繼拍成電影擺上大熒幕，部部大賣，寒山電影公司風頭已有恢複當年之勢。”
林權點點頭，示意常四繼續。
“當年寒山電影公司衰敗之後，旗下演員導演走的走散的散，人員所剩不多。但寒山電影公司開始恢複往日榮光，並沒有招攬人手開始擴張，依舊還是當年剩下的三個導演。按照我得到的消息，應該是寒山電影公司經理莫天良刻意所為。”
“這其中有什麽說道？”
“僅剩的這三個導演中，除了兩個公司老人，剩下的一個是他的外甥韓琦。俞錦書編劇的這三部電影都被他交給韓琦執導，這三部電影部部大賣，韓琦也借此成了年少有為的青年導演。但實際上，這三部電影先前已經排練過無數次話劇，換成任何一個導演來執導都不會有問題。”
林權笑了，人無完人嘛。要不是這樣，他怎麽有機可乘？
“阿四，你做的不錯。”
“小林哥，要不要我派人去接觸下莫天良？”
“莫天良是已經落在網中的魚，隨時吃都可以，但提前收網反而會引起其掙紮，未免會有意外。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讓俞錦書這條魚，怎麽咬上我這個魚餌。”
“那我接下來重點關注下泰山院線的消息，希望將來小林哥捕魚的時候更輕鬆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