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誰是誰的特約演員
巡捕房，牢房。
說是牢房，和其他牢房倒是有些不同，床鋪整潔，桌子上是吃剩的酒菜。
如今外麵局勢明眼人都知是怎麽回事，徐大壽可能被起複傳的沸沸揚揚，自然有些激靈的巡捕提前鋪路。
“父親，你在這裏呆的倒是很愜意，我在外麵可不如意。”徐明輝將本來準備好卻用不上的酒菜扔在一邊，麵無表情道。
“出事了？”
“被人擺了一道，有些不爽。”
徐大壽不急不慢喝了口茶，“和我們的計劃有關？”
“前日林權將通遠碼頭送給我，昨晚數家實力雄厚的碼頭就失了火，現場還留下了一張寫徐字的信封。”
“蘇世倫還真不顯髒，同樣的招數竟然好意思用兩次。”徐大壽嗤笑道。
“爹的意思是這是蘇世倫在背後指使，我先前還以為是林權的主意，乃是為了塑造出我徐家想要吃下碼頭的假象，然後借機整合所有碼頭苦力。”
“想要塑造出我徐家欲要吃下碼頭假象是真的，但絕不僅僅是為了整合碼頭苦力，林權不過是一個蘇燦的秘書，可有膽火燒其餘倉庫？萬一他罩不住怎麽辦？這事隻有可能是蘇世倫指使去做，蘇世倫去做，又怎麽可能隻會為了些苦力？”
徐明輝嘴角頓時玩味起來，他不覺得林權沒有膽子做這些事情，但老爹這樣分析，卻更如他意，因為他可以借機玩把大的。
“爹，既然有人往我們身上潑髒水，虱子多了債不愁，幹脆說得上名姓的大亨都來上一把火，讓那些董事好好感受下我們的熱情！”
徐大壽搖了搖頭，“不是爹不讓你玩，凡事都有規矩。我們現在做的事之所以梅格等人都沒有出麵警告，就是因為我們所做之事都在規矩內。一些平民百姓大商戶去巡捕房鬧事可以當做我在發泄不滿，如果我們真的對那些大華商動手，導致租界不穩。這會讓人認為我挾兵自重，不識大體。”
“難道我們就什麽都不做？”
“為什麽不做，既然事情出了，就要把優勢發揮到最大。火燒碼頭之事勢必會算到我們身上，想必其他大亨心中也會心生顧忌，真的怕我們狗急跳牆，為了逼迫租界工部局真的對他們出手。如此我們就每家寫上拜帖一封，言語客氣點，讓他們幫忙對租界施壓，我想此刻應該沒有人會拒絕。”
徐明輝臉色這才滿意一點，雖然不能放火，但送上威脅信也算有趣一點，他決定一定要親自去寫。
“我兒，蘇世倫這老陰貨之所以往我們身上潑髒水，打的估計是恐嚇眾人，從而一統碼頭行業的打算，你有什麽想法？”
“蘇家沒有經過我們同意就讓我們演了一出戲，當了特約演員，還是反派，那我們自然要盡心盡力點，做反派就要壞到底嘍。”
“你可真是個調皮鬼。”
……
貝當路18號，許府。
大堂內已經坐滿了十餘人，都是來自各個碼頭的東家，除去洋人碼頭，華人碼頭幾乎到齊，今天這個大會正是許東來主動召開。
“今日召集大家前來的用意想必不用多說，徐家實在欺人太甚，我們必須要聯合起來，徐家雖然勢大，但這上海灘也不是他徐大壽一手遮天！”
台下嗡嗡亂響，一陣議論。
一旁的蘇世倫默然不語，他並不急著做出頭鳥，如果說誰會是他當會長的競爭對手，許東來絕對算一個。首先這些行會絕不可能會是外國人擔當，再其次許東來為人豪爽，名聲很好，麾下的恒泰碼頭又是行業第一。
靜觀其變，關鍵時刻發聲是蘇世倫準備好的策略。
待到眾人討論差不多，許東來再次發聲，“我這裏倒是有個提議，諸位不妨聽聽，正所謂一根線容易斷，萬根線能拉船。徐家就是看我們各自經營，才會來這個下馬威，想要各個擊破。如果我們能成立碼頭行會，既能團結眾人力量，共抗徐家，也是給徐家的一個警告，告訴他已無機可乘，不如快塊退去。”
台下自有人響應，“各行各業都有行會，碼頭行業作為年賺千萬以上的大行業，早就應該有屬於我們的行會，如今建立也算恰逢其會。”
“是啊是啊，若我們能共進退，共同製定行業標準，想必今後生意也會好做點。”
蘇世倫瞟了一眼，這是兩家小碼頭，很有可能是許東來找的托，看來許東來也是很熱切這會長一職。說不得，得讓林權多放幾把火，才能讓這群人明白徐家的囂張氣焰，隻有蘇家才能與之抗衡。
“今天這麽精彩，我不請自到，不會有人不歡迎吧？”
許東來忽地站了起來，一臉怒意，“徐明輝，你來做什麽？是不是想讓我亂棍把你打出去？”
“許先生，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徐明輝反問道，隨即又譏諷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敢打我嗎？”
瞧著徐明輝那張囂張麵孔，許東來竟然沒有再反駁的勇氣，徐明輝在巡捕房悍然殺死李當之後，瘋狗之名已聞名上海灘！
“就這個膽子，也要建立行會？還不如這會長讓我來當好了。”
“阿輝，這裏都是長輩，不要這麽放肆。”蘇世倫直接站了出來，眼前無異是個好機會，“眼前徐家已經四麵楚歌，你就不要再給徐兄招惹麻煩。”
“既然是蘇世伯開口，我自然要聽，隻是我想問一下，這碼頭行會召開，我徐家也要加入，不知可不可以？”
似乎是見徐明輝懼怕蘇世倫，許東來言語間又強硬了起來，“你在想什麽？想要加入碼頭行會，徐家有碼頭嗎？”
“這個不著急，說不定在座的哪家就不想經營碼頭了呢？”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威脅，可徐明輝目光掃視之下竟無一人敢對視！
“賢侄，我們不是不講規矩的人，如果徐家有碼頭，隨時歡迎你來入會。但今天請你先離開現場，我們要籌備行會建立了。”
“既然是世伯要求，我不能不聽，但我想告訴各位，徐家的火可不是白放的。”
說到這裏，徐明輝深深地看了蘇世倫一眼，惹得眾人頓時若有所思。
蘇世倫麵上不變，內心卻迅速冰冷起來，徐明輝這是給他設了個套，讓眾人誤會是他和徐明輝聯手，為的就是奪取行會會長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