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第427章 心還在跳嗎
不批閱奏摺,閑下來能做什麼呢,閑下來只會更加無聊。方龍秀垂著眸子喝茶,眨眼間睫毛顫動,便帶動著額頭上的赤龍像活了一樣。
蜜色瞧了一眼,覺得那龍逼真得教人無端有些害怕,她移開目光,笑嘻嘻道:「蜜色也想幫哥哥啊,但是蜜色身為女子,是碰不得這些政事的。」
方龍秀嗤笑:「你應當是成日舞刀弄劍,即便想幫也沒有那個本事。」
「哈哈,這倒是。」蜜色笑著去看方龍秀寫的字,「哥哥大才,治理有方,不過蜜色有時候總覺得哥哥是生錯了人家,不該是這帝王之家,不該是皇上,而應是行走江湖,會畫畫會彈琴的風雅大俠。再不濟,也應該投胎在將軍府,一把方天畫戟,一身盔甲,統領兵馬橫掃戰場,而不是被關在宮裡過得如此枯燥。」
方龍秀怔了怔,笑道:「你這些時日是又偷偷跑出宮去聽書了還是沒事看了不少話本小說?」
蜜色噘著嘴:「我說的可是真心話,我就瞧不得哥哥一直這樣下去,你這樣會枯萎的。」
方龍秀提醒道:「朕不是嬌花,別用『枯萎』這等詞形容朕。」
蜜色歪頭看方龍秀:「哥哥是不是又瘦了?」
方龍秀搖頭:「沒有,你每次見著朕都說朕瘦了,就你這麼說,朕早成一具骷髏了。」
「可我就是這麼覺得。」蜜色嘀咕了一句認真看方龍秀寫的字,「夜坐聽風,晝眠聽雨,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又怔怔地看了眼方龍秀。
方龍秀正巧一眼看去,隨即皺了皺眉:「別看。」
蜜色瞥向另一幅字沒寫完的字,念道:「山河……」她抬頭看方龍秀,「山河什麼?看這宣紙的留白,哥哥應當還沒寫完。」
方龍秀放下茶杯:「沒什麼,隨手寫的,並不知道要寫什麼。」
蜜色放下那些宣旨,神情忽地鄭重起來:「皇兄,蜜色覺得這些字都很悲涼,以後不要寫了。」
方龍秀挑了挑眉。
蜜色這丫頭與其他妹妹不同,其他妹妹一直規規矩矩地喊她皇上又或者是皇兄,只有這丫頭一直喊她哥哥,雖然膩膩歪歪的,但也同時覺得很親切,便也沒讓她改正過來。今日這突然改了稱呼,她倒是覺得很不適應了。
「蜜色以前覺得皇兄波瀾不驚沒什麼問題,可是現在卻覺得十分不妥。」她頓了頓,想著怎麼表達,「你現在這種狀況是那種魚沉入水底的平靜,這樣是不對的。」
方龍秀扯出一抹笑來,支著下巴問道:「有什麼不同?」
「就是不一樣的。」蜜色抓了抓腦袋,想了想問,「你的心還在跳嗎?」
方龍秀:「朕的心不跳豈不是已經死了。」
「不是,我是問你的心多久沒有……沒有心跳加速了!」蜜色的臉色有些漲紅,她鼓足勇氣道,「是不是自從無衣哥哥走後你就沒有真正開心過,是不是風大人離開后哥哥就很少與人聊天了?你既然這麼不開心,為什麼不去把他們找回來,你——」
「好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方龍秀打斷蜜色的話。
「你哪裡明白了!」蜜色激動道,「哥哥,你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方龍秀的臉色沉了下來:「不要胡說。」
既然已經說了出來,蜜色就是不想停:「我哪裡胡說了,你已經生病了,病得很嚴重!這樣下去不行!」
方龍秀的聲音提高:「蜜色!」
「我沒有說錯!」蜜色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臉倔強地瞪著方龍秀。
方龍秀不免頭疼,又不知該斥責什麼,一時氣氛便僵了下來。
正巧殿外宮人通報丞相求見,方龍秀便嘆了嘆氣,擺手道:「你且先回去,下次哥哥再陪你練劍。」
知道不該打擾哥哥與丞相談事,蜜色這才擦了擦眼淚跑了出去,出門時還撞了一下葉知秋也不知道停下道個歉。
「臣,參見皇上。」葉知秋拂了拂衣服行禮。
「免禮。」方龍秀揉了揉眉頭,「蜜色頑劣,丞相別見怪。」
葉知秋含笑道:「微臣明白。」
「坐,丞相來找朕,可是吩咐的事情都辦妥了?」
「回陛下。」葉知秋點頭道,「鎮守邊關的刑將軍是金老將軍的麾下,是個有勇有謀可靠的。戶部糧草方面三個月前已經陸陸續續運到,如今只等尋個理由等待陛下一聲令下便可開戰。」
——·——
背景:三年後的某一天
「皇帝哥哥,我給你看樣東西。」蜜色拿著剛從廟裡求來的護身符興高采烈地跑到逸心殿。
「公主殿下,皇上不在逸心殿,正在和大臣們在御書房議事呢。」逸心殿值班的宮人告訴她。
蜜色有些沮喪,隨即笑道:「沒事,那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你去給本公主泡杯熱茶。」
宮人去泡茶,蜜色便在逸心殿里轉悠,無意間在帘子后看到一個木箱子,她有些好奇打開來看。
箱子里有許多畫卷,有厚厚一疊寫過字的宣紙。看了兩幅畫卷,皆是無衣哥哥的畫像。又隨手翻看了兩幅字,目光在一幅字上停留。
「山河……」這兩個字蜜色記憶猶新,不知道後來皇帝哥哥是不是接著寫完了,她將那幅字抽出,看到下面接下來的字,「永寂。」
蜜色一怔,欲要放下時,卻發現右手邊還有一行蠅頭小字——自你離去。那麼,完整的一句話應該是:自你離去,山河永寂。
「自你離去,山河永寂。」蜜色蹲在木箱前神色茫然,她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皇兄……」
「參見皇上。」
哥哥回來了。蜜色關上木箱跑出門迎接:「皇帝哥哥。」
「你怎麼來了?」
蜜色拿出一個荷包:「這是蜜色繡的荷包,荷包里裝著護身符。」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眼淚卻吧嗒吧嗒掉下,「聽說哥哥準備御駕親征,蜜色特意去高僧那裡求來的。」
「怎麼哭了?」她的皇帝哥哥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難不成是繡得太丑怕哥哥不要?」
「嗯。」蜜色擦著眼淚,「你一定要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