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第411章 天與地的距離

  葉知秋聽到這個活該時嘴角抿了抿。活該么？只是如果先前還是不知道無衣並不是什麼妖怪而是墨竹的兄弟，他恐怕還是會這麼選擇。 

  腳下的祭台搖搖欲墜，葉知秋召出法劍御劍飛出：「祭台要倒了，快下去。」 

  就在他們飛下祭台還沒離多遠，高高聳立於楓樹林中的祭台在一陣傾斜后轟然散架倒塌，一時間激起飛鳥無數，擾了滿天灰塵與落葉。 

  「咳咳咳……」葉知秋失去氣力，勉強飛下祭台停在安全範圍后摔倒在地。 

  風伴狩停在他身邊，用衣袖為方龍秀擋去灰塵的同時就這麼冷冷地看著葉知秋。看著平日幾乎一塵不染高高在上的丞相，如今卻是染了滿身泥土狼狽之極。 

  「落得這麼個地步，連御劍都沒了力氣，你後悔了嗎？」風伴狩問。 

  「為什麼要後悔？」葉知秋勉強停住咳嗽后冷著臉道，「無衣是異星，他要麼離開帝都要麼死。」他垂著眸眼，掩下眼中的難堪。 

  只是，如果知道無衣和墨竹是兄弟，或許他可以殺了方青逍后換一種法子處置無衣，盡量保全他的性命。不過，已經這樣了，多思無意，更談不上什麼後悔。 

  風伴狩默了默，冷哼了一聲：「當官那麼多年，其實還是不開竅的頑固。」 

  「……」葉知秋拍著身上的塵土，奇怪地看了眼風伴狩，「難道風大人會比我葉某好？」 

  是指他身為半妖卻留在皇宮還是指他對陛下的心思？風伴狩也不知道葉知秋具體指的是哪一件，更不清楚這個看著死板但是又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且混得十分不錯的丞相有沒有看出他那不該有的心思，但是葉知秋不提，他也不會蠢到主動承認。 

  葉知秋準備坐下調息，風伴狩就那麼站著，氣氛沉默但也不怎麼尷尬，而就在這沉默的氣氛里，方龍秀按著腦袋睜開了眼。 

  「伴狩……」 

  見陛下醒了，風伴狩驚喜道：「陛下，您怎麼樣了？」雖然陛下的身體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突然頭痛暈倒還是讓人擔心不已。 

  「只是突然頭痛……倒也沒什麼大礙。」方龍秀站起身，看見一旁的葉知秋，又見到倒塌的祭台，神情有片刻的茫然，在紛飛的楓葉中開口問道，「人呢？先生……已經走了嗎？」已經走了嗎，最後的一句道別也不願意給了嗎？ 

  葉知秋閉目調息沒有立即回答，風伴狩回道：「陛下，丞相已經將方青逍誅滅了，至於國師，他受了點傷，被墨竹帶走了。」 

  「墨竹？」方龍秀有些意外，「墨竹不是丞相的朋友嗎，他帶走了先生？」 

  「墨竹是無衣的兄長。」葉知秋睜開眼，頓了頓問方龍秀，「陛下，您知道國師是什麼來路嗎？」在陛下眼裡，無衣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妖怪？修道之人？還是神仙？除了方青逍，和無衣最親密的就是陛下了。 

  不，也許是知道的，陛下那麼聰明，當真一點也不知道的話，怎麼會同意無衣離開。 

  方龍秀回道：「不論是什麼來歷，朕一直認為先生就是一位修道之人。僅此而已。」即便先生當真是和方青逍一路的妖，她對先生的態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葉知秋在心裡嘆氣。陛下這麼說，就已經默認知道無衣並不是尋常人了。 

  方龍秀擔心著另外一件事，她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也有些冷：「朕在暈倒之前，好像看到了丞相點火燒國師。」 

  葉知秋沒有掩飾：「是。」 

  方龍秀強忍著不悅：「你說會受苦是因為這個？」 

  葉知秋：「是。」 

  「這種事你應該事先告訴朕！」方龍秀氣得發抖。她不敢想象，一個人被綁著受火刑那會有多麼痛！更不想，這件事情是她默許的！ 

  「事先告訴陛下，陛下恐怕就不會同意了。」葉知秋垂著眉，猶豫了一下道，「陛下，無衣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墨竹會救他的。如果有事，那自己這條命便賠給他。 

  「什麼叫沒事，不死就算沒事？」方龍秀覺得腦袋依舊疼得厲害，她按了按腦袋，瞪著葉知秋道，「他的傷勢如何，墨竹把他帶到哪裡去了？」 

  難道陛下想去找無衣？葉知秋一怔，考慮一下回答：「陛下，臣也不知道墨竹會將無衣帶去哪裡。他們是神仙，不想讓人找到恐怕我們窮盡一生也無處可尋。」 

  「你說他們是……是什麼？」方龍秀腦袋嗡的一聲響，她覺得腦袋定是疼暈了才會聽到這樣的話。 

  風伴狩也是一臉驚訝：「丞相！」 

  他必須要斷了陛下所有的念想，讓陛下不再對無衣心存懷念，不再試圖去找尋無衣。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無衣這顆異星絕對不能再回到陛下身邊。想到這裡，於是葉知秋再次道：「陛下，無衣是神仙，您放心，他沒事。」 

  如果說之前葉知秋是信師叔的話相信無衣就是那顆異星，如今得知無衣是神仙，那麼他只會更加確信異星一說。 

  神仙與人間的帝王，男子與男子之間，簡直是太亂來了。放任下去，絕對會出事的。 

  「神……仙？」方龍秀的神情有片刻的獃滯。 

  原來，不止是異族的差別，不止是信念的不同，不止是身份的阻隔……原來他們之間相隔的是一個天與地的距離。這個距離，她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無法觸及。多麼遙遙無期的距離，真教人再也生不出一絲一縷的希望。 

  「他走前可曾說了什麼？」方龍秀帶著微末的希望問。 

  「無衣說……」葉知秋頓了頓，殘忍道，「再不相見。」 

  再不相見？方龍秀低垂著眉眼。 

  果然，再也見不到了。 

  從知曉先生要離開，之前那些日子便已經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可如今當真是這樣，她卻覺得心裡不是那些日子的麻木，而是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先生……朕很痛…… 

  先生……龍修又想哭了…… 

  「好一個再不相見！」 

  明明眼淚已經到了眼眶，方龍秀卻是大笑一聲：「你是神仙，自然與朕……」一句話沒說完，卻是一口鮮血噴出，身體猛地傾倒。 

  「陛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