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委屈

  方盛蘭已經扶著離九進了屋，方龍秀卻依舊跪在院子里，眼淚在眼睛里打著轉卻始終不肯落下。 

  不能哭，受點委屈算什麼！她扮演著身為男子的太子，怎可因為一點委屈就哭啼啼的！ 

  不能哭！ 

  可是，父皇啊，明明是修兒受到了驚嚇……方才修兒差點見不到父皇了。 

  父皇，修兒到現在都有點害怕，離九拿著木劍對著修兒的喉嚨刺來，修兒看見了他眼中的殺意，他其實是想殺我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父皇，離大人受傷不是修兒的錯。 

  「殿下。」 

  風伴狩跪著挪到方龍秀面前。 

  方龍秀眨了眨眼，一大顆晶瑩剔透的淚珠低落在地。 

  風伴狩在一瞬間的驚愕后慌了：「殿下……」殿下，是伴狩無能，不僅讓你受了到驚嚇，還讓你受了委屈。 

  方龍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止住淚，站起身：「起來。」 

  風伴狩跟著站起身。 

  方龍秀往屋裡走去：「我們去看看離大人。」 

  太醫還沒有趕來，方龍秀進屋后便見離九正躺在從裡屋搬出來的軟榻上，嘴角的血跡已經被擦拭，只是面色依然慘白。 

  其實方龍秀實在不明白離九為什麼要來這麼一出。 

  殺意是真的，最後的放棄也是真的，為什麼？為什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最後還是罷了手。 

  方龍秀站在一旁，什麼都不明白，但對於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離九絕對還在懷疑她，並且很有可能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 

  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離九從望天坡回來后對她態度的改變，才能解釋今天的事情。 

  只是，既然知道了，又想殺她，為何不幹脆向父皇揭發她？ 

  方龍秀不懂，但是又無法將疑問問出口。 

  問了，便是不打自招。 

  方龍秀緩步走到離九身邊，盯著他，控制著情緒，帶著一絲歉意道：「離大人，是龍修不知輕重，明知道大人身體不好還答應了伴狩與你動武，龍修向你道歉。」 

  離九看著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殿下無需掛懷，微臣無事，倒是微臣才要向殿下道歉，讓殿下受了委屈。」說完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方盛蘭，「陛下，此事真不是太子的錯，陛下莫要冤枉了太子。」 

  離九笑容柔和，神情溫柔，帶著欣慰，帶著安慰，唯獨不帶虛假。方龍秀因為這樣真誠的笑容，疑惑更深。 

  離九他這是什麼意思，不僅不揭發，還用這樣溫和的態度對她？ 

  因為被離九連累著被父皇責備，方龍秀現在不敢相信離九，可是她又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眼睛，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方龍秀有些慌，因為她發現她真的不懂不能理解。 

  是不是因為還是太小了？方龍秀苦著臉，心想著快點長大吧，長大了就更強了，長大了就不會如今天一般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了。 

  方盛蘭坐在一旁，看著方龍秀沮喪的臉，心裡心疼著，忍耐著。 

  修兒這孩子，從小順風順水，皇后護著，他寵著，要什麼有什麼，哪個都以禮相待，不敢對他不敬，可以說是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沒有經歷過什麼陰謀詭計。可是他日後是要為皇的人，太過順暢的道路恐怕不適合他。 

  平日修兒很乖，他也捨不得讓他受委屈，今日碰上了，就忍著心疼委屈委屈他吧。 

  唉，自古帝王無情，兄弟鬩牆，父子反目比比皆是，到了自個這怎一點也捨不得他受傷呢。 

  「龍修，你過來。」方盛蘭努力板著臉道。 

  方龍秀心裡一顫。 

  父皇一直叫她修兒，還從未叫過龍修。父皇這是真生氣了，可是伴狩和離九動武真的不是她故意慫恿的，父皇這是不信她？ 

  方龍秀走到方盛蘭面前：「父皇。」 

  方盛蘭：「知錯了？」 

  孩兒沒錯。方龍秀低頭：「修兒知錯了。」 

  方盛蘭伸手想拍了拍方龍秀的肩膀讓他抬頭，結果他剛一伸手就看見方龍秀微微縮了縮脖子。 

  這是以為要挨打的本能動作，這孩子以為他要打他？ 

  方盛蘭心裡一疼，原本還想再說幾句的心思頓時沒了。 

  罷了，孩子還小，要培養可以慢慢來，比起同齡人，修兒已經夠懂事了。再等等吧，自己還年輕，不急著要讓孩子承受未來皇位的重擔。 

  「知錯了就好，既然離大人不怪你，這件事就過了吧。」方盛蘭伸出去的手改為握住方龍秀的手，將孩子拉到跟前。 

  方龍秀抬頭看方盛蘭：「父皇。」 

  方盛蘭摸了摸方龍秀的腦袋：「抱歉，剛才父皇態度不好。」 

  方龍秀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止也止不住。 

  剛才父皇責備她，她也不曾想大哭，這摸一摸腦袋，她鼻子一酸，眼淚斷了線，倒是和心裡的委屈一樣不受控制。 

  方盛蘭一怔，深深覺得自己是沒事找折騰，好好的把孩子弄得這麼傷心。 

  「好了好了，修兒是男子漢，哭著多難看啊。」 

  方龍秀一抽一抽地哭得更傷心了，小手拚命地擦著眼淚：「父皇，我是不是很沒用。」 

  完了完了，真傷心了，這修兒，孩兒的自稱都不會說了，直接用我了。方盛蘭連忙哄著：「沒有沒有，修兒最乖最聰明最厲害了，是父皇錯了。」 

  哄是哄了，可惜沒哄住，方龍秀還是哭。 

  「好吧，你哭吧，哭完了父皇帶你去吃最好吃的紅袖糕。」方盛蘭連忙把方龍秀摟在懷裡，覺得自己這寵太子真是寵得沒邊了，要是其他孩子，他早就不哄了。 

  於是，趕來東宮的太醫撞到這樣的情景，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裡感嘆他們的陛下果然是太偏愛太子了，也幸好他們的太子很懂事，不是個侍寵而驕不懂事的主。 

  這邊方盛蘭沒瞧見太醫，一旁宮人也不敢通報打擾，倒是方龍秀看見了，自己擦了擦眼淚，退到一邊，聲音還帶著哭腔：「父皇，太醫來了，讓太醫給離大人瞧瞧吧。」 

  太醫這才走向前跪下行禮：「微臣參見皇上，太子。」 

  意識到自己這副溺愛孩子的模樣被臣子看到，方盛蘭尷尬地乾咳一聲，才道：「行了，趕緊給離大人看看吧。」 

  「是。」太醫提著藥箱來到離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