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第323章 並非偶遇（一）
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柯玲琅抬起頭仰望著被陰雲遮蔽的天際，總覺得最近的天氣不太穩定。明明早上還是艷陽高照的，可是到了現在卻已經變得陰陰沉沉的了，就好似她最近的生活一樣，明明前一刻還是安靜祥和，結果下一秒就會發生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身心疲憊地發出一聲長嘆，柯玲琅忽然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液體低落在了她的面頰上，讓她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伸手摸了摸濕潤的臉，柯玲琅忍不住一挑眉，在心裡自言自語了一句：「下雨了啊~」
望著沾染著水滴的手指尖，幾縷微風吹過柯玲琅的身旁，拂起了她的長發，撩了撩她的劉海。柯玲琅伸手按住了遮住她額角處傷疤的劉海，望著遠方，一時間失了神。
此時，一輛不怎麼起眼的黑色保時捷緩緩駛停了在馬路對面，隔著一條沒什麼來往車輛的街道，坐在車內的郜承宣在看到站在小路上的恍神的柯玲琅，緊緊擰起一直沒見舒展的愁眉終於緩緩撫平在他的濃眉間。
他將手攀上了車門，正準備打開車門朝柯玲琅跑去時，視線中卻出現了一位讓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透著焦急的雙眼裡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原本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到柯玲琅身邊將那總是莫名其妙就找不見的女人抱在懷裡的郜承宣，在這一刻突然改變了注意。
猶豫中，他將已經碰到了車門的手緩緩收了回來，並坐在後座上沉默地望著車窗外的兩人。
郜承宣還是很想了解柯玲琅，還是很想知道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還是很想知道這個女人是否還恨著終家。
如果恨，又會有多恨？
柯玲琅魂不附體地站在原地，當她的視線里逐漸出現了一位她並不怎麼想遇到的人時，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了神。
惆悵和疲憊從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柯玲琅面無表情地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章問萍，本想假裝什麼也沒有看見，直接離開，可是就在她準備要邁出腳步的時候，她又猶豫了。
「柯、柯小姐啊。」
望著笑得有些假的章問萍，柯玲琅敷衍了事地跟她客套了一句：「終伯母，好久不見。」雖然態度有些不屑，其實柯玲琅暗自早已對突然打半路出來的章問萍提高了警惕。
「誒、誒~」章問萍笑呵呵地看著柯玲琅，一臉慈祥的笑容假得讓柯玲琅忍不住泛嘔。
章問萍年輕的時候，一直都夢想做有錢人，過上闊太太的生活。恐怕二十年前當了終韋華的小三，還為了錢不顧一切地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的她，怎麼也沒有想過二十年之後，她會被她自己所造的孽毀到今天這般田地吧？
老無所依，不正是身為人最大的悲哀嗎？
「終伯母，最近還過得好嗎？」眼看著章問萍離她越來越近，柯玲琅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不得不說，章問萍雖然還活得好好的，其實現在的她已經足夠凄涼了。
柯玲琅不想再同她糾結下去，因為柯玲琅知道，像章問萍這種貪得無厭夢想過上奢侈生活的女人，只有讓她像螻蟻一般活著，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還、還不錯。」章問萍笑著朝柯玲琅點了點頭。
章問萍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無論她處於多麼狼狽的境況，都可以露出無所謂的笑容，讓人看了既尷尬又厭惡。
面對強作微笑地朝自己走過來的章問萍，柯玲琅不由自主想到了她兒時剛剛見到章問萍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還是終韋華最引以為傲的寶貝女兒。
那個時候，她溫柔的母親還沒有死。
自然，那個時候突然出現在終家的章問萍還只是一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小三兒。雖然她的身份遭人唾棄，可是那個時候的章問萍也如同現在這樣，臉上總是帶著虛偽的笑容，像周圍鄰里奉獻著虛偽的『善意』。
大家都很喜歡『善良』的章問萍，這就直接導致了在柯玲琅的媽媽發生意外去世之後，大家都心安理得地以為作為她後母的章問萍，會視她為己出，所以大家都對她臉上的傷視而不見，對章問萍在外面散播出的『柯玲琅的媽媽跟人跑了』這種天大的謊言深信不疑。
每每一看到章問萍這張滿是笑意的虛偽面孔，柯玲琅就忍不住泛嘔，就覺得噁心，就覺得討厭，就有一種忍不住想隨手抽起一把刀毀了這個老女人的念頭。
柯玲琅忍不住在想，如果這個女人和她那見鬼的女兒一開始就沒有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那麼自己現在的生活又會有什麼巨大的不同？
她姓終，不會姓柯，也不會遇到像柯逸明和柯溫茂這樣溫柔的家人？
她的母親還活著，她依舊活得不諳世事，偶爾也會像個向家人討要奶糖的孩子一樣縮在她媽媽的懷裡撒嬌？
如果沒有發生這麼多事情，她還會遇到郜承宣，她的郜先生么？
這麼想想，這種事情有著太多的可能性，太多的不可預見性了，以至於讓她左右兩難，讓她糾結的想要發瘋。
「那個……」
就在柯玲琅失神地望著已經站在了她面前的章問萍發獃的時候，章問萍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伸手握緊了她的手。
「柯小姐。」
章問萍臉上的笑意給了柯玲琅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總讓柯玲琅感覺這個女人似乎下一秒就會對她做出什麼很出格的事情來。
柯玲琅還記得章問萍上一次碰她的時候，手還不像現在這麼粗糙。以前，章問萍的手心還是很柔軟的，不像現在這般，手心裡的肌膚起了硬刺兒，她的手單單隻是放在柯玲琅的手背上，就讓柯玲琅有一種十分粗糙的不適感。
真不知道這段時間裡，終以晴都放任章問萍這孤獨的老女人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不過柯玲琅知道她過得一定很不好，很痛苦。
對上章問萍笑得有些詭秘的雙眸，柯玲琅排斥地往後退了幾步，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怎麼？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雖然百般不情願，可是柯玲琅還是朝章問萍客套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