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一壺辛辣的竹葉青
放學之後，走在那一條全都是昏暗燈光的小路上，裴青痕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夠追的上葉天明，後者正與冬瓜一起歡樂的回家，她還沒還有追上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葉天明要將冬瓜帶回家住，不禁有些意外，隨即還是笑了，這個家夥，雖然平常有些太過於裝逼，不過對自己的兄弟朋友，是絕對的義氣！
有些訝異身旁忽然出現的美豔不可方物的裴青痕，一時間，葉天明竟然有些赧顏，他支支吾吾了很久，才堪堪的說了一句：“裴青痕，你怎麽比我們…還慢…要是再晚點，就太危險了…”
裴青痕眨巴眨巴眼睛，有一種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嫵媚，對著葉天明說道：“你擔心我會出事？”
“呃…那是自然，像你長的這麽漂亮，要是獨自走在街道上麵的話，肯定會出事情的。”葉天明肯定說道，眼睛裏麵全都是一副毋庸置疑的神色表情。
而一旁的冬瓜看著這兩個對話莫名其妙的家夥，就算是自己再鄉村山野，也能夠看出來一點點的端倪，他壞笑一陣，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給葉天明讓出來一個比較不錯的兩人世界。
昏暗的路燈，暖洋洋的照在路麵上，雖然這一條小路很窄很難走，不過葉天明卻是甘之如飴，他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在華夏國，高三生晚自習加班的規矩是這樣的可愛，因為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夠正大光明的與裴青痕走在一起，羊腸小道，夜晚漫步，其中的曖昧不言而喻!
看了一眼已經走的快要沒影子的冬瓜，葉天明毫不客氣的低喃了一句：“好兄弟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冬瓜！”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裏沒有幾個人，他這句話看似聲音很低，卻讓裴青痕聽了個清清楚楚，後者撲哧就已經笑了出來，看著一臉喜氣洋洋的葉天明，無奈搖頭：“你這個家夥，就不能正經一點，我告訴你，我跟著你一起回家，完全是因為你救過我爸爸，我相信你才會這麽做的，要不然，我肯定也會把你歸為壞人那一類！”
說完之後，她再一次低下了自己的頭顱，踩著自己的影子，慢慢的走著，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心中想的卻相當複雜，在英語課的時候，葉天明身上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執行力，讓她瞬間對這個家夥有了一個更高的認識，雖然還沒有完全解開自己的心結，不過已經能夠用看待朋友的眼神來看這個男生了。
葉天明被強烈的幸福感充斥著，雖然不說話，不過他深知什麽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就這麽隔著一步的距離，慢慢悠悠的走著。
好想讓時間就這麽定格在這一刻！
隻是，當他們轉到一個拐角的時候，這樣安謐祥和浪漫的氣氛，卻已然被一股氣勢磅礴的京腔給打斷了，他不能置信的停下腳步，豎起耳朵，用心的聽著這一切，瞬間之內，就被那聲聲氣勢雄渾的聲音給震撼到。
“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這裏麵究竟是蘊含了多少糾紛複雜的情緒，葉天明聽不出來，不過他卻能夠依靠著這些個唱詞，瞬間就反應過來這究竟是誰的聲音。
那個在橋洞底下已經入住進去的神秘老人，竟然會在這個夜晚，引吭高歌，是在暗示自己，還是說隻不過是單純的發泄自己的情緒？
葉天明有些不解的看著遠方，這個位置距離那個橋洞還有一段距離，對方究竟是依靠著什麽能夠讓這段聲音傳播的這麽遠的，這顯然是一個謎，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得千裏傳音功？葉天明有些無厘頭的想著這些東西，轉頭抱歉的看了一眼裴青痕，下意識問道：“你有沒有聽見一聲京腔？”
“京腔？”裴青痕先是一愣，旋即發揮自己在英語聽力裏麵所表現出來的強悍實力，認真的聽了很久，也沒有聽出來這究竟是有什麽聲音，“沒有啊，我什麽都沒有聽見，這裏靜悄悄的，拜托你不要說這麽無聊的話，用這種老掉牙的方法來追我，沒用哦。”
看著那巧笑倩兮的可人兒，葉天明稍微的呆滯了一下，隨即苦笑不已，心想就算自己為自己辯護估計也沒有什麽用處，無奈之下，他隻好對著前麵那已經漸漸模糊了的身影大聲喊了一句：“冬瓜，回來。”
冬瓜行動很快，耳力也很好，聽到這句話之後，瞬間就跑了回來，看了看一臉笑意的裴青痕，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麽了？”
“送裴青痕回家，我有點事情，臨時要走。”葉天明吩咐說道，急匆匆的看了一眼橋洞的方向，前麵的燈光已經開始變化的更加昏暗，要是一會兒再去的話，估計就要找不到了，他來不及說太多話，隻是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裴青痕，轉身跑掉！
這一次，是真的把裴青痕給得罪慘了！
一路的奔跑裏麵，葉天明不斷的想著這些個有的沒的，隻是距離橋洞越近，他心中的震撼就越來越大，也開始漸漸的將裴青痕放在了一邊，全身心的投入了進去，終於，他憑借著十分昏暗的路燈，找到了那個橋洞。
當他看到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坐在裏麵，拿著一根已經破舊不堪的旱煙，另外一隻手，倒提著一個酒葫蘆，隻是裏麵究竟有酒沒酒，他卻看不出來，老人的聲音十分的滄桑，顯然是經曆過許許多多的大風大浪，讓人甫一聽上去，就有一種下意識的膜拜。
這樣的老者，在葉天明的心中，曆史上也不過是出現過幾次，其中一名，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個寫下了‘眾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風流唐寅！
他直勾勾的看著老者的身體，隨風招搖，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落盡水中，忽然，他心中想起來白天離開時候老人對自己所說的一句話，下一次來的時候，要記得帶上酒。
在這個夜黑風高的時間裏麵，老人又難得有這樣的雅興來一曲京腔，要是再缺少了酒這麽個霸道無匹的東西，豈不是有點敗壞興致？
葉天明左右張望很久，終於看到了一家還亮著燈光的散酒店，他不由得有些懷疑，是不是這個老人有意想要考驗自己，所以才會挑這個時間段裏麵，刻意的讓自己聽到那麽一聲京腔，忽然他又想起，剛才老人的唱詞，好像是諸葛亮的空城計，難不成他是要自詡諸葛亮，而等待著自己三顧茅廬？
想著這些個有的沒得事情，葉天明走進散酒店裏麵，卻無奈的發現，這裏麵的生意竟然還相當的紅火，很多自己知道名字的散酒都已經賣的精光，唯一剩下的就是那霸道剛烈的汾酒竹葉青！
“嘿嘿，小夥子，你可要考慮好了，這竹葉青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入口的辛辣，就能讓你嗓子噴火，喉嚨冒煙！”這老板倒是個好人，沒有過分的吹頌自己的酒有多麽的出色，而是麵對什麽人，賣什麽酒！
苦笑一聲，葉天明拿出自己所有的零錢，對著老板說道：“沒事，不是我喝，我是要買給那個唱戲的老人喝的。”
“他？”老板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這小子，難不成是要去拜師學唱戲，那好，我多給你點，希望你能夠凱旋而歸！”
說完之後，老板細心的為葉天明準備了一個酒袋的酒，說道：“喝完的時候，要記得拿著酒袋回來啊，可以打折的！”
葉天明道過謝之後，複又來到了橋洞之下，老人好想並沒有注意到他，依然在自顧自的唱著，隻是這個時候，他已經唱到了別的選段上麵，十分的迅猛有力，葉天明聽了很久，也沒能聽出來唱的是什麽，在他們這個年代，正是華語歌壇小天王周傑倫淩空出世的年代，所有的年輕人都在聽那種含混不清的聲音，沒有人會欣賞這所謂的京劇國粹！
不過他並沒有打擾到老人，而是躡手躡腳的將老人腳旁空著的酒葫蘆拿了過來，往裏麵咕咚咕咚灌滿了酒，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上麵，細心的等著對方。
究竟是唱了有多長時間，或許連老人自己都不知道，他渴了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拿起來手中的那個酒葫蘆，小飲兩口，視之如同珍寶一般，喝了一小口之後，他的唱腔更加的渾厚有力，聽得葉天明熱血沸騰的！
忽然，就在葉天明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快要舒展開來的時候，他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解的葉天明，問道：“小子，聽出了什麽？”
葉天明歪著腦袋想了很久，雖然還有些不確信，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雖然唱腔渾厚噴薄，隻是卻有種落寞在裏麵貫穿全戲，尤其是最後的戛然而止，讓人心中無限蒼涼，呃，對不對？”
“把不對兩個字去了，為什麽不相信自己？”老人的眼睛狡黠的眨了眨，意味深長的看著葉天明，那一瞬間，他的形象，已經不再是這個衣著敗壞的枯朽老人，而是一名雄偉可高聳入天的神邸王座！
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然後將酒葫蘆扔給了葉天明，老人笑道：“不嫌棄老頭子得嘴巴，就來一口，小子，這酒買的對我胃口！”
“嗯！”
葉天明自然不會嫌惡，他什麽沒有經曆過，人的高低貴賤，不是依靠著穿著還有身體來看的，他毫不猶豫的對著酒葫蘆喝了一口，隻是他還是高中生的身體，渾然接受不了這樣的味道，一瞬間，整個肚子裏麵，都好像能夠辣穿腸一樣！
“哈哈，好小子，有意思。”老人迎風大笑，貌若神人，忽然，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落寞，細細品味著嘴巴裏麵的那一縷淡淡的辛辣，說道，“竹葉青，你怎麽就買了這麽一種酒，唉，讓老頭子我，沒來由的想到了那個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