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日上三竿的時候,蘇瑾言才從休息室逐漸清醒過來,她蓋了一床被子,衣服都還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昨日喝酒的頭疼還在,她順手拿起床頭櫃一杯冷水喝盡,才感覺身體舒服了一些。
昨天好像是她誤喝了屬於林景軒的那杯烈酒,然後直接栽倒在床上睡了過去,結果一覺睡到這個時候才醒過來,真是太不應該了。
蘇瑾言後悔不已,先是後悔自己看酒杯都看不準,又是埋怨自己怎麽一點酒力都沒有,直接在上司麵前睡過去,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林景軒發現自己醉倒在床上的時候,肯定很擔心吧。
她簡單的洗漱一下,還在自怨自艾,怎麽實習期的最後一天還出了這麽大的岔子呢,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冷水和藥片,林景軒之後多半是找了醫生來看她,是不是真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這間休息室是專門為林景軒準備的,她關上門火速搭上出租車回家,家裏隻有時澤雨在,林景軒一大早就去鄰水上班了。
時澤雨看到她回來,早就準備好了午飯,飯菜上桌後問道:“我聽林先生說,你是喝酒喝醉了,然後倒在床上沒有聲響?”
蘇瑾言羞愧不已,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雖然是杯度數很高的酒,但是一下肚就感覺火燒火燎的,接下來頭昏腦漲,然後倒在床上睡著了。”
“隻要不是酒精過敏就好,”時澤雨笑道,讓她放心下來,“林先生找醫生來看過,你應該是喝不了烈性酒,所以一下承受不住,就昏過去睡著了。”
“真的有人就是會對烈性酒產生劇烈反應嗎?”
時澤雨仔細思索一下,“沒錯,我記得小時候,父親有個朋友能喝酒,但是一沾烈性酒就渾身不舒服,直接睡倒過去,你這症狀倒和他很像。”
到底還是比她大上幾歲的人見多識廣。
兩人吃完中飯後坐在沙發上說話,蘇瑾言身子依舊有點不舒服,喝完藥醫生給她留下的藥之後,時澤雨又給她煮了一碗酸梅湯,冷卻後倒進冰塊,喝著解暑去熱,瞬間就舒服不少。
“對了,我差點忘記給你一樣東西,”她從手包裏拿出郭玉芙的頭發,“隻是做個親子鑒定,你拿頭發絲去做就行了。”
時澤雨眼睛一亮,多少天來他還以為蘇瑾言不會幫助他了,沒想到一回來就給她帶了一樣關鍵性的東西,這下就可以知道郭玉芙到底是不是他日夜尋找的親妹妹了。
“如果確實是你的親妹妹,你會馬上告訴她嗎?”
時澤雨垂下頭,像是在思考一件棘手的事情,“當下不會,我最先應該是去父母墳前,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然後再慢慢接近郭玉芙,讓她認可我的存在,最後才告訴她真相。”
蘇瑾言試探著問道:“如果郭玉芙不接受怎麽辦?”
“她不接受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現在身處一個如此富足安康的家庭,誰又想尋親給自己找不痛快呢,”也許是孤身一人在世間奔波太久,他對事物都看得很開,“但我依舊會對她很好,就像小時候對待她一樣。”
他垂下雙眸,一根根地整理發絲,然後用紅細繩係好,用一個絲絨盒子裝起來,全神貫注的樣子像是在給親人準備一份禮物。
蘇瑾言心頭隱隱作痛,和她擁有同樣的命運的人,希望上蒼眷顧,不要再讓他在尋找親人的路途上奔波了。
……
林氏最高樓層的辦公室內,安靜得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林景軒坐在辦公桌後的皮質轉椅上,落地窗外萬家燈火,可沒有一盞是屬於他的。
“林總,我過來了。”
林景軒的目光戀戀不舍地從窗外轉移到門口,劉渝一套天藍色的職業裙顯得神清氣爽,氣色也紅潤了許多,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就算是叫他林總,也沒有絲毫恭敬的意思。
“你來了,坐吧。”
劉渝嫣然一笑,坐在長椅上,直直地看向他,和林丹雪吃完飯後,她自然知道林景軒請她來辦公室來做什麽,也許他對她抱有希望,可惜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現在是十點,你還在公司,看來你的工作很忙。”
劉渝挑了挑眉毛,故意做出勞累的模樣,“前幾天董事會裁員,高層大換血,我手頭的工作特別多,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十點十一點,不過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不認真點,底下的人如何能服眾呢。”
“你說的很對,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把我的親信全部換下去,我會有什麽想法呢。”
林景軒挽起給她倒咖啡那隻手臂的袖子,袖口上一粒袖扣閃閃發亮,這枚琺琅質地的袖扣還是在他去年聖誕節,她從德國買來給他的,她盯著那粒袖扣看了許久,伸出手來一把扯下。
琺琅袖扣在大理石的桌麵上旋轉一圈才停下,林景軒的表情像是一灘死水,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劉渝看了他半晌,唇邊扯出一絲冷漠的笑意。
“我們似乎從來沒有這麽說過話,不是談工作談生意,就是我一個人說話演獨角戲,”她感到片刻的沮喪,“終於你也向我開口了。”
林景軒倒完咖啡,自己先喝了一口,不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反而提起了別的事情,“我問你幾件事情,你可以說實話嗎?”
按照往常,劉渝必定是知無不言,可現在心灰意冷,剩下的都是些步步為營的試探。
“我聽你的問題,以實際情況選擇說實話或者不說。”
林景軒抬起下巴,目光像兩口深井反射著幽光,他勾了勾唇角,問出第一個問題,“當年冷慧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不是。”
她的聲音堅定有力,看上去不容置疑。
林景軒再問出第二個問題,“那冷慧的死和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我可是她最親密的夥伴,除了我之外,就再也沒有人會和她做朋友了,”劉渝越說越激動,目光略帶挑釁,“所以我絕對是有關係的,你也不必問我是有什麽關係,我不會說實話的。”
“我有個朋友在追查這件凶殺案的真相,今天我也不過幫她問一句。”
劉渝嗬嗬兩聲,那朋友多半就是蘇瑾言了,看來他們兩個人在酒店開房玩得很開心,還幫著她的養父翻案了,不過說到底也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了。
估計那小女孩還不知道這樁慘案背後,是誰在暗中謀劃,自己一個勁地瞎貓碰死耗子,說起來還真有些憐惜她,要去和這麽恐怖的人去硬碰硬。
“原來林總叫我過來,就是問我這些問題的。”
林景軒放下杯子,有意沒有繼續深究把親信下放的事,提了也是廢話一句而已,劉渝是新上任的總經理,他現在在林氏不能再破壞人脈。
劉渝突然站起來,差點碰到桌上的咖啡杯,她麵容猙獰,心裏有千萬句話,但是說出嘴的就隻有這麽一句,“我也要問你。”
“哦?”林景軒竟然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你要問我什麽,我保證洗耳恭聽。”
劉渝危險地眯起眸子,凝視著這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時間一點一滴地在兩人的沉默中流走,當林景軒皺起眉頭,感覺不大耐煩的時候,她終於開口了。
“你有沒有愛過冷慧?”
林景軒平靜地說道:“沒有,我和她是好朋友,她的離世讓我很痛心,我也希望能夠找到真正的凶手,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劉渝抱胸看向他,又開口可這次的聲音有點顫抖,“那你……那你喜歡過我嗎?”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問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問題,她一向是敢打敢拚的,怎麽也會變成如此幼稚的模樣。
“對不起,”林景軒仍舊直直地看著她,沒有任何愧疚的樣子,語調平淡得沒有起伏,“我並不喜歡你,更別提愛了,以前就說得很清楚,現在再說一遍。”
不過是又自取其辱一回,劉渝所有的狂躁和崩潰都留在了昨天晚上,在母親和妹妹前說過的話,現在還回蕩在耳邊,她咬住下唇,死死地忍住內心的悲痛。
“好,我明白了,林總還有什麽事嗎?”
兩人默契地回避對話中那些令人不快的部分,林景軒原本坐直的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他從來不在女人麵前抽煙,但這次他從抽屜裏取出一支香煙,然後火光一閃點燃後架在手指間。
“希望你能明白我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的話,不過就昨晚的會議來看,你應該是很清楚不過了。”
劉渝抿了抿唇角,又恢複了進門時神采飛揚的樣子,“這是當然,我怎麽說也是劉家的女兒,怎麽能一味在感情世界裏糊塗,那也太對不起我的名校文憑了。”
看樣子以後和劉家的硬仗是逃不過了,林景軒從她的眼神中讀到了屬於劉家的那些野心,他吐出兩個煙圈,腦海中將兩所集團的所有合作項目都過了一遍。
“那好,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