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時澤雨的妹妹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大吧,也就是十九二十歲左右,如果按照他所說還好端端地活在世上,那也是參加高考,追尋自己理想大學的時候,說不定也會考到帝都來。


  “這不是……蘇瑾言嗎?”


  蘇瑾言剛伸出筷子碰到碟,就聽見池子對岸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轉過頭一看,隻看到一團淡藍色的身影,貌似是個穿著淡藍色紗裙的女生,靠在池邊欄杆上朝這邊喊話。


  林景軒說道:“是你同學找你吧,你先去。”


  蘇瑾言點點頭,雖然覺得在飯桌上離席不大好意思,但有請客的東家發話,她也就放心地離開,看是哪位同學隔著岸都能認出她的模樣。


  “蘇瑾言,果然是你,咱們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蘇瑾言的腳步停在湖上的長廊上,紅燈籠打下來的一團紅光映在腳底,她借著傾斜而下的月光,看清了來人的臉龐。


  兩彎伶俐的長眉,一雙銳利似刀的眼睛向後挑起,眉眼間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英氣,就連淡藍色紗裙這樣溫柔的裝束都掩不住氣質上的高傲與矜貴。


  郭玉芙勾唇一笑,一陣晚風吹過她的紗裙,月光在裙擺間閃動,瑩瑩生輝如同一把打開的灑銀折扇。


  “你很厲害,這樣的身世背景,還能回到一中,看樣子不是你自己的本事吧。”


  郭玉芙別有用意地看了一眼亭子,她作為會春園老板的小女兒,自然清楚這樣特別的位置,到底是為什麽人準備的。


  蘇瑾言將唇抿成一條線,她抬眼極其寒冷地送去一個眼神,頭也不回地穿過長廊回到亭子裏。


  郭玉芙並不追過來,隻是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她們兩個人的關係,可不是一朝一夕的變壞,而是長期日積月累的過程,要想和好是不可能的,運氣不好碰上麵,要麽鬥個你死我活,要麽冷漠相對。


  可現在是再也沒有爭鬥的資本了,蘇瑾言為了自身著想,也為了不給林景軒惹麻煩,最好還是選擇後者,就當郭玉芙這人不存在吧。


  林景軒怕蘇瑾言回來後菜少了,等到她回才開始動筷子,可是一看她心累的表情,不由得奇怪道:“見你的是個女同學吧,你和她關係不好嗎?”


  這些小女孩之間的私事還是不好意思說給他聽,蘇瑾言搪塞一句,“我和她說了兩句話,怕你們在這裏等急了,所以先回來。”


  原本一頓犒勞她參加高考的晚餐,因為郭玉芙的出現變得沉悶起來,蘇瑾言一言不發地夾著菜,連時澤雨的話都少了很多,更別說一貫食不言寢不語的林景軒了。


  ……


  郭玉芙的突然出現,是蘇瑾言重返帝都後,受到最大一次衝擊,畢竟這是從前實實在在相識的人,和何婉君那樣相對陌生的人是不一樣的,她的存在提醒著的是天地之間的變化,更是回不到的過去。


  蘇瑾言離開會春園,回到家中,一頭栽倒在床上,她用被子蒙住頭,腦海裏閃過的都是和郭玉芙為了比賽爭個天翻地覆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那起離奇的殺人案,她現在會不會也是一個被保送去帝都大學念書的人,一個與郭玉芙繼續爭鬥的人呢。


  手機屏幕一亮,出現的是一長串陌生的電話號碼,蘇瑾言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郭玉芙的電話號碼,她恐怕等不及要親眼看到她不再是蘇家小姐時的狼狽模樣了。


  “喂……”


  郭玉芙在那邊故作驚喜地說道:“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會接電話了呢。”


  蘇瑾言翻了翻眼睛,語速飛快,“你有什麽事嗎,我想睡覺了。”


  “不要急,”郭玉芙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麽的,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蘇瑾言在心裏冷哼一聲,“你有話快說,不要和我玩故弄玄虛這一套。”


  “怎麽,你等不及了,是不是很希望我給你帶來點別的解題思路?”


  “好,我掛電話。”


  蘇瑾言的手指摁在掛掉鍵,那邊傳來郭玉芙緊張的聲音。


  “你別掛電話,我和你說,許多人和你的觀點一樣,認為蘇擎國並不是真正的凶手。”


  蘇瑾言的太陽穴狠狠跳動幾下,她隻覺得肺裏的空氣快要被抽走,“你說什麽?”


  郭玉芙停頓一會,好整似暇地笑道:“你不知道嗎,劉渝和冷慧是好朋友,但是林景軒喜歡冷慧,不喜歡劉渝,所以劉渝把她給殺了。”


  蘇瑾言也曾經這麽懷疑過,但潛意識告訴她,這件事並沒有這麽簡單。


  “你聽誰說的,我可不清楚……”


  “林景軒不是你的資助人嗎,你親自去問他豈不是更清楚?”


  她心裏咯噔一聲,不管是時澤雨,還是林景軒自己,都表述過林家和冷慧沒有關係,那麽劉渝僅僅是因為嫉妒而殺人嗎。


  郭玉芙打了個嗬欠,淡淡道:“我的話就說到這裏,信不信看你。”


  蘇瑾言摁住手機,皺起眉頭,“你為什麽要幫我,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為什麽?”她發出一段輕輕的笑聲,“你猜猜。”然後掛斷電話,留給蘇瑾言無限疑惑。


  難道真的……是劉渝殺了冷慧,而嫁禍給蘇擎國嗎,那她是為什麽要選擇養父做替罪羔羊呢。


  ……


  夏日炎炎,周悅穿著一條抹胸的格子裙,坐在樹蔭下吃甜筒,又白又直的腿露出裙擺,吸引不少男生不顧炎熱也要回頭仔細欣賞一番。


  “你說什麽,煙花大會?”


  蘇瑾言把廣告單遞到她眼前,“這是林景軒給我找到,他已經付過兩個人的費用了,我們就一起去玩吧。”


  周悅眉飛色舞地打探著她和林老板的關係,“你說你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現在還給你安排去日本旅遊,你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你注意言辭,什麽叫同一屋簷下,我們都不在一個樓層。”


  周悅哼了兩聲,眯起眼睛審視她,“你不要妄想給我轉移話題,你和林景軒到底什麽關係。”


  蘇瑾言恨不得把甜筒塞到她的嘴裏去,“好了好了,冷慧被害的案子又有了新的進展,我遇見郭玉芙了。”


  “郭玉芙?不是你們一中什麽女神之一嗎,就是你常提起的那個和你過不去的千金小姐?”


  蘇瑾言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就是她,她覺得是劉渝殺的冷慧,再嫁禍給養父。”


  周悅愣了幾秒,馬上就否定了郭玉芙的看法。


  “這是不可能的,劉渝怎麽說也是劉家的大小姐,怎麽會因為嫉妒對自己的朋友痛下殺手呢,這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份了。”


  “況且以她的年齡和閱曆,也無法脫罪,或者將罪行栽贓嫁禍給養父。”


  蘇瑾言眼底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彩,“我記得冷慧被殺害的地點是養父的一處舊宅裏,被人用刀刺穿肺部,你真的覺得一個女人會把情敵殺死放在不認識人的住所裏嗎。”


  “那這事到底和誰有關係,又是林家又是劉家,”周悅揉了揉頭發,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所以你父親的住所是第一犯罪現場?”


  蘇瑾言沉吟片刻,“我都沒有去過那間房,聽說是養父大哥曾經住過的地方,後來讓他繼承下來。”


  那所舊宅破破爛爛,地處偏僻,連攝像頭都沒有,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房子,現在作為凶宅低價賣出,也是無人問津,不會有人涉險。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還得問劉渝才行。”


  蘇瑾言看向自己的手機,她最近一直在給劉芸發短信,可是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條短信都沒有回複。


  沒有劉芸,她就無法進入劉家打探消息,如果凶手真的是劉渝,憑借劉家的勢力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嗎。


  周悅的手指輕輕點在廣告上,“你是打算先弄清楚劉家那邊的事情,還是先和我去日本看煙花大會?”


  蘇瑾言想問題想得頭都大了,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貿然行事,她將廣告紙折起一半,鄭重其事地對她說道:“我決定……先去旅行,好好放鬆一下,等我回來再想問題。”


  ……


  旅行在三天後開始,飛機抵達京都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蘇瑾言和周悅一路上用流利的英文和磕磕碰碰的日文,找到林景軒為她們訂下的酒店,是典型的日式建築,後麵還有溫泉和花樹林子,她們泡在溫熱的泉水中,釋放旅途中的所有疲憊。


  周悅喝了一口香檳酒,身子舒舒服服地往下沉,“你老板對你可真好,要是我也有個這麽好的老板就好了。”


  “你不會就找到工作了吧?”


  周悅晃晃小腦袋,“我在我爸媽公司工作,他們讓我從最底層做起。”


  她和她爸媽的關係一般,蘇瑾言也不好意思多問,隨口說道:“我暑假的時候,會去林氏集團給林景軒做實習助理。”


  “助理,那豈不是每天要貼在他身邊工作?”周悅的表情都變得曖昧起來,“你有沒有感覺,林景軒對你很不一樣。”


  蘇瑾言不知是因為心底的期待還是因為溫熱的泉水,白皙的肌膚染上一層粉紅色,像是一隻煮熟的蝦子,她當然感覺到了,看來她的感覺並沒有錯,外人也可以看出來。


  周悅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你說林景軒會不會喜歡你?”


  蘇瑾言心砰砰亂跳,她趕緊捂住胸口,不讓自己想這種遙不可及的事情。


  “他什麽樣的名門千金沒有,怎麽會想到我呢,我對於他而言……”她的語氣變得艱澀起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對於他不過是個想為父洗刷冤屈的普通人,他是看在養母的份上才幫我。”


  周悅眯起眼睛,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事,“難道你就對他一絲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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