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鬧太平 第三十六章：討飯

  “啪”，似乎有什麽東西自牆頭翻落，落在地上，如同是一隻貓咪一般。


  坐在秋千上的夏語冰驀然暮然回首，望著黑暗中的那個人形物體，問道：“是誰？”


  她說著話，提起了膝蓋上的燈籠，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右手卻把匕首攥的死死地。


  “夏姑娘？”沈懿心頭一震，看著那個站在昏暗燈影裏的姑娘，不由得苦笑一聲，暗道：“我隻是想隨便找家官宦人家，溜進後廚吃點東西，怎麽卻翻到夏家來了？”


  他原本想翻進後院裏來，看看有沒有人。若是沒有人，便喚田、戚二人進來，三人溜到這家的後廚去偷吃些東西。


  可他功夫再高，翻一堵高牆，也需要借力卸力。落地時他已經盡可能的收緩力道，但仍不免會發出動靜。這點動靜自然是驚擾不到人的，可是他實在想不到，如今夜色已深，竟然還有人不就寢，反而是自己坐在後院中。以至於他剛剛翻牆進來，便被發現了。


  他身形一動，轉身便要逃出府去。可就在這時，卻聽見了夏語冰的聲音。他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麽湊巧的事，心底一陣，那步子便再也邁不出去了。以他那機敏百變的心思，此刻卻突然亂作一團，竟不知自己是要逃出去還是留下的好。


  “你是何人？為何半夜偷偷翻牆進我家後院？”


  “是我……夏姑娘，是我……”沈懿心中暗歎一聲，他本來可以不回答她，但是卻不知為什麽，鬼使神差一般的，讓他無法拒絕夏語冰的質問，便壓低聲音回應了她，同時往前走了兩步。


  “是沈大哥麽？”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夏語冰聽見回應，不期逾牆而來的“飛賊”，竟似乎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兒，不由得心情激蕩，連忙往前走了兩步，看向那個站在燈光下的男子。


  卻隻見那個男子長身玉立，一身月白色錦袍纖塵不染，麵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隻是那鼻如懸膽，紫眉入鬢，薄唇矍腮的麵孔，哪裏還是他朝思夜想的沈大哥？分明就是元夕夜裏，衝著自己笑臉相迎又道破字謎的那個年輕人！


  夏語冰前行的腳步倏然而止，卻是將手中的匕首抓的更緊了，道：“不，你不是沈大哥！你怎麽尋到我家來的？半夜逾牆而來，真是無禮之極！快，你快走，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沈懿微微一愣，道：“我是沈懿啊，你不記得了嗎？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嗎？”


  “你莫要欺我！”夏語冰握著匕首的右手有些打顫，指尖更是因為用力過度變得發白，失去了血色，“你莫要以為你的聲音與沈大哥極像，我便不記得你了！”


  沈懿微微苦笑，心中暗道：“難不成夏姑娘來京城這幾個月裏，與趙爽撞見過？”他心思通達，瞬間便明白了夏語冰為何認不出他來。


  沈懿深知此時說別的已經無法做到當即便讓她信服，便輕聲說道：“年前我送你匕首的時候，你說過的。誰敢欺負你，你便殺了他……你手裏提著的，是我托人送給你的走馬燈，走馬觀花，春風得意，我回來看你了。”


  “當啷”，夏語冰聞言猶如雷震，指尖再也握不住那把匕首，掉落在地上，微微顫著聲音，道：“我莫不是在做夢麽……沈大哥，你怎麽變成了這般模樣……”


  “諸事繁雜，一言難盡……夏姑娘，我還有兩個朋友在府外，不知能否讓我請他們進來，順便，不知貴府廚下，還有些什麽果腹之物麽……”


  “什麽？你大半夜的翻牆過來，居然是來討飯的？”


  夏府，後廚


  沈懿狼吞虎咽的模樣，讓夏語冰覺得有些可愛，又有些可憐。眼見他噎的開始翻白眼了，便連忙倒了杯茶遞了過去，總算救了他一命。


  至於田光與戚承業，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三人自從清晨吃了朝食，到現在一口水都沒有碰，加上這一日裏除了疲於奔命，便是提防周圍是否有人。一日裏精神高度緊繃，如今能夠放下心來吃口熱乎飯，自然是敞開了肚皮。


  下廚的大師傅看著眼前這三個宛如餓死鬼投胎一般的人，有些驚詫的向夏語冰問道：“小姐，這三個飯桶您是從哪裏撿回來的？”


  “廖伯不要說笑……”夏語冰從袖口中拿出一小塊銀子拍到了廖廚子的手裏，道：“這是我的朋友，你可還記得，之前娘親與我從滄州來京，半路上曾遇山匪劫道，便是我這位……這三位朋友幫忙，我與娘親才僥幸得脫。廖伯，您今日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廖廚子喜笑連連，道：“小姐盡管放心，既然是咱夏家的恩人，那飯菜盡管和廖廚子說就是了。”轉身便要出去。


  夏語冰看著沈懿不知為何變了形貌，心想怕是遭遇了什麽變故，故不得已而為之，連忙拉住了廖廚子的衣袖，低聲說了幾句，又送了一塊銀子到他手裏。廖廚子

  連連點頭，歡天喜地的去了。


  沈懿終究將噎在嘴巴裏的飯團咽了下去，伸手比了個大指，道：“廖師傅飯做的好吃，當賞。我的天，自從燕雲城回來，終於吃一頓飽飯了。”


  夏語冰淺笑道：“你若想吃，以後日日都可以吃。沈大哥，你還不曾說過，你怎的變成了這般模樣？”


  沈懿眼珠一轉，便想捏個謊話騙過去。夏語冰雖飽讀詩書，但是涉世不深，想要欺瞞過她，想來是太簡單不過。但是當他側臉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他隻覺得喉嚨似乎被什麽堵住了一樣，編造好的話竟一時說不出來，就好像，若是欺騙眼前這個人兒，便是有逆天理一般。


  夏語冰見他久久不語，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般，卻也不催，隻是說道：“沈大哥，你若是覺得不方便說，那便不要說了。”


  沈懿歎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夏語冰的腦袋，道：“也不知怎麽的，對著你，我竟然不忍心扯謊。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我隻是一時不知怎麽開口罷了。夏姑娘，你曾經見過與我現在相貌一樣的人，對麽？”


  夏語冰登時麵紅過耳，連連點頭低聲說道：“今歲元夕花燈會，我帶夏炎在街上玩。當時我在猜燈謎的時候，有一個人對我出聲提示，當時我隻覺得那聲音與你相似極了。可當我回頭看他，卻發現並不是你……”


  她說著，偷偷打量了一下沈懿，見他神色如常，便繼續說道：“這也是今天夜裏，聽到你的聲音，我卻以為是那個人的原因。沈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的聲音與那個人太像了！”


  沈懿嗬嗬笑道：“你可知，我現在假扮的那個人，是什麽人嗎？”


  夏語冰搖了搖頭。沈懿不冷不淡的說道：“我現在假扮的，乃是當今大周國第一重臣，當今天子的結義兄弟，越王殿下——趙爽！”


  “什麽？”夏語冰雖早有準備，可聽到這句話，依舊是被唬得麵無人色，連忙說道：“沈大哥，假冒皇親國戚乃是誅三族的重罪……你，你怎麽可以……”


  沈懿搖了搖頭，道：“假冒他趙爽算什麽？我今日在金庭驛館，將趙爽打傷了。”


  “這……”夏語冰隻覺得自己的手腳都顫抖了起來。她知道沈懿是惹了麻煩，可是卻不知道，他這一回京城，竟惹上了這麽大的麻煩，聲音有些顫抖，斷斷續續的說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