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傍晚時東風大作,一直刮到晚上,將本來還在天空遊蕩的幾朵碎雲一掃而空。此刻天空中星月交匯,和任何一個平常的夏日一般。隻是,建業空無一人的大街小巷,提醒著所有人今時不同往日。不久之前,這般悶熱的夏日中,夜幕降臨之時,華燈初上,居民都會穿上輕薄的紗衣,從悶了一天的家中走出,在夜風中納涼。
曾經的建業城,每當夜晚到來,秦淮河畔都是燈火闌珊的景象,大人帶著孩童,在河畔閑散的走著,盡享忙碌後的清閑。舞台之上,悅耳的絲竹之聲隨風飄散,引得台下的看客沉醉其中。身子婀娜的舞女,在台上纖腰輕搖,廣袖飄飄,不時對著台下淺淺一笑,動人心弦。
此刻的建業已是另外一番景象,尤其是那日雨夜大戰後,整個城中人心惶惶,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如今,就算最繁華的街道上,也是一片死寂,隻能聽到強勁的東風刮過屋簷下發出的呼呼聲。街頭巷尾幾乎不見人影,偶爾隻有幾隻被丟棄的貓狗之類的畜生在街頭遊蕩,看上去如同嚴冬一般的寂靜淒清。
為了防止敵人再來偷襲,城中的巡邏多了不少,晝夜不停的在城中穿梭,看到這些盡忠盡職的建業守兵,城中百姓心中稍安,期盼著這些守兵能在長江天險的幫助下擋住那些來勢洶洶的胡人。這幾日來,城中百姓親眼所見,這些朝廷將士依然十分盡忠職守,風暴一過來,他們很快開始清理四處散落的垃圾,夷平了那些被大風吹成殘垣斷壁的房子騰出空地,及時的開倉放糧,給無家可歸的人提供了住處。同時也沒有忘記加緊部防,修築防禦工事,加固城牆,準備和胡人決一死戰。
東方不敗和令狐衝正站在城牆之上,盡管已經入夜,城牆上的守兵依然精神抖擻,盯著城外敵人的一舉一動,強勁的東風將遍布的旌旗吹的撲撲作響,盡管天氣晴好,但緊張的氣氛卻壓迫的城牆上的每一個人。
風暴過後的幾日,沒有高手前來偷襲,但江南的營地已經盡數落入敵手,江北的胡兵源源不斷的渡江而來,集結在南岸城外。朝廷守軍已被逼回了城中,郊外的所有村鎮也是人去屋空,被胡人放的大火紛紛燒成了平地。
令狐衝牽著東方不敗的手站在一處城樓之上,東方不敗今日穿了一聲淺粉色的裙子,裙擺上繡著朵朵桃花,夜風吹動她的長發和裙擺,帶著陣陣清香,淡淡的火光中映出她高挑而曲線玲瓏的身姿,好像天上的仙子般亭亭而立。
“白兒,看這樣子,大戰就在這幾天了。”令狐衝的聲音在耳邊想起,東方不敗扭過頭,看著他那張灑脫中又帶著堅毅的麵龐,也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婚後令狐衝對自己的稱呼就變了,有的時候是東方,有的時候是娘子,有的時候是白兒,不過她覺得,他叫娘子的時候,更多的是戲謔,唯有這白兒二字,每次都帶著無限的情意,似海水,似春風,將她緊密的包圍。
“是啊,怎麽了,難道夫君看到這陣仗,心生怯意,想要當逃兵了。”東方不敗心中甜蜜,嘴上卻不假辭色的揶揄他。
“是啊,我想當逃兵了,我不想當什麽大俠,也不想當英雄,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神教弟子,也是神教教主的夫婿,我隻想帶著我的白兒找個安定的地方,從此象普通的夫妻一樣,天天柴米油鹽的過完下半輩子。”令狐衝說這些話時,嘴上有著玩笑的語氣,但又何嚐不是他內心的心願。
“哈,要是你的太師叔聽到你這麽沒誌氣的話,估計會立刻從恒山跑來把你教訓一頓。”東方不敗笑道,誰都希望過上令狐衝口中的生活,可是這世上,豈有事事都能如人願。
“白兒,我隻是隨便說說,我知道,若是建業失守,這天下之大,哪裏還能有我們安生的地方。不過白兒,現在你有孕在身,敵人又多了好幾個高手,敵兵又比我們多了幾倍,我們真的能守住麽。”
“一定能。”東方不敗斬釘截鐵的說道,她轉過頭看著令狐衝,一雙星眸中滿是篤定。
“不但建業能守住,而且中原也一定能奪回。”東方不敗接著道。
“白兒,你為何如此有把握,你不會是想要去和赤多他們拚命吧,這可不行,你已經有身孕了,我不許你再去和人動武。白兒,倘若真到了大戰那天,白兒你隻能看不許動手,一切都交給為夫還有儀琳師妹。”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可沒你那麽笨,明知不敵還要上前去硬拚。我之所以說能奪回中原,是因為進來我看到了一些事情,比如中原武林在白河村受到重創後,新一輩反而冒出來許多佼佼者,令狐衝,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東方不敗道。
“說明什麽,白兒你知道我懂的東西不多的,你就直接告訴我吧。”
“嗯,說明現在中原人才輩出啊,隻是先前被嶽不群被輩人占著位置,教傻了無處施展。但現在不一樣了,這些後生都有了機會。若有了這些人才,又何必太在意一時的得失。你也看到了,這個建業城的百姓,雖然心中害怕,但都沒有放棄自救,他們不少人都在拿起兵器練武,隻要這種氣節不衰,這些表麵凶狠內心卻怯弱的胡人絕不是我們的對手,他們隻會欺軟怕硬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白兒,我記得你半年前還不是這麽說的。”
“原來你都記得我過去說的話,我以前是說過,這場浩劫不可避免。但現在中原武林不是已經遭了大難了麽。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大難之後會如何。現在看來,大劫之後,中原武林反而煥然一新了,這就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鳳凰浴火終將重生,依我看來,不出二十年,胡人必敗回漠北。”東方不敗伸出手,指著北方,此時大江之上,星光流動。
夏末的東風甚是強勁,吹的大江上波光粼粼,無數的旗幟整齊的朝著西北飄動伸展這,好像無數勇猛的將士,征戰西北殺敵破城。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鬥轉星移,一夜過去,胡人大營並未有任何異動,也沒有任何人來城中偷襲。東邊的天空已開始露出魚肚白,萬裏江山也在晨光之中逐漸蘇醒,大江之上白霧流動,若沒有城外那些虎視眈眈的胡人,這又是一個適合賞景作賦的好日子。
“啊”一聲尖叫忽然在城中城中一處府邸響起,這符上所住的,乃是剛封的征東將軍,清晨,在府上侍奉的丫鬟小紅端著水敲著年輕將軍的臥房,卻沒有人應門,最後她隻好找到管家後一起破門而入,卻發現年輕的將軍和他的夫人倒在床上,兩人麵色發青,全身扭曲,被子都被撕爛,而人已沒了氣息。
大夫和仵作都來檢查了屍體,斷定兩人死於中毒,但卻找不到下毒之人,也分辨不出這是何種毒藥。就在此時,城中又發現了多人死於同樣的症狀,消息很快的傳來了,恐慌的氣氛再度籠罩整個建業城。
“東方,他們到底是中了什麽毒,你看出來了麽。”令狐衝和東方不敗正站在一個剛才的朝廷要員的屍體旁。
“和你的一樣,是中了毒蟲,這下毒的人看來應該來自鮮卑,應該就是所謂的陰山派中的人。”東方不敗站起身來,說話的聲音中略有些擔憂,這些人沒有內力,這種毒蟲一入體,都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令狐衝身上的毒蟲到現在也沒徹底解去,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突然發作。
“原來是這樣啊,東方,你不要擔心我了,這毒蟲在我身上這麽久都沒動靜,估計都已經死去了吧。”令狐衝一見東方不敗神色便知她的想法,連忙安慰道,這一段時間,他都沒怎麽運功壓製這些毒蟲,但手臂上的黑色卻不再擴散反而有所消退,這讓令狐衝差點都忘了身上還有毒未解去。
“這毒留在身上,總歸不好,以平一指的醫術,這麽長時間也沒找到解毒的辦法,你還是不要掉以輕心。”
“知道了東方,現在我有你這麽美的娘子,怎麽舍得讓自己毒發呢。”令狐衝伸手刮了刮東方不敗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