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之東,千裏之外,便是雁門關,雁門關的南麵,有山高聳入雲,山勢陡峭,山下兩河交匯,又被山勢分割,這就是五嶽之一的恒山。
和華山派一樣,恒山派也是五嶽劍派之一,雖然恒山位於幽並遊俠之地,但恒山派的成員大多都是尼姑。因此,恒山派的武功,也是以防守的劍陣為主,雖然不能稱雄武林,卻也能占有一席之地,曆經百年而不衰。
恒山山道上,一名滿頭寸發的黃衣僧人正坐在路邊,他身材高大,麵容也算俊秀,就是臉上竟還帶有些輕佻之色,讓人第一眼看過去就感覺,這個人是個不守清規戒律的花和尚。而更讓人奇怪的時,這麽一個花和尚,竟然出現在恒山的山道之上。
此刻這個和尚正坐在路邊,而他的左手拿的竟然是一根雞腿,身為出家人,而恒山也是佛門之地,他在這裏吃肉,當真令人驚奇。這和尚吃完雞腿,便開始向恒山大殿走去,遠遠的便看見前方站著兩人,都是恒山派的弟子,而這和尚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也是恒山弟子,看樣子是恒山的俗家弟子,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恒山尼姑服,頭發挽成一個圓髻,盡管一身樸素的灰衣,但依然顯得她身段窈窕,麵容清麗。隻是她的臉上愁眉不展,顯然是有什麽難過的事。
“不可不戒,你怎麽還在這裏呢,儀琳師姐早上起來就哭了,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麽,你是儀琳師姐的徒兒,怎麽還在這裏傻愣著。”一名年約十五身穿粉衣的恒山俗家弟子走了過來,對那剛才偷偷吃肉的和尚說道。
原來這酒肉花和尚名叫田伯光,這幾年來,田伯光也是江湖中一個有名的人物,不過和令狐衝不同,他的名聲可不太好,因為他是一個采花賊,經常做三更半夜假扮新郎入洞房還有誘騙人家閨女的事情,令的官府和不少門派都對他深惡痛絕。
但田伯光卻剛好練的一身好輕功,行蹤不定,每次總能金蟬脫殼,因此田伯光還得了一個“萬裏獨行”的稱號,不過最近半年來,他倒是沒有再犯案,原來是做了和尚,還來到了恒山,法號不可不戒。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出家竟然拜了一個恒山派的俗家女弟子為師。
“好,我去看看小師傅,可能她是想念她姐姐了。”田伯光道,心裏卻在呼喊,東方不敗,東方美人,你到底去哪了呢?原來這個美貌的尼姑儀琳竟是東方不敗的妹妹。
田伯光這一個月一直就很苦惱,因為從一個月前開始,他的儀琳小師傅就慢慢變的沉默寡言,滿腹心事,原因是上次恒山派會客的日子,她的姐姐沒有來看她。田伯光一直想盡各種辦法讓她開心,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儀琳愈發的不開心起來。
每當田伯光無計可施時,都會想起那個傾世絕豔的女子,那個天下人口中的大魔頭。他心裏已無數次的喊過,東方美人,你去哪了,還不快回來哄哄你的寶貝妹妹。
今天恰好又是另一個會客的日子,田伯光跟著儀琳,一上午看著儀琳滿懷期待的等在那裏,卻沒有被告知有任何親人來看她,直到最後,大家都興高采烈的走了,隻剩下他和儀琳兩人。
儀琳獨自一人黯然神傷的默默走開了,田伯光跟了上去,又是扮鬼臉,又是說笑話的逗著儀琳,不想儀琳卻突然哭了起來,叫他先走開。
田伯光頓時手足無措,沒了主意,但是他又不想聽儀琳的話,隻得說道:“我不走開,是你姐姐叫我要一輩子守在你身邊,我若離開,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見儀琳依然隻是哭,田伯光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的樣子:“我的小姑奶奶,別哭了好不好,你看你最近都瘦了這麽多了,這要是讓你姐姐看到了,她肯定會心疼死的。”
儀琳忽然道:“你留在恒山,隻是因為怕我姐姐麽?”田伯光忙道:“當然不是,儀琳小師傅,我留在這裏,更多是因為我想留在你身邊。”田伯光說著,心裏暗想,儀琳小師傅問這問題是什麽意思,難道她心裏對我有那麽一點感覺了麽?
原來這采花賊田伯光,卻對這東方不敗的妹妹動了心了。看如今這樣子,這田伯光可能已經來到恒山有一陣了,沒聽說他又對恒山弟子有任何不規矩的行為,看來這曾經臭名昭著的采花賊,對這小尼姑儀琳卻是真心相待。
儀琳的話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田伯光,我要下山去找我姐姐,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田伯光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小師傅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小師傅要去找東方美人,我就陪著小師傅去,不過這人海茫茫的,小師傅你要到哪去找東方美人?”
“我姐姐以前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我想先去黑木崖,問問令狐大哥有沒有見過我姐姐。”
“也隻能先這樣了,那我們就先去黑木崖吧。”田伯光心道,這令狐衝似乎和東方美人有點糾葛,但兩人還算相識,也隻能去先問問他了。
黑木崖上的日子最近並不好過,日月神教的現任教主向問天此刻正在日月神教的主殿裏,這座承德殿取名自“文成武德”之意,甚是高大巍峨,裝飾著精美的琉璃,可見日月神教的財力也很雄厚。殿內,數十名高大的漢子站在下麵,看樣子向問天是在召集日月神教的教眾開會。
此刻向問天的臉色卻不太好,他本來身材高大,麵容雄偉,但此刻他卻是滿麵愁容的看著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因為他忽然發現,黑木崖上的存銀不多了,再一看賬目,最近一年都是嚴重的入不敷出。
盡管三個月前,他當上教主沒多久,就在教眾大會上通過了全麵節省開支包括削減夥食的新規,可是日月神教的收入卻繼續快速下滑,如今三個月過去,情況反而更加糟糕,已經到了發不出俸銀,買不起糧食的地步。
向問天這才緊急召集了教中高層,這當然也包括聖姑任盈盈,商討如何節省開支,增加收入的方法。
作為曾經的外人,令狐衝對神教的大會覺得索然無味,他也不關心教中事務,所以就沒有參加,他以前結交的朋友已經很久沒來了,令狐衝實在覺得憋悶,也不想練劍,就一個人回到屋子裏,喝起了悶酒,直到有人通傳說田伯光和儀琳來黑木崖看他了。
不知為何,令狐衝此刻的心清十分激動,也許,他們會知道東方不敗的去向吧,他知道儀琳是東方不敗的親妹妹。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為何自己隻要見到任何有關東方不敗的人或事,都會異常的激動。他剛要出去迎接二人,就看到了門口的儀琳和田伯光。
當他看到儀琳走進房間時,發現她的樣子和記憶中的樣子大不相同了,原本圓潤的臉龐變得瘦削,清澈的雙眼裏有了揮之不去的憂傷。而他曾經的好友田伯光則沒有太大的變化,至少表麵上看不出來。
“令狐兄弟,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呢?你的任大小姐呢?”田伯光指著桌子上的酒壇子道。心裏卻很奇怪,這令狐兄新婚不久,怎麽看起來反而氣色不佳呀,莫非是縱欲過度傷了身體,看來這聖姑任盈盈真不是省油的燈。
“盈盈啊,她要去和向大哥討論教務,我對這些沒興趣,所以就一個人回來了,田兄,你還真不夠意思,這麽久了才想起來看我,這黑木崖上悶的緊,我連一個可以一起喝酒的人都沒有。”令狐衝說著,臉色現出落寞之色。看來江湖故事中,令狐衝瀟灑不羈的傳言倒是有三分是對的,他和田伯光這樣的采花賊也能成為好朋友。
“怎麽,令狐兄弟看起來好像過的不好?莫非是任大小姐管的太嚴了?”田伯光打開了話匣,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而儀琳則插不上嘴,隻有默默的站在一旁。
“和盈盈沒關係,可能是黑木崖的冬天太冷了,所以我覺得不習慣,好了不說這個,田兄,我這裏有好酒,你敢不敢和你一起喝。”
“樂意奉陪,那今天我們就喝個痛快。”田伯光也是無酒不歡,一下子就忘了他的儀琳小師傅還在身邊。
“不可不戒,你已經是恒山弟子了,怎麽能飲酒呢?”儀琳冷冰冰的聲音在身後想起,讓田伯光不禁嚇了一跳。
哎呀糟糕,一時高興,竟然忘了儀琳小師傅還在身邊,田伯光心中暗叫不好,還有,自己和儀琳小師傅是來打探東方美人的消息的,怎麽也給忘了,完了,這下儀琳小師傅一定要生我的氣了,看來今天這酒是絕對喝不成了,還是先打聽下東方美人的消息吧。
田伯光訕訕笑道:“哎,這個,令狐兄,你看,我這已經出家當了和尚,就不能陪你痛飲了。”
令狐衝看起來有些興味索然:“不好意思啊,儀琳師妹,我都忘了田兄已經出家了,那田兄你就別喝了,來陪我聊聊天。”
田伯光看令狐衝的臉色似乎不太高興,便說道:“好啊,令狐兄弟,那我以茶代酒,我們邊喝邊聊。”
“也好,來,幹杯。”
一杯茶下肚後,田伯光終於道:“那個,令狐兄弟,其實這次來,是儀琳小師傅有件事想問問你。”
令狐衝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難受的好像要把他全部吞噬,他抬頭看向儀琳:“儀琳小師妹,是什麽事?”
“令狐大哥,我想知道,這幾個月,你有沒有看到過我姐姐?”儀琳滿懷忐忑的看著令狐衝,希望能從他口中得知親生姐姐的去向。
“怎麽,她這幾個月都沒有去看過你麽?”令狐衝的心一下子亂了,一下子衝到儀琳跟前,右手緊緊抓住儀琳的手臂,急切的問道。
“令狐大哥,你抓的我好疼。”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儀琳不禁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