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我是不是很好騙
葉初夏正在洗碗,聞言手裏一鬆,碗掉落在水糟裏,摔得四分五裂,而她的心也開始鮮血淋淋。再怎麽暗示自己都沒有用,他不會再回來是事實。
他離開前,曾答應她,每天給她電話,會盡量一個禮拜回來,會盡量半個月之內回來,可是已經過了20天了,他沒有來電,也沒有蹤影。
君烈,你知不知道,我跟小魚兒都想你了,你不要玩了,快回來吧,我撐不下去了。
景辰熙在客廳裏看電視,聽到小魚兒的話,又見廚房裏那道背影僵直,他心裏一痛,剛站起來,卻見她鎮定的回頭,跑在小魚兒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小魚兒,爸爸很快就會回來了,我們要有耐心,他一定會回來。”
“很快是什麽時候?學校要舉行秋季運動會,要求父母參加,我想爸爸去。”小魚兒抬起頭,滿臉期盼地望著她。
葉初夏隻覺得心裏都在淌血了,她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將眼底的眼光眨回去,“爸爸還有些事沒處理完,等到秋季運動會時,他一定會趕回來參加。”
小魚兒心滿意足地抱著日曆跑了,景辰熙走過去,見她仍怔怔地蹲在地上,歎了一聲,“你這是何苦呢,騙了他一次,就要用更多的謊言圓回來。”
他收拾水槽裏的碎片,然後將剩下的碗全都洗好放進消毒櫃裏。眼角餘光看到她一下子脆弱下來的神情,洗了洗手,將她擁進懷裏。
“想哭就哭吧,不要壓抑著,會傷到孩子。”他的手溫柔的拍著她的背,仿佛在哄著她哭出來,哭出來就會好些。
葉初夏倔強得不哭,她知道自己哭了,就是承認容君烈再也不會回來了。過了好半晌,她才輕輕推開景辰熙,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走出廚房。
景辰熙看著她的背影,心疼極了,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夠撫平她心裏的創傷。
………………
秋季運動會定在11月楓葉紅的時候,現在已經10月中旬,葉初夏懷孕四個半月了。因為容君烈出事,她連唐氏篩查報告都忘了去取,等她想起的時候,又不想去取了。
景辰熙當時陪她去產檢的,她忘記了,他卻沒忘。那天他順路去醫院取了報告,然後去找婦產科醫生看結果,婦產科醫生很是欣慰,唐氏篩查的結果是孩子很健康,沒有遺傳到母體地中海貧血的基因。景辰熙高興極了,又問了些孕婦該注意的事情。
他將葉初夏最近情緒波動的事告訴了醫生,醫生說“母親的壞情緒會變成許多毒素影響胎兒的健康,讓她盡量保持心境平和、開心。”
看到葉初夏終日悶悶不樂,景辰熙比誰都著急,絞盡腦汁要讓她開心。這天早上,將葉初夏送去容達集團的路上,景辰熙看著副駕駛座上偏頭望著窗外一臉迷離的女人,他說:“明天是周末,我們帶小魚兒去郊遊吧。”
“明天華氏來訪,我要親自接待,這將關係到容達集團能否重新走向一個高度。”這些日子,她勞心勞力地守護著容君烈的事業王國,她不允許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就像她不允許容君烈拋下他們母子一樣。
她想,當全世界都知道有一個容達集團時,他就會回來,一定會回來!
景辰熙歎了一聲,“你現在懷孕了,不要每天都麵對那一堆的枯燥的報表,否則以後孩子生出來,準會像容君烈一樣麵癱。”
提到容君烈三個字,他明顯感覺到身邊女人在輕顫,他心裏悶悶的。原來人是貪心的,如果沒有機會跟她住在一起,他不會要求更多。然而現在,他明知道她在難過,心裏竟然有一種容君烈永遠都不要回來的想法。
察覺到自己的心思,連景辰熙自己都震憾不已,他一腳踩上煞車,輪胎磨著地麵,磨出兩條長長的轍痕。葉初夏差點被甩上擋風玻璃,她心有餘悸地看著景辰熙,“辰熙,你在幹什麽?”
前麵什麽也沒有,他怎麽會急煞車?現在是上班高峰時段,他這一腳煞車,後麵的車避之不及,連續幾輛車撞上來,交通立即堵塞起來。
身後撞上來的一輛司機脾氣不好,立即衝過來拍車窗,“你他媽的怎麽開車的,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出人命?”
景辰熙冷冷地回過頭去,那司機嚇得立馬縮回去了,但還是不甘心的罵罵咧咧,“小子,不會開車,就回駕校再用功補幾年……”
景辰熙惡狠狠地瞪過去,那司機立即噤聲,景辰熙從錢包裏拿出一遝錢扔過去,冷聲說了句“修車費”,然後開著屁股被撞癟的跑車呼嘯而去。
葉初夏此時十分慶幸,剛才先把小魚兒送去學校了,要不來個馬路驚魂,估計小魚兒要做好幾天噩夢。看著景辰熙冷著臉,她也不想再問,心思又繞回了公司上。
之前她對容達集團基本不了解,這些日子正式進駐容達集團,她發現了許多漏洞,賬目上虧空的款項,實際上早已經被容君烈以投資名義挪走。
容君烈曾說,如果她爸爸要容達集團,他就當是給她下的聘禮,而李方涵也曾這麽說過。可是容君烈拿一個已經虧損好幾十個億的公司給她做聘禮,逼得景柏然沒辦法收回資金,等景柏然收購了容達集團,才發現容達集團負債累累。然後還沒賺上錢,先虧損幾十個億。
這招真絕啊!
景柏然打落牙齒和血吞,容君烈暗地裏報了仇,隻有她是傻瓜。難怪景柏然會說,不是他想停手就能停手的。越是接觸到容達集團的內部運轉,越令葉初夏心寒。假如這次不是自己陰差陽錯挽救了公司,那麽景柏然的事業王國,也有可能因此而坍塌。
她不想懷疑容君烈對她的愛,卻不得不懷疑,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仇恨。他說選擇了她,隻是因為將仇恨放在了暗處。
“辰熙,我是不是很好騙?”
景辰熙一怔,偏頭看她,她卻看向窗外,側臉憂傷,景辰熙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笑道:“女人都好騙。”
是啊,女人很好騙,一旦愛上了,就不顧一切地信任對方,即使心裏有過懷疑,也不肯去麵對。可是這件事對她該是多麽大的打擊,她全心全意信任他,以為他放棄了報仇,可結果卻不是。現在,就算她想去找他問清楚,都找不到人可以問。
很快到了容達集團樓下,景辰熙停下車,傾身揉了揉她的頭發,“不要胡思亂想,開心些,加油。”
見景辰熙幼稚地握拳說加油,葉初夏終於撲哧笑出了聲。她的笑容如雨後初霽,令人倍感舒心。在他還在留戀時,她已經拉開車門下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景辰熙握了握拳,仿佛要握住掌心屬於她的溫度。他低笑一聲,眼底的憂鬱再也藏不住。終於還是讓她發現了麽?即使他跟爸爸那樣艱難,也想要瞞住她的事實。
………………
葉初夏進了辦公室,就開始處理公事,坐在容君烈曾經坐的地方,下達他該下達的命令,葉初夏覺得他還在自己身邊。因為他沒有放棄報仇,她心裏一麵怨他一麵恨他,可是想到他有可能再也回不來,這些恨與怨就變成了無盡的思念,將她淹沒。
看著他桌麵上不知何時放著的他們結婚時的兩寸雙人照,幸福還那麽清晰,她卻要接受生離死別,這是何等的殘酷。拿起相框,她仔細摩挲著照片上男人的臉,哽咽道:“君烈,你何時回來?我想你了,小魚兒想你了,寶寶也想你了。”
她還沉浸在哀傷裏回不過神來時,內線響起來,秘書在外麵道:“葉總,白女士來訪。”
白有鳳很少來公司,剛才秘書一時沒有認出來,直到白有鳳說她是容君烈的媽,她的態度才立即恭敬起來。葉初夏怔了怔,自從從淺水灣的別墅搬出來後,她就再也沒見過白有鳳。容君烈失蹤的事,她應該還不知道吧。
如果她知道了,會不會傷心?
“請她進來,然後泡兩杯茶進來。”秘書掛了電話,請白有鳳進去。
白有鳳自己搖著輪椅進了總經理辦公室,看著那個她非常憎恨的女人坐在容君烈的專屬位置上,她就恨得咬牙,冷冷道:“你倒是挺會鳩占鵲巢。”
葉初夏知道白有鳳專程來找她,肯定沒有好話,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起身相迎,“伯母,您先坐一會兒,我有一場會議要開,您要說什麽,等我開完會再說。”
雖然她是容君烈的母親,可是她並不欠她什麽,她沒必要留下來聽她冷嘲熱諷,白有鳳張嘴要罵,秘書已經端著泡好的茶進來了,葉初夏順手從托盤上拿走一杯,然後揚長而去。
她本來打算陪白有鳳幹坐一會兒,聽她冷嘲熱諷完自己,讓她舒心的離開,畢竟當她知道容君烈有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消息時,她有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舒心,可是看見她鄙夷的臉與聽見她尖酸刻薄的語氣。她知道,這輩子,除非景家的人都死光光了,否則誰死都不會影響到她。
既然如此,她根本沒必要留下。
剛走出辦公室,就聽到身後響起茶杯碎裂的聲音。葉初夏站定,也許是懷孕後脾氣不好,她忍了忍,都沒忍住,揚聲道:“伯母,裏麵的東西都是君烈的,您若不嫌摔得手酸,盡情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