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他還是我的韓爸爸
葉初夏陪著小魚兒玩了一會兒,看見他開始打嗬欠,她抱他去洗澡。洗完了澡,她陪他躺在床上,將他摟在懷裏給他講故事。
其實她一直都心不在焉,小魚兒仰頭看著她,半晌實在忍不住,她問道:“媽咪,你不開心嗎?”
葉初夏回過神來,她知道小魚兒很敏感,於是強撐著精神,說:“沒有啊,媽咪很開心。”
“可是你都不笑呢。”
葉初夏連忙擠出一絲笑,結果在看到小魚兒頭發根上漸漸長出的藍色頭發時,她的笑容又凝在了嘴邊。近親通婚,對後代是有影響的,她雖然極力裝作不在意,可是每當看到小魚兒的藍色頭發時,她心裏又開始充滿了罪惡感。
“媽咪在笑啊。”
“不是這樣笑的,媽咪,你若是不開心,我們就回新加坡去,有韓爸爸在,你會很開心的。”小孩子的邏輯就是奇怪,他以為回到新加坡,那幾年單純的日子就會回來,他就不會動不動三兩天見不到媽咪。
葉初夏這下子是徹底笑不出來了。她揉了揉小魚兒的頭發,輕聲糾正他,“小魚兒,以後要叫韓爸爸為叔叔,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不是小魚兒的韓爸爸了。”
小魚兒聽不懂,“為什麽要叫韓爸爸為叔叔,他是我的韓爸爸呀。”
葉初夏撫了撫額,“因為小魚兒有自己的爸爸了,所以不能叫他韓爸爸,要不然爸爸會不高興的。”
這口令繞得小魚兒更是聽不懂了,他皺著眉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半晌道:“我知道了,因為媽咪跟爸爸是一家人,韓爸爸也要跟別的女人成一家人,所以我不能叫他韓爸爸。”
葉初夏聞言,頗感欣慰,剛想誇獎他,卻又聽他咕噥道:“可是他還是我的韓爸爸呀。”
葉初夏手勢一頓,頓時傷感起來,其實孩子總是比成年人有良心。
將小魚兒哄睡,葉初夏合上門,去樓下倒了一杯濃白的牛奶,然後上樓來到書房外,幾經猶豫,她敲了敲門,“君烈,我進來了。”
她進去時,正看到容君烈手忙腳亂的在刪什麽東西,等她走過去時,隻看到他正在關郵箱,她目光滯了滯,若無其事的問他,“先喝杯牛奶,一會兒才睡得香。”
容君烈接過她手裏的玻璃杯放在桌上,然後將她攬進懷裏,力氣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他脖子上戴著頸托,行動極不方便,一動就又疼又暈,他掐著她的腰,曖昧道:“我想喝的,是你的……”
最後幾個字悄悄溜進她的耳朵裏,她的臉一陣陣發燙,一顆心亂跳起來。
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葉初夏從他懷裏迅速站起來,結果因為站起來的速度太快,容君烈受傷反應不敏捷,下巴被她結結實實地撞上,他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捂著生疼的下巴,半天都沒有回過氣來。
葉初夏聽他“噝噝”的倒吸著涼氣,捧著下巴滿眼皆是淚,唬得立即跑過去,捧著他的下巴著急的問:“對不起,對不起!撞到哪裏了,很疼嗎?怎麽辦,咬冰能不能消消疼?我去給你拿冰塊。”
說著她慌亂地往門外奔去,容君烈這回反應快,迅速將她扯回懷裏。頭暈得不像話,可是他卻不願意放開她,他低低柔柔的說:“我沒事。”
說是沒事,卻是大著舌頭說話的,可見剛才那一撞,是咬到了舌頭。
葉初夏愧疚得更深,剛才她是看到迅速關閉的網頁而心神微亂,他有事瞞著自己,正如她一樣,那些百般糾結的事情,她想說都無從說起。
今天白有鳳的進逼,她知道他們是表兄妹的事情瞞不了多久了,也知道日益相處下去,小魚兒發色問題也瞞不下去。她躊躇著想找個機會告訴他這些事,但又怕他受到刺激。
她無法想象當他知道他們是血緣近親,並且小魚兒也有身體缺陷的事情後,他會是什麽反應。以前她不懂什麽叫進退兩難,現在是實實在在的體會了一次。因為心有了牽絆,所以她做起事來總是猶豫不決,瞻前顧後。
葉初夏偎在他懷裏,她隻覺得安心。她把玩著他的手指,他指節修長,指甲有些長,但並不影響美觀,她摩挲著他圓潤的指腹,突發奇想:“君烈,我給你修指甲。”
容君烈愣了愣,然後微笑應允,看著她快樂地奔出書房,他唇邊噙著一抹溫暖的笑容。然而目光觸到冰冷的液晶顯示屏時,他心又開始涼幽幽的。
近親麽?
葉初夏很快去而複返,容君烈聽到她輕快的腳步聲,臉上的表情又換成一臉熱切。到底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就算是近親又怎麽樣?就算是親兄妹,隻要他認準了,他也絕不會在乎世人的目光而放棄她!
葉初夏芨著拖鞋“噠噠”跑進來,跑得氣喘籲籲的,她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仿佛終於找到一件能為他做的事了。
她走過來,在他腳邊席地而坐,然後握住他的大拇指開始修剪起來,一根根,她剪得格外認真,漂亮的睫毛微微低垂,在眼窩處投下淡淡的影。手指被她握著,格外的溫柔。
很少有人能夠如此認真的為他做件事,以前他混賬的時候,交往過不少女人,從來沒人會在意他身體的小細節,隻有這一個女人,她會在乎他今天高不高興,會在乎他指甲長不長,還會在乎他幸不幸福。
可是為什麽,他們那麽努力地要在一起,卻始終較不過命運?
葉初夏幫他剪完指甲,抬頭就撞進他憂傷的眸裏,她心尖一顫,輕笑道:“怎麽啦?是不是剪到肉了?”
她低頭拿起他的手指挨著看了一遍,沒有流血的痕跡呀,她自顧自說:“第一次給小魚兒剪指甲時,小家夥很敏感,我一碰到他的手指,他就開始亂動,怎麽也不許我剪。結果我不小心把他的肉剪了一塊下來,小家夥哭得特別傷心。唔,沒剪到肉呀。”
她說話說到一半就停頓轉了話題,容君烈愣了半秒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他伸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把她圈在懷裏,歉疚道:“對不起,小九,今後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
葉初夏枕在他懷裏,漸漸紅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微轉,看到液晶屏幕上那張照片,身體一震。她連忙推開他,趴到電腦前麵去看,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遍,“君烈,這是……”
照片裏是一個女人懷抱著嬰兒,正惆悵地從醫院走出來,照的是她的側臉,正是深秋季節,落葉紛飛,她的身影顯得蕭瑟蒼涼。可是他怎麽會有她在新加坡的照片?
容君烈揉著她的肩,輕聲而苦澀的道:“我知道你去了新加坡,當初你讓我誤以為孩子是韓非凡的,我又氣又怒又恨,所以派人監視你,你跟韓非凡離開那天,我是看著你們上飛機的。”
“啊?”葉初夏瞠目結舌,她怎麽一點都沒發現?
“你在新加坡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每次出國,我都會特地繞到新加坡去看你。當時說不清是為什麽,或許是因為恨,我要看著我恨的女人怎麽幸福的生活,然後摧毀她的人生。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隻是披了一層恨的假衣,我放不下你,無論是恨是愛。”
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葉初夏措手不及,重逢之後,他態度冷漠,卻從未真的做出傷害她的事,被他囚禁在這裏,也不過是因為他知道了小魚兒的身世。他從來沒有真正的去恨過她,他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逼她回來麵對。
她眼裏閃爍著淚光,她抱緊他,問:“君烈,若小魚兒真的是韓非凡的兒子呢?你還會要我嗎?”
容君烈身體微僵,他承認看到DNA檢測報告時,他真的崩潰了。但是認真回憶往事,她愛他愛得發狂,又怎麽跟韓非凡上床?他摟緊她,“你不會,小九,我怎麽會不知道其實你愛我愛得要命呢?”
葉初夏的臉漸漸紅了,被他吃定的感覺真的好……幸福。可是她卻不想讓他得意,她撇撇嘴,“其實是你愛我愛得要命吧?”
容君烈隻是笑,最後笑得她心底直發毛,她歎口氣,認命道:“好吧,是我們彼此愛對方都愛得要命。”
若不是頸椎受了傷,他一時無法逞凶鬥狠,他真想將此刻嘟嘴嬌俏可人的小女人壓在身下,好好的疼愛疼愛她。察覺到他的目光變得深邃,葉初夏一時心悸,以為他要怎麽樣時,他卻拍了拍她的屁股,抱怨道:“在醫院好幾天都沒能好好洗澡……”
葉初夏的臉更紅了,她跳起來,“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她剛才給小魚兒洗澡時,自己已經順便洗了,可是聽著他抱怨的話裏另有深意,她的心滯了滯,怕他再說什麽調戲她的話,索性先跑了,容君烈看著她跳著腳往外跑,無奈的搖搖頭。
她呀!在外人麵前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但是在他麵前,總是掩不住那些小女孩的稚氣,讓他忍不住想疼愛她。
關了電腦,他站起來,也許是坐久了,眼前一陣發黑,他撐著桌角,皺眉等那陣暈眩過去,然後緩步向門外走去。他走得極慢,剛走到走廊裏,又見她奔回來,一臉歉意,“哎呀,我忘了你是傷患了。”
伸手搭在她肩上,將身體的整個重量都交給她,她扶著他,見他臉色不是很好,急忙問:“君烈,是不是很疼?”
他“嗯”了一聲,她的愧疚更甚,回憶起那晚驚險一幕,心跳又急促起來,“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如果當時我真的撞上去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