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囝囝,謝謝你肯回來
心結一除,她們的關係比從前好了不少。
念慈恩聽她這一番表明心跡的話,已經猜到了她的來意,她伸手覆住葉初夏的手,“孩子,對不起,媽媽這些年沒有盡到照顧你的責任,你還肯認我這個媽媽,我已經很知足了。”
“媽媽……”葉初夏哽咽,念慈恩拍了拍她的手,“小葉子,你聽我說,我跟你爸爸商量過,若是景家來認你,你就改姓景吧,聽說當年你的親生母親是拚了命才生下你,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你陪了我這麽多年已經足夠了,不用再堅持姓葉來表明你的孝心。”
事實上,念慈恩很感激老天將她送到她身邊,這麽多年,她養育了她,她也讓她的情感得到了寄托,她已經別無所求。
葉初夏眼前一陣濕潤,她沒想到念慈恩會這樣說,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四年前,她沒有當母親時,不懂做父母的辛酸,四年後,她為了孩子犧牲了許多,卻慢慢懂得,這世上每一對父母,都是偉大的。
她流落在外的這些年,他們何嚐又比她好過?
“媽媽,謝謝您。”
………………
名豪酒店,三樓最大的宴會廳,裝飾得華麗奢侈,燈紅酒綠,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間,仿佛是一場華麗的夢,葉初夏一身雪白晚禮服,站在躍層二樓的扶手前,靜靜地看著下麵這些帶著假麵的人虛以委蛇。
其實她極不喜歡參加這樣的盛典,因為每個人都戴了麵具,除了對權勢巴結的醜陋以外,再也瞧不出什麽。大廳的氣溫有點低,她有些冷,剛要環住自己雙臂,身上已經披了一件外套。
芳香撲鼻而來,她的心舒緩了一點,頭也沒回,就倚進來人的懷裏,“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怎麽樣,很緊張嗎?”容君烈將下巴擱在她頭頂,看著下麵人頭攢動,淡淡問。
她搖頭,“不是緊張,而是一種很特殊的感覺,既期待又害怕。”
容君烈將她揉進懷裏,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就見她轉過身來,抬頭凝視他,很認真,很……慎重的表情,“君烈,無論你做了什麽,我原諒你一次,僅一次!”
容君烈眉頭輕動,在她璀璨的星眸下,竟有種心虛的感受慢慢滋生,他避開她的目光,看向大廳頂上懸掛著的五彩琉璃燈,不知道該怎麽答。
宴會開始時,艾瑞克集團的公關經理林美美甜美的聲音在大廳上響起,眾人端著酒杯聚集在台前,林美美不愧是公關經理,年紀輕輕就知道怎麽調動人們的熱情,不過幾句話,就將今晚氣氛推至最高點。
隻聽她說:“今晚的宴會隻為歡迎一人,你們都很好奇這個人是誰對不對?大家先不要著急,謎底馬上就會揭開,先請我們的總裁大人先給我們說幾句感言吧。”
景柏然攬著一身紫色晚禮服的莫相離走到台上,他的神情相當激動,眼底似閃爍著淚光,他拿著麥克風,第一次在人前泄露了自己的情緒。
莫相離握著他的手,給他力量。實際上,她比他更激動,這是他們正式向世人宣布女兒回來的一天,景柏然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輕的,帶著夢幻般的說了幾個字,“囝囝,謝謝你肯回來!”
葉初夏在人群中,光束暖暖地照在她身上,這一刻,她才真正的覺得,她是他們的孩子,盼了20多年,找了20多年,擔心了20多年,她終於回到他們身邊。
其實她該感謝的是他們鍥而不舍的找尋她,讓她的人生能夠完整。
容君烈站在她旁邊,耳邊響起的那個稱呼是他念了三十幾年,卻望而不可及的,他驚愕地看著她,眼底什麽情緒都有,觸及她眼角泛起晶瑩的淚花,他突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今天是她跟父母正式團圓的日子,可他卻選擇了在這樣值得紀念的日子展開了第一波對景家的報複,他將要傷害的,到底是台上的他們還是她?
手指瞬間變得僵硬,他鬆開了她的手,快步離去。葉初夏手心一空,身旁的人早已經隱匿在了人群裏,她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滴淚,終於緩緩滑落下來。
君烈,你到底還是選擇了仇恨放棄了我,對嗎?
一步步走向舞台,她的心思是複雜的,她拿景柏然的清譽來賭這一場局,她到底是賭輸了。今天早上,她將容君烈送出門,回來時就見到池淵倚在門前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她腳步頓住,其實她對池淵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因為他們初次見麵的情形實在太過尷尬,她麵對他時,總是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所以她看到他,總是繞道而行。
但是現在,他就站在客廳的入口,不管她怎麽繞道,都無法避免。索性也磊落大方地回視他,池淵靜靜地打量了她許久,也沒見她臉上有過半絲慌亂,他突然輕笑出聲,“我母親跟你母親是發小,我父親跟你父親也是發小,這世界真小。”
葉初夏眉頭一蹙,“確實,否則繞了幾個彎,擁有世仇的下一代還是結合在一起,這世界小的真讓人討厭。”
這回換池淵一呆,“你都知道?”
池淵自認這是高級機密,就連容君烈也未必知悉一切,可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怎麽樣的小女人卻像是什麽都知道一般,葉初夏揚眉看著他,“我知道的或許比你想象的更多,池先生來中國,不是逃難吧,當年那樁大案你父親也參與其中,我外祖父的死跟容君烈父親之死,與他脫不了幹係,我爸爸為了朋友承受一切責難與報複,我無話可說。但你若要助紂為虐,我必不會善了。”
池淵這下是真的不會小看眼前這個女人了,他眉頭皺起來,“當年的恩怨,孰是孰非,我們不是當事人,誰也說不得準,我來,不是為了幫助容君烈報複景家,我隻是想化解上一輩的恩怨。”
“不可能。”葉初夏斬釘截鐵的道,“池淵,你應該了解容君烈的個性,他自小就生活在父輩的仇恨中,怎麽會輕易放棄?更何況,他父親確實是死在我爸的車輪之下……”
阿May辦事向來迅速,昨晚已經將所有能查到的事都發到了她的郵箱。她看完之後,隻覺得全身都浸在冰水中,冷得直顫。當年的事,她也不過才觸及冰山的一角,就覺得心驚肉跳,若是真相大白,將要毀滅多少人?
池淵震驚極了,他錯愕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查出這麽多他刻意隱瞞的事,“你怎麽查到的?”
“爺爺死前,他怕我不相信他的說辭,跟我說了幾個至關重要的人名,有了他提供的信息,不難查出我想知道的事。池淵,你們都不希望容君烈得知真相,我也不希望他知道真相,他若要報複,盡管衝我來吧。”葉初夏眼底憂傷極了,她不知道眼前的幸福什麽時候就會坍塌,但是她會珍惜每一秒在一起的時間。
池淵突然對她肅然起敬起來,這個小女子,比他想象中的更深明大義,良久,他才苦澀道:“謝謝你,囝囝。”
葉初夏笑了笑,“該是我謝謝你,沒有將所有真相攤在陽光下。”
看著她上樓,池淵再也不能淡定,他幾步衝到樓梯下,急道:“囝囝,趁現在還來得及,取消今晚的宴會吧,否則……”
葉初夏偏頭看著他,她眼底流轉悲哀讓他無法說下去,“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再說,我想知道他的選擇。”
因為想知道他的選擇,所以她拿景柏然的清譽來賭。手指冷得僵硬,後背的汗毛根根倒立,她剛走到景柏然身邊,身後宴會廳的大門被人推開。
大廳裏靜極了,所以當大門被大力地推到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立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大門中央,一名年輕女子手裏端著一個靈牌位走了進來。
四周響起竊竊私語聲,葉初夏左右看看,景柏然神情僵硬,莫相離卻是一臉的好奇。她捏緊了拳頭,看著紅衣女子步步逼近。
葉初夏怔怔地看著紅衣女子,她見過她。
第一次在報紙上,她與李方涵牽手向前奔,被記者拍到了側麵,第二次,是在電視上,她對著熒屏說:“親愛的,我回來了。”,第三次,在容君烈的辦公室,她雙臂掛在容君烈的脖子上,整個上身都貼在了他身上。
她眼底湧起悲哀,容君烈,你到底還是跨出了這一步。
安素素素顏幹淨,美得驚心動魄,她捧著的,是一塊無字靈牌,有人認出了她就是近來紅透半邊天的娛樂新秀,私語聲已經變成了公開討論,大家對她手上的無字靈牌實在好奇極了,眼裏閃爍著八卦的興奮。
安素素走到台上,無視景柏然快要僵掉的神色,從他手裏拿過麥克風,對著眾人嫵媚一笑,“想來大家都認出了我是誰,不錯,我就是安素素。也許大家更好奇的不是我是誰,是我手上這塊無字靈牌到底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