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小九,不要離開我
昨晚找不到她,他幾乎瘋了,一夜的悄無聲息,若不是她的護照還安靜地躺在抽屜裏,他會以為她又一聲不吭地拋棄他走了。
葉初夏默默承受他的怒氣,容君烈見她不解釋,氣得砸了屋裏所有能砸的東西,哐啷之聲不絕於耳,屋裏一片狼籍。葉初夏嚇得瑟瑟發抖,眼淚不停地落,可仍舊死死地咬著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你倒是說話啊,你不是很能說嗎?到底是什麽該死的事情,讓你如此絕望?”又是一聲巨響聲伴著他的咆哮聲傳來,葉初夏隻是咬著唇,如果說出來,痛苦的是兩個人,那麽就讓她一個人痛苦吧。
就算下地獄,也讓她一個人下地獄。
“沒有,什麽事也沒有。”她淚意朦朧地看著他,“我隻是突然想靜一靜,好好理清我將來要走的路。”
容君烈知道她有事瞞著自己,可是在她的淚眼下,他妥協了,不管她有什麽事,他總歸能查出來的,他走過去重新將她擁進懷裏,澀聲道:“小九,不要離開我,再痛再苦,也不要離開我。”
其實誰也不明白,他這四年是在怎樣的煎熬裏活著的,即使再恨她,他也想將她擁在懷裏,隻要她在他懷裏,她怎樣都好。
“好。”
晚上吃飯時,容君烈接到李方涵的電話,將葉初夏昨晚的行蹤查了個底朝天。她並沒有刻意的隱藏行蹤,他一邊不動聲色地吃飯,一邊聽著李方涵的報告,眼眸漸漸變得深邃,最後李方涵說:“葉老爺子於昨晚淩晨自殺死於葉宅,葉家封鎖了消息,現在也沒幾個人知道。所以葉老爺子與葉小姐的對話,再沒第三個人知道。”
“好,辛苦了。”容君烈掛了電話,安靜地吃飯,對麵葉初夏精神恍惚,拿著筷子無意識的戳著盤子裏他剛給她剝的蝦。直把那隻蝦戳得麵目全非。
容君烈不忍那隻蝦如此淒慘,他伸手將盤子抽掉,似無意道:“葉老爺子死了。”
“哐當”葉初夏手裏的筷子掉到地上,她抬頭直勾勾地盯著容君烈,眼裏什麽情緒都有,唯獨沒有悲傷。“你說什麽?”
“他死了,自殺。”容君烈對葉老爺子沒有多少好感,他的死本與他無關,但是他想知道葉老爺子跟葉初夏說了什麽,讓她失控到要自殘。
動他的人,他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代表著葉老爺子一生塵埃落定,葉初夏呆呆地看著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眼裏卻似有什麽正在洶湧澎脹。死了,爺爺死了。
三年前葉氏破產,他氣得中風,卻仍然堅持活了下來,他苟延殘喘這麽多年,莫非就是為了等到她,對她說那番話?
他對容家與景家該有多深的恨,恨到將她撫養長大,然後親手將她送到容君烈麵前,再親手摧毀了她。他的心機該有多深,當年念慈輝能夠從容家帶走她,並且這麽多年都沒有讓景柏然與容君烈查到她頭上,他暗地裏做了多少手腳,他如此強大,為什麽死了?
他不是要看她如何毀滅容君烈麽,他不是要看景家如何在烈火中煎熬麽,怎麽就死了?
眼睛一陣發熱,她沒有落淚,昨晚,她已經將她這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從今天起,她再也不會為不相幹的人落一滴淚。
她的情緒太深沉,容君烈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卻仍舊看不透她,他伸手覆上她白皙的手背,柔聲道:“難過就哭吧,這裏沒人會笑話你。”
她始終沒有落淚,吃過飯後,容君烈問她要不要去葉家看看,她意興闌珊地搖頭,隻道:“他死了,自有葉家的人操持,我去,他黃泉下都不會走得安寧。”
當晚容君烈隻是擁著她睡覺,她的身體越發單薄了,腰細得不足盈盈一握,他緊貼著她,伸手覆上她眼睛時,卻發現她並沒有睡著,“在想什麽?”
葉初夏搖頭,“什麽也沒有想。”
容君烈沉沉地歎了一聲,將她的身體扳過來讓她麵對自己,哀怨道:“小九,我怎麽發現我在你心中越來越沒有份量了?”
葉初夏蹙了蹙眉,容君烈一向自信得令人發指,怎麽會突然跟她說這種不自信的話,“沒有,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排第二。”
容君烈以為她會說第一,結果是第二,他的神情僵了僵,咬牙問:“第一是誰,我要把他拖出去砍了。”
“你兒!”葉初夏淡定的說,然後容君烈不淡定了,他的笑容很僵,“不行,我要排第一。”
葉初夏笑著搖頭,幼稚的容君烈其實也挺可愛的。捏了捏他的俊臉,她的目光突然憂傷起來,她問:“君烈,我們能天長地久嗎?”
這個問題不是已經問過了嗎?容君烈一怔,但仍舊堅定的回答:“會,我們一定會天長地久。”
翌日,葉初夏醒來時,滿屋的花香,她看著映入眼簾滿目的紅,微微一笑,當年是誰說容君烈不浪費了?其實他浪費起來也很迷人的。
赤腳走在軟軟的花瓣上,葉初夏的心情奇異的平靜了許多。這樣相守的日子,還能夠相守多久,她已經不費心去想了。在一起時好好珍惜,離去時不拖泥帶水。
容君烈在樓下做早餐,聽到她芨著拖鞋踢踢踏踏地下樓,他探出腦袋,柔聲道:“馬上就好,你要無聊就看看電視。”
葉初夏走過去,想幫他的忙,卻被他笑著推出來,親了親她的臉,無恥的道:“別,你在這裏,我又會想起那晚的春色來。”
葉初夏臉紅到耳根處,輕捶了他一記,然後回到客廳坐下,左右看看,想看看雜誌,卻全是商業類的,她不太想看,就拿起遙控板按開電視。
隨意的換著台,四十二寸的液晶電視清晰無比,一篇報道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曾經風靡一時的葉氏集團創始人葉XX先生,於前晚在葉宅自殺身亡,今日淒涼出殯。
記者身後,是白花花的靈堂,靈堂上掛著一幀葉老爺子年輕時的照片,那時青春怒放,就連唇角的笑意都帶著一抹放肆。而葉初夏所看到的,不過是那個躺在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正惡毒的說著一串詛咒。
她心頭漸亮,十指都僵硬住,想要換台,卻怎麽也換不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屏幕,眼底恐懼漸漸的冒出來,她揮著說,無聲吼道:“走開,走開,走開……”
容君烈從廚房裏出來,就見她臉色慘白,手不停的揮著,像是要趕走什麽可怕的東西,他疾步掠過去,將她抱進懷裏,“小九,小九,你怎麽了?”
葉初夏的聲音就像卡在喉嚨口,怎麽也叫不出來,看到容君烈時,她悶頭撲進他懷裏,終於大叫出來,“啊!啊!啊!”
容君烈神色一緊,偏過頭去看向電視,電視裏正播著另一篇新聞,他拿遙控板關閉電視,客廳裏頓時安靜下來,懷裏輕顫的人兒許久後也跟著安靜下來,“小九,不怕,不怕,我在你身邊,我一直在你身邊。”
不動聲色地記下電視台記下播出時間,容君烈拍著她的背,她一直在顫抖,即使咬著牙,也無法平靜,他擁著她,給她力量。
小九,你在恐懼什麽?為什麽不願意跟我一起分擔?
吃過早飯,容君烈要去上班,臨行前,似又想起什麽,讓她換衣服,葉初夏不想出門,被他逼得回了主臥室。他隨意拿了條裙子,見她仍舊呆呆地坐在床邊,他走過去,大手勾著她的睡衣邊緣,作勢要幫她拖,嚇得她回過神來,連忙說自己穿。
見她倉皇跑進更衣室,容君烈的目光變得莫測起來,他撥通李方涵的電話,交待了一些事,掛了電話,葉初夏已經梳洗好了出來,嘴噘得老高,不滿的嘀咕:“暴君。”
容君烈心情大好,隻覺得她嬌俏可人,偏頭要吻她的唇,她卻像是受驚般,連忙躲開。容君烈僵了僵,將她擁在懷裏,在她唇上結結實實印下一吻,這才牽起她的手,說:“走吧,我送你去景家,你一個人在家,我實在不放心。”
葉初夏心裏掠過一抹罪惡感,想起小魚兒,突然膽怯起來,她可以很平靜地麵對容君烈,卻無法麵對小魚兒,她連忙搖頭,“不,我不想去,我哪裏也不想去。”
看她臉色一陣陣發白,容君烈蹙起眉頭,“小魚兒幾天沒見到媽咪,會想你的,去看看他,好不好?”
她還是搖頭,容君烈沒辦法,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隻好帶她一起去公司。到了辦公室,李方涵已經等在裏麵,手裏拿了個文件夾,遞給容君烈,“容總,這是你要的東西。”
容君烈接過來,看了葉初夏一眼,道:“沒事了,去做你的事吧。”李方涵轉身往外走,剛走了幾步,容君烈又道:“方涵,等一下,定製一款與我手機型號一模一樣的手機。”
“是。”李方涵步出辦公室,葉初夏走到一旁的沙發上,疲倦地靠在上麵,容君烈走過去拍拍她的屁股,“既然這麽累,就去裏麵休息室睡會兒,吃午飯我叫你。”
葉初夏搖頭,“我想在這裏陪你。”
容君烈沒有堅持,起身去做事,將文件核對簽了字,再抬起頭來時,卻見她歪在沙發上睡著了。也不知道她昨晚都睡到哪裏去了,這麽容易就犯困。
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她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繼續睡,容君烈將她放在休息室裏的大床上,將空調的溫度調到適宜溫度,然後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在她額上印了一吻,“好眠,Mybaby。”
合上門,他走回辦公桌,看到桌上放著的牛皮紙文件袋,從裏麵拿出一張VCD,然後放進電腦裏,點開播放器,早上放過的新聞又重新在眼前播放。他漫不經心的拉快捷鍵,最後目光鎖定在畫麵上,葉初夏失控之前,大致就是看到這裏。
莫非她的心結真與葉老爺子有關,即使是他死了,也無法讓她從中抽離出來?
他越來越好奇,葉老爺子到底跟她說了什麽,竟會將她折磨得不成人形。摩挲下巴,他拿起電話撥通池淵的電話號碼,“淵,幫我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