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你記住,我愛你
容君烈倒了一杯橙汁,本來是想問她喝不喝,卻見她盯著報紙發呆,他走過來,一眼就看到那張充滿柔情與溫馨的照片,他目光微微一僵,嘴角掠過一抹譏誚,他以為韓非凡能有多厲害的高招,原來也不過如此。
“照片照得不錯,角度也取得好,你看你這個樣子看起來多唯美。”容君烈指著羞澀偏頭的她讚賞道。
葉初夏一驚,連忙將報紙合上,心虛地瞅著容君烈,見他神色冷漠,她的心一陣陣抽痛,她站起來,急著辯解:“君烈,我跟韓非凡沒什麽。”
容君烈將手裏的橙汁遞向她,淡淡的表示:“我沒說你跟他有什麽。”
她見他漠然的態度,心底一陣陣發慌,“真的,我本來是去跟他說取消婚約,他說若我覺得對不起他,就跟他把婚紗照照完,然後從此後我們就隻是朋友……”
“哐啷”一聲,容君烈手裏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應聲而碎,玻璃碎片跳起來割傷了他的手背,他也不在意,目光死死地盯著葉初夏,冷聲道:“你說你跟他照了婚紗照?”
他的目光冷若冰霜,葉初夏很害怕,她急道:“當時的情況,我無法拒絕他,他對我的情,我無以為報,隻要不結婚,我什麽都能答應他。君烈,我……”
“好一句你什麽都能答應他,他若是要求你給他一夜,你是不是也肯?”容君烈看到那張照片,本來就已經抱醋狂飲了,又聽到葉初夏說跟韓非凡照了婚紗照,他更是氣得心都疼了。
葉初夏臉色一白,然後斬釘截鐵的道:“不會,他不會提出這麽荒唐的條件。”
“你怎麽知道不會?你看看這張照片,這角度,他敢說他不知情?小九,你當真就這麽天真,以為你跟他照了婚紗照他就會放手?你怎麽不想想,他這是在以退為進?”容君烈氣得渾身發抖,都說她理智冷靜,為什麽遇到感情的事,就這麽不理智了?
沒有這張照片之前,葉初夏也許不會相信韓非凡會算計她,可是現在,她辯駁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耳邊容君烈憤怒地聲音不絕於耳,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幹了件愚蠢的事。
當初,她隻想著令韓非凡了無遺憾的放手,卻未曾想,他執意照婚紗照背後的目的,是她太過信任他,還是當時的她根本不願意懷疑他分毫?
“隻照婚紗照不結婚,你不覺得這太荒唐也太可笑了麽?”容君烈越說越氣,整個胸臆間都劇烈起伏,葉初夏頹然跌坐回沙發裏,臉上一片愴然。
她以為她跟韓非凡到最後能夠好聚好散,當初她卑劣地利用他來阻擋自己向容君烈靠近,可是她回國不到半個月,城池盡失。是她對不起他,是她給了他理由來算計她,她怨不得他。
看見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發裏,他不忍再苛責她,他捏緊了拳頭,倏然背過身去,冷冷道:“起來吧,我送你回去。”
坐在車裏,葉初夏看著他手背上鮮血淋淋,她才想起剛才他的手被玻璃割傷了,她連忙拿紙巾去擦他手上的血,慌張道:“你的手還在流血,要不要去包紮一下?”
容君烈避開她的觸碰,也不理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徑直開車向前駛去。葉初夏的手僵在空氣中,隻覺得渾身都冷透了,“我知道我的行為愚蠢得可笑,可是你不會懂,我對他有著怎樣的感情。”
“那好,你說說你對他有著怎樣的感情?”容君烈差點被她的話氣炸了,若不是知道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他此刻都想將她扔出車外去。
葉初夏咬了咬唇,半晌才道:“我兩次生命垂危,都是他陪我度過。在新加坡的四年,他時常來看我,住在我家隔壁,不打擾,可是隻要我需要他,無論何時,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心中,他早已經超越了一個朋友的地位。那時我甚至想,小葉子,就這樣吧,嫁給他,你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聽她喃喃低語,容君烈握住方向盤的手緊得青筋直冒,神情更是陰鶩一片,原來她曾經想過要嫁給韓非凡,雖然這是他們重逢之前的事,但是對於他來說,他難以接受。
因為那時,他正努力要將她逼回到他身邊來。
“但是每當我想向自己妥協時,心裏就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問,小葉子,你愛他嗎?若是不愛,你怎麽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葉初夏悲哀的道,“是的,我不愛他,即使他將我捧在手心裏嗬護,我依然不會幸福。因為那個能給我幸福的人,從來就不是他。”
“我遇見你,是劫,他遇見我,又何嚐不是劫?我的劫我度過去了,我贏得了你,可是他的劫,他永遠度不過去,因為他永遠也不可能贏得我。君烈,就算我知道跟他照結婚照會引起我們激烈爭吵,我依然會跟他照,這是我欠他的,永世也無法償還。”葉初夏沉重的道,誰說被愛就是幸福?
被自己所愛的人愛,那是幸福。可是被自己永遠也無法回應的人愛,那是負擔,她卸不下這個負擔,於是就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補償,她沒有錯,她隻是想讓那個愛而不得的人,得到一點小小的幸福。
容君烈滿心的憤怒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懂她的無奈,對葉琳,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沉默半晌,容君烈將車緩緩停在路邊,傾身將無聲落淚的她擁進懷裏,低聲道:“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該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問題。他對你的恩情,我會一一替你償還,小九,答應我,今後不要再自作主張,你知道,你的成全並不能讓他退卻,隻會讓他奮力去抓住那一絲希望,他會活得比以前更痛苦。”
葉初夏輕聲啜泣,她以為成全對他便是最好的補償方式,現在聽容君烈這樣說,又加上韓非凡的行為,她明白,是她太貪心。她不該在拒絕了他之後,還想繼續當朋友。
“嗯。”
容君烈微微鬆了口氣,又擁了她一會兒,他鬆開她,伸手替她拭去眼淚,指腹柔柔地摩挲過她的臉頰,他的心也慢慢變柔,這個女人對他的愛該有多堅定,才會對四年來無微不至照顧他們的男人無動於衷,若是他再懷疑她對他的感情,又叫她情何以堪?
將車重新駛上路,前麵的路很黑暗,可是有她陪在身邊,他突然不覺得彷徨了,小九,我一定會拿出行動來證明,你的選擇沒有錯。
送葉初夏到景宅外時,經過剛才的激烈爭吵,她沒什麽心情說話,本來打算告訴他自己是景柏然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此時也不想多提。她默默地下車,默默地向銅門走去。
容君烈看著她默然前行,心一下子疼了,他拉開車跳下去,匆匆奔到她身後,一把將她抱進懷裏,聲音有些不穩,帶著絲惶恐的道:“小九,你記住,我愛你。”
葉初夏鼻間一酸,眼睛一陣濕潤,但是她的心很疲憊,動了動唇,什麽也沒說,掙開他向銅門走去,按了門鈴,然後銅門輕響了一聲,她推開門走進去,從始至終,都未曾再看他一眼。
銅門掩去了她的聲音,容君烈站在門前,久久都沒有移動一步,他不知道,不久之後,這扇銅門,會將他們再次隔絕起來。
門內,葉初夏滑坐在地上,埋在膝蓋上,眼淚無聲地流,為自己,為容君烈,更為韓非凡。若是可以,她真想將自己劈成兩半,然後誰也不傷害。
可是人怎能如此貪心?
在她執著於心中的執念時,就注定了她要傷害所有愛他的人,韓非凡,我們真的兩清了。
………………
容君烈離開景宅後,一路飆車回到市區,在PUB裏找到韓非凡時,他已經有七八分醉意。他看見他,眼中掠過一抹詫異,愣了愣,然後向他招手,“容君烈,來,來,來,陪我喝一杯。”
容君烈走過去,曾經他憎恨眼前這個男人搶走了他的一切,可是當真相大白時,他才知道,他才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
他守了他們四年,卻從來不曾得到過小九的心。這世上,每一個愛而不得的人,都是最悲哀最可憐的人。
從容地在他對麵坐下,他不請自拿起一杯酒,淺抿了一口,微皺了皺眉頭,這酒很烈,他是存心要將自己醉死。“我看到報紙了。”
頓了頓,他仰頭一飲而盡,然後道。
韓非凡僵了一下,眼底掠過一抹慌亂。那張照片發布之後,他心裏根本就沒有自己所想的快感。沒有人知道,這世上,他最不忍傷害的人,便是她。
本來他可以笑著祝福她,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成了傷害她的劊子手之一。他打著愛的名義,行著傷害之實,其實自己又何嚐不痛苦?
“她……怎麽樣了?”
“很傷心。”容君烈簡短的道,他自然知道葉初夏為何傷心,不僅是因為他的不理解,還有對韓非凡的歉意。
韓非凡怔愣住,他以為自己那樣做,她就能夠徹底地放開他,然後快快樂樂地奔進容君烈的懷抱,可是到底還是讓她傷心了。
他拿起酒瓶又灌了自己一口酒,臉色慢慢變得愴然,他看著對麵泰然自若的容君烈,或許是喝了酒,也或許是因為多年的感情需要找一個人傾述,他悲愴道:“容君烈,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