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01君烈,我好幸福
20年後,Y市。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窗前,葉初夏動了動酸痛的腰肢,從沉睡中清醒過來。
偏頭望向身旁,偌大的雙人床一側被褥淩亂,塌陷的位置卻空無一人,纏綿過後,他們不該相擁而眠麽,怎麽?
她的心頓時空出了一大塊,怔了半晌,她才苦笑一聲翻身坐起。
剛要下床拾撿落了一地的衣物,眼角餘光卻觸及床尾坐著一個男人,男人背影僵直,隱隱透著一股冷漠與疏離。
可是她沒有發現,她的心已經被狂喜填滿,顧不得穿上衣服,已赤腳奔到他身邊,她一頭紮進他懷裏,“君烈,我好幸福。”
嫁給他三年,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安安靜靜地倚在他懷裏,享受著肌膚相貼的溫暖。
容君烈清俊的臉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那是他慣常的邪惡表情,他略微冰冷的手指在她赤裸的後背順著脊椎由下到上,落在她溫軟的後頸處。
那股冰冷便從他的手指一直沁進了她的肌膚,她哆嗦了一下,這才發現他早已經穿戴整齊。相形之下,自己未著寸縷的樣子實在狼狽。
她剛要退回去穿好衣服,他卻已經將她重新扯進懷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局促不安地伸手掩住赤裸的身子,邪笑道:“現在才來遮擋,不嫌太遲麽?”
“君烈,我……”她此時難堪地蹲跪在他麵前,那模樣就像最卑微的妾奴,求他疼愛。她抬起頭,一眼撞進了他深幽的眸子裏,他眸光裏沒有憐惜,更沒有愛意,隻有一股足以凍死人的冰冷。
她突然心慌起來,昨夜不是這樣的,“君烈,你……讓我先穿好衣服。”
“不用了,你不就是想在我麵前脫光衣服嗎?現在我成全你,來,讓我好好看看,沒想到我的妻子還是一個性感尤物,瞧這前凸後翹的身材,可不正是我好的那一口……”他羞辱的話一字一句淩遲著她的心。
她羞憤極了,委屈的淚水在眼中直打轉,她想也沒想,揚起手就要給他一巴掌,他眼疾手快地截住她的手,厭惡地看著她的眼淚,漠聲道:“離婚吧,你要的我已經給你了。”
一紙冰冷的協議書砸在她身上,帶起淩冽的風刮得她遍體生寒,她渾身抖得不行,看著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痛徹心扉。這就是她愛了三年的男人,在她以為終於得到他的心時,他卻毫不猶豫地將她推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嗬嗬,真可笑,昨夜兩情繾綣時,她還感謝老天,終於讓她以真情打動了他,沒想到這隻是他醞釀的一場羞辱她的戲碼。
窗外斜陽還未落盡,天邊燃起一抹絢麗的晚霞,燦爛妖嬈,她看著眼前這個邪肆冷漠的男人,自以為剛剛開始的愛情,卻已然結束……
葉家在Y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政商皆有能人在,追源朔本,他們是滿清貴族葉赫那拉氏的後人,到最後分枝太多,直接姓葉。
葉初夏在葉家占老九,哥哥姐姐們有時叫她小葉子,有時叫她小九,從小眾星捧月般長大。
她十八歲之前過得無憂無慮,她命運就在她幫助六姐逃過了容家的婚事時徹底改變。容家在Y市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容君烈的名字更是在商場上使人聞之色變,他的冷酷與狠辣,凡是與他成為對手的人都領教過。
被葉家擺了一道,他在訂婚宴上隻丟下一句,“三日後舉行婚禮,若到時候沒有新娘子,別怪我容家翻臉無情。”
葉家並不懼怕容家,隻是此次理虧,到處都找不到葉琳,最後葉老爺子做了一個慘痛的決定,讓葉初夏代嫁。
葉初夏幫助六姐逃婚,又被迫嫁給了容家,這樣的起始注定了她的情感之路坎坷艱辛。
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對容君烈動心的,等她察覺時,她已經深陷泥沼。就像此刻,容君烈吃幹抹淨,還毫不客氣地將一紙離婚協議砸在她臉上,她除了呆滯的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容君烈從西裝內袋裏取出一支高級鋼筆丟到葉初夏麵前,“小九。”他的聲音第一次柔得像水,卻絕決得似冰,一字字刻在她的心上。
他說:“我們結婚從一開始就是錯誤,我不該為了報複琳琳娶了你,現在我們是時候回到原位了。”
回到原位?想回到原位,昨晚為什麽還碰她?
葉初夏努力讓自己笑,可是卻怎麽也不能將嘴角拉到最完美的弧度。她抿了抿嘴,站起來從從容容地走進衣櫥,換上衣服,走出來時,她美麗的容顏已經一派安寧。
站在容君烈麵前,以與他對等的姿勢,她微笑:“其實很早以前我也想過放棄,如果再過兩年,你眼中依然看不到我,那麽離婚這兩個字,我一定會對你說。可惜了,我葉初夏什麽都要強,離婚由你先說,我就絕不離這個婚。”
“你!”她的神情依舊溫柔,她的語氣卻固執得讓他抓狂,容君烈“倏”一下站起來,身高一下子比葉初夏高出許多,以一種絕對壓倒性姿勢,很有壓迫感。
然而站在他對麵的小女人卻絲毫不覺得困擾,她巧笑倩兮,雙眼亮得似水波折射出來最耀眼的星子,她無視某人氣得發綠的臉,伸手遞向他,“我的信用卡刷爆了,把你的金卡借我用用。”
也許是她態度轉變得極其詭異,竟讓容君烈一時愣住,葉初夏就趁他愣住之時,快速的從他包裏拿出錢包,取出金卡,再將錢包還到他手裏,然後拎著包出門了。
容君烈看著她揚長而去的背影,隻覺得挫敗。這個多變的小女人,為什麽他越來越拿她沒有辦法了?
葉初夏走出家門時,雙肩已經垮了下來,她站在古銅色大門前,回頭望著這棟巍峨的別墅,神色漸漸落寞下來。
與容君烈結婚前,葉家老爺子怕她是代嫁,會被容君烈欺負,就在嫁妝上按最豐厚的準備,這棟上千萬的豪宅就是她的嫁妝之一。
她的身價是提高了,可是她依然被容君烈欺負。世上最殘忍的折磨不是淩遲你的身體,而是淩虐你的心。容君烈就是在周而複始的做著同一件事,怎麽能快狠準的折磨她的心,就怎麽做,一點也不心慈手軟。
她早該心生退意的,為什麽被他這麽欺負與羞辱後,她依然沒有停止愛他?
“我說你啊,就是人的劣根性在作怪,愛你的人能從長江頭排到黃河尾,你非看不上眼,這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還是你六姐扔掉不要的男人,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為個男人,姐妹反目成仇的例子比比皆是,指不定下一個就是你們姐妹倆。”葉初夏的同學兼死黨鬱馥心聽了她的話,沒好氣的道。
葉初夏撲過去掐她,“呸,我讓你烏鴉嘴,我讓你烏鴉嘴。”兩姐妹笑鬧過後,葉初夏垮著一張俏臉做花兒狀,“我六姐就快回來,君烈對她又念念不忘,心腹,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男人是你的,現在你被他吃幹抹淨了,當然不可能還給她,誰讓她當初跑了,將這爛攤子丟給你的。”鬱馥心拍拍她的肩膀,“別垂頭喪氣的,打起精神來,咱誓要杜絕一切小三的存在。”
葉初夏瞧她大義凜然的樣子,臉垮得更厲害,“你似乎忘記了,我才是他們之間的小三。”
“別這麽沒誌氣好不好?你六姐怎麽說也是喝過洋墨水的人,在法國那樣浪漫的地方,認識一兩個比容君烈更帥更有錢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指不定帶個老外老公回來讓你們眼紅,你別想太多。”鬱馥心大氣地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不是我想太多。”葉初夏已經有氣無力了,“是君烈想得太多,你知不知道他說的什麽混賬話,他說為了讓我成全他,他才跟我上床,我……”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難怪容君烈能將你搓圓揉扁,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鬱馥心挑了挑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葉初夏歎了口氣,扭頭看向窗外,火辣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灑進屋子裏,一片輕塵中,歲月靜好,隻是……六姐要回來了。
容君烈回來時,就看到搬家公司的大貨車停在門外,貨車上麵的豪華雙人床很是眼熟,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一路走進家門,還有工人搬著衣櫃等家具出來,他微微皺起眉頭,很不喜歡這麽多陌生人出入自己的家。
家具是從二樓抬下來的,他經過時,被衣櫃上麵的灰塵撲了滿臉都是,他心中頓時有股火氣在騰騰往上躥,那個該死的女人又在瞎折騰什麽?
“你們都住手。”容君烈神色如冰,冷厲的氣勢將那些魁梧的搬家大漢都駭得住了手。
他拿著公文包,速度極快的消失在樓梯口,來到葉初夏的房間外,他一眼就看到葉初夏手裏抱著一張床單,他記得,那床單昨晚就鋪在他們身下……
他沒想到會見到這一幕,心底那股無名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抱臂站在房門口盯著她,隻見她臉頰紅彤彤的,雪白的牙齒咬著鮮豔欲滴的唇瓣,神情帶著三分嬌憨七分羞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最後她猛得閉上眼睛,雙手一鬆,將床單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