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她會恨死他
“傻孩子。”英歡撫摸著他的頭,這個倔強的孩子,他的擔憂也隻肯讓她看到,“不要再犯錯了,如果你還想你們的路走得更遠些,試著告訴她真相吧。”
他怎麽敢告訴她真相?莫鎮南是他派人去殺死的,如果讓莫相離知道,她會恨死他。
軟弱過後,他又恢複鎮定,抬頭看著英歡,“媽媽,你打算怎麽辦?你難道不想認阿離嗎?”還記得英歡救了他後,他對她親近,她也對他親近,偶爾會說起她有一個女兒,長得很像洋娃娃,她是那麽掛念她,為什麽見到她時,她會那麽淡漠?
英歡搖搖頭,“不要告訴她,如果她知道我是她的親生媽媽,一定會聯想起很多事,到時你的處境會更難,暫時就這樣子吧,我們做不成母女,做一對婆媳也不錯。”
景柏然動了動唇,最後卻是什麽也沒說,頹然出了客房,來到書房時,他拿起那張照片看了又看,照片上,司機連同押送莫鎮南的一名警員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掙紮著,他們的臉被火光映得格外扭曲。
“啪”一聲,他將照片扣壓在桌麵上,拿起複古電話拔通了電話,電話響了三聲後,被人接起,“銀鷹,追蹤到白少棠的行蹤了沒有?”
“老大,你饒了我吧,白少棠不露蹤跡,莫鎮南又莫名其妙死了,我哪裏有那麽大的本事找到他?”銀鷹無奈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
景柏然皺了皺眉頭,再看了一眼照片背麵上畫著那個猙獰的笑臉,道:“我有線索了,他昨天下午發了封快遞到我的別墅給我老婆,你派人去快遞公司查一查寄件來的地方,然後縮小地方來個地毯似搜索,我就不信他不出來。”
“什麽?看來我猜測得沒錯,白少棠下一個要對付的對象,一定是你老婆,我已經派了人在你別墅周圍,看到可疑的人會立即隔離,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請一個貼身保鏢保護你老婆,因為我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動手。”銀鷹聞言立即進入作戰狀態,可見職業素養有多高。
“她不願意讓保鏢跟隨。”
“你對她說是請了一個保姆,你知道,我們的保鏢都是經過全能訓練的,幹點家務不成問題。”銀鷹提建議。
景柏然捏了捏眉心,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這麽有把握,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人選了?”
“當然,我馬上安排,你等著接收。”銀鷹的語氣中藏著一抹幸災樂禍,隻是此時太過憂心的景柏然沒有聽出來罷了。
掛斷電話,景柏然抬頭望向窗外,此時正處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天空暮色沉沉,讓人心裏也忍不住煩躁起來,景柏然抽出一隻煙點燃,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越發顯得不真實。
他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外麵天色大亮,低頭一看,腳下淩亂地堆放著十幾個煙頭,整個書房裏都是一片煙霧蒙蒙,他動了動發酸的腿,轉身步出了書房。
今天莫相離的腿要拆石膏了,他本來是想讓司機送她去就好,現在出了照片一事,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去人多的地方,說不定白少棠就潛伏在暗處,等著機會向莫相離下手。
回到主臥室時,床上根本沒人,他心一緊,目光逼向浴室,浴室裏也沒有人,他連忙轉身向外走去,穿過走廊,來到旋轉樓梯上,一眼就看到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的莫相離,她對麵赫然坐著英歡。
他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撐著扶手走下去,兩人聽見腳步聲,同時回頭望過去,那神態真是如出一輒,景柏然走過去,傾身在莫相離頭上印下一吻,“怎麽不睡了?”
莫相離別扭地看了一眼英歡,見她不以為意,心底稍安,“我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呼吸新鮮空氣,你去哪了,怎麽身上這麽重的煙味?”
景柏然心窒了窒,也不答她的話,向英歡走去,在英歡額頭上印下一吻,道:“媽媽,早安。”
“早安。”英歡倒是受寵若驚,又瞧了瞧莫相離,道:“剛才我跟相離還在說你,沒想到我兒子現在這麽會哄女人了。”
景柏然臉上難得的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他坐回莫相離身邊,將她納進懷裏,一本正經道:“我是跟我爸學的。”
這回換英歡臉紅了,說起這景家的男人,對不喜歡的女人那叫一個狠絕,可是一旦是真心愛上的女人,對她是百依百順,柔情似水。當初與景天雲結婚,不過是兩顆寂寞的心靠在一起了,她被莫鎮南傷透了心,他被伊蓧傷透了心,兩個不相信真愛的人結合在一起,憑的也隻是對彼此的憐惜。
可是後來他們的感情起了微妙變化,他慢慢用真心撫平了她心裏的創傷,她慢慢用柔情填補了他空虛的靈魂,與景天雲相愛後,景天雲將她寵上了天,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景甜,後來因為景柏然,她失去了兩條腿,她以為他會嫌棄她,時常憂心著。
他卻從來沒在她麵前露出半點嫌棄的目光,反而更加嗬護她,讓她心中最後那點不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吃飯的時間,劉媽將早餐擺上桌,就過來推英歡過去,早餐很豐盛,英歡拉著劉媽的手,讓她坐下一起吃早飯,劉媽怎麽也不肯,說不能壞了規矩。
英歡就板著臉訓她,“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還讓規矩給釘牢了?”
劉媽聞言,隻好拿目光向景柏然求救,如果沒出避孕藥一事,她坐下也就坐下了,現在她生怕自己做得逾了矩,讓景柏然心生厭煩,景柏然為了討英歡的開心,示意她坐下。
吃完飯,景柏然帶莫相離去醫院,拆石膏時,竟意外地碰到了鬱樹,景柏然對鬱樹沒什麽好臉色,鬱樹隻當沒看見,站定在兩人麵前,莫相離見是他,笑著向他打招呼,“你怎麽在醫院?”
“我媽媽在7樓住院,我來看她。”鬱樹邊說邊瞟了一眼景柏然,見他無動於衷,他暗歎了一聲,然後對莫相離道:“你的腿沒事了吧?以後別幹橫穿馬路這樣的傻事,很危險的。”
自上次她從他家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那一晚的事,他全藏在心間,偶爾想起,他隻當作那是屬於他與她之間的秘密,這樣心口的澀意才會少一點。
莫相離不自在的點點頭,那件事鬧得人盡皆知,實在讓她汗顏。她隻好岔開話題,“你媽媽怎麽了?”
鬱樹又瞥了景柏然一眼,景柏然察覺到他的目光,隻拿手敲莫相離的後腦勺,斥道:“管好你自己,別人的事不要瞎操心。”他豈會不懂她問這話的意思?
莫相離吐了吐舌頭,她知道景柏然還是擔心伊蓧的,隻是這麽多年的隔閡,讓他不會輕易流露出擔心,所以才會替他問這句話。
“腦癌,已經晚期了,她的日子不多了,大哥,她好歹生過你,你去看看她吧。”鬱樹懇求道,伊蓧當年與景家的恩怨他並不清楚,隻是人之將死,為什麽就不能成全她最後這點遺憾?
“生而不養,我寧願她沒有生我。”景柏然捏緊拳頭憤恨道,那段過往一直清晰地印在他腦海,他怎麽可能會輕易原諒她?
“她一直等著見你,這些年,她也有想要彌補過錯,是你不給她機會,現在人之將死,再大的仇恨也該消弭了。”鬱樹語重心長的勸著,他本來就打算今天見了伊蓧後,就去艾瑞克集團找景柏然,就算是要綁著他去,他都要讓他去見伊蓧一麵,誰知那麽巧,竟會在醫院碰到他。
“過錯已經造成,彌補有什麽用?”景柏然冷冷地看著他,心底卻是荒涼一片,他恨的人一個一個都要死了,為什麽恨的同時,他心底又冒起更大的悲哀呢。
莫相離見景柏然真的惱了,趕緊對鬱樹搖頭,以眼神示意他別再說了,鬱樹看著景柏然淡漠的神情,他也怒了,再也控製不住地衝到景柏然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跟我去見她。”
眼見兩人就要打起來,莫相離連忙衝過去拉住鬱樹的手,“鬱樹,你別衝動,他不想去誰也不能強迫他。”莫相離一邊對鬱樹說著,一邊向他使眼色。
鬱樹見狀,知道莫相離是要幫他勸說景柏然,這才收回手來,他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莫相離看著鬱樹的身影漸漸走遠,她回過頭來,抬頭望著高她一個頭的景柏然,這種仰望的角度讓她感覺很累,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垂下頭來看她,就是這一眼,讓莫相離將剩下的話全部咽進了肚子裏。
歎息一聲,她示意他蹲下來,景柏然不明所以,蹲在她麵前,她卻突然抱住他的頸子,將他拉進懷裏,這樣的擁抱很滑稽,此時卻奇異的讓他心生感動,就連心中那最後一點澀意都在這樣的感動中蒸發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