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你不要假惺惺的
她氣她恨她怒,她也找沈從文大吵過,但是沈從文卻褪了平日斯文的外表,極盡刻薄地譏諷她。後來她為了維護麵子,與他約定在外人麵前做一對恩愛夫妻,可是隻要回到家,便行同陌路。
這三個月以來,她天天憂慮,也沒在意月經準沒準時來,沒想到自己的疏忽竟然造成這樣無可挽回的錯誤,她無法原諒自己,更加不能原諒害她失去孩子的罪魁禍首。
她正百感交集時,聽到開門聲,她捂在被子裏,嗡聲嗡氣道:“媽,我知道了,你別嘮叨了行不行?我已經夠煩了,你就讓我清靜清靜。”
莫相離聽著她無奈的聲音,突然覺得心酸。記得林玟娜剛嫁進莫家時,她很不喜歡這個新媽媽,覺得她的到來,會分走爸爸對她大部分的愛,所以經常發脾氣。
直到後來林玟娜懷上莫良矜時,她的態度才有所改觀。三歲時,她多了一個漂亮可愛的妹妹,她很喜歡她,並發誓以後都要對她好。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
大約就是十年前,沈從文第一次來她們家,斯文帥氣的小男孩一下子迷住了兩個小女孩的心。沈從文長莫相離兩歲,卻長莫良矜五歲,所以他喜歡跟莫相離玩,不喜歡跟驕縱的莫良矜玩。
從那時候,莫良矜就事事與莫相離不對盤,也是從那時候,她們的姐妹情誼不複存在,隻剩下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良矜,你還好嗎?”看著躲在被子裏的莫良矜,莫相離低低的開口。許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當初的決定,她不知道是錯還是對。
莫良矜聽到她的聲音,“騰”地掀開被子,滿眼仇恨地瞪著莫相離,怒道:“你來幹什麽?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莫相離,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
莫良矜說著跳下床向莫相離衝去。
看著向自己衝來的莫良矜,莫相離一時忘了反應,直到她伸手一巴掌劈過來,她才反應過來,舉手擋住她的手,“良矜,你不要激動,小產很傷身體,快回床上去躺著。”
莫良矜此時隻知道莫相離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她哪裏會聽她的話,一手沒有打到她,另一手又甩過去,莫相離瞧她撒潑似的打法,也不敢還手激怒她,隻好向後退,直到退到門邊,退無可退。
“夠了。”莫相離大喝一聲,知道莫良矜小產,她心懷愧疚,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容許莫良矜太放肆。
莫良矜被她一喝,動作停下來,她瞪著莫相離。半晌,方才委屈地嚶嚶哭泣起來。
從知道孩子沒有時到現在,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她對自己說,她不能讓任何人看笑話。此刻卻再也忍不住悲傷放聲大哭起來。
莫相離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俯視著蹲在地上呺啕大哭的莫良矜,她蹲下身,溫柔地說:“良矜,若是難過就哭吧,姐姐在這裏陪著你。”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是我的孩子?”莫良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難過、悲傷、辛酸借這一哭全發泄出來。
莫相離伸手握住她的雙肩,讓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無奈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良矜,你那麽聰明,應該懂得化悲傷為力量,不要讓挫折打垮,你還年輕,孩子一定還會有。”
“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有了。”莫良矜搖頭。
“別說傻話,乖,我們躺床上去,地上涼,傷身子。”莫相離扶起她,看著向來高傲的她在她麵前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她很心疼,若是知道她懷了身孕,她怎麽也不可能讓景柏然推開她。
莫良矜軟弱過後,此時才醒悟過來站在眼前的是誰,她一把甩開她的手,冷冰冰地盯著她,“莫相離,你不要假惺惺的,我不會吃你那一套。”
莫相離哭笑不得地看著莫良矜,她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既然我在這裏隻會礙你的眼,那我就先走了。”
見過了,知道她還安好就足夠了。
“站住。”莫良矜厲喝一聲,命令道:“莫相離,沒有我的允許,以後我不準你單獨見從文,聽到沒有?”
誰還希罕見他不成?
莫相離心中腹誹,臉上卻不以為然,她不喜歡莫良矜的語氣,從她決定與沈從文分手那一刻起,她就再沒想過要與他耦斷絲連。
“他是我的妹夫,這一點永遠都改變不了。”如果說句話能讓莫良矜安心,她不會吝嗇。
會議結束後,眾人魚貫湧出會議室,剛呼吸到外麵新鮮的空氣,眾人忍不住長長的籲口氣,臉上都還殘留著九死一生的驚懼。
吳建浩則沒有那麽幸運,他剛想隨著眾人溜出去,就被景柏然叫住。憶起剛才在會議室中所見,他止不住心虛,端端正正立在景柏然麵前,報告道:“總裁,接下來的行程是與滕氏集團總裁的飯局。”
“剛才都看見些什麽?”景柏然瞅了他一眼,他是什麽心思,他一眼便知。剛才之事,他若不闖進來,隻怕他已得逞。
吳建浩聞言,嚇得頭搖得像拔浪鼓,連忙道:“沒,什麽也沒看見。”
“你最好什麽也沒看見,要不然……”威脅的話一頓,他轉移話題,“最近公司在埃及有一個項目,正好缺一個項目經理,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應該能勝任。”
吳建浩的臉立即綠了,埃及?!!!
不會吧,景柏然要將他發配邊疆?那種鳥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地方,他若是去了,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總裁,我錯了。”吳建浩誠懇的認錯,比起發配邊疆,他寧願委屈求全。
“錯了?”景柏然揚聲問道,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吳建浩點頭如搗蒜。
景柏然站起來,“好,這次估且饒了你,若有下次,你就等著去埃及騎駱駝。”
騎駱駝?總裁,您也太幽默了吧!吳建浩擦汗,唯唯諾諾應是。
“我讓你打聽的事怎麽樣了?”景柏然瞅了他一眼,對他的服貼很是受用。
“昨天時小姐確實與莫小姐見了一麵,隨後時小姐去了莫小姐鄉下的村屋,現在應該還在村屋避難。”昨晚他接到景柏然的電話,讓他查出時小新的去處,本是一個毫無頭緒的任務,結果他的女伴看到照片,說她昨天下午在鄉下村屋見過她。
因緣際會,他才能迅速完成任務,人品實在好得沒話說。
景柏然抽出一隻煙點燃,側頭望他,“派人去盯著她,確保這三日她不會離開。”
“是。”吳建浩說完,突然又想起什麽,問道:“總裁,你不打算提前告訴池總?”
景柏然瞄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長:“這麽早告訴他做什麽?難得看他為個女人魂不守舍,不妨讓他多急幾天。”
吳建浩了然,什麽叫損友,他可算長見識了。
莫相離自醫院出來,耀眼的陽光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想起莫良矜蒼白憔悴的容顏,想起她唇邊苦澀的笑,她說:“姐姐,你不愛從文的,對嗎?可是他卻對你死心踏地,除了你,再也沒人能走進他心裏。”
一個人對你深情,就注定他要對另一個人絕情。
莫良矜的悲哀是她愛上一個不愛她的人,而將她推向現在這種局麵的,是她。她以為那是對她最好的,可是她看起來那麽不幸福,她還能再為莫良矜做些什麽?
掏出手機,她猶豫了一瞬,毅然拔通沈從文的電話,“是我。”
對方沉默了一下,莫相離能清晰聽到從彼端傳來的小販吆喝聲,那不正是醫院外的水果攤小販正在叫賣。她抬起頭,正好看見沈從文從轉角走出來。
她放下電話,靜靜地望著他走近,眼前人很熟悉,也很陌生。
“你怎麽過來了?”
“這麽快出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道,說完又相視一笑。
坐在醫院樓下的林蔭道旁的木椅上,莫相離看著藍藍的天空,感歎道:“Y市很少能看見藍天,但隻要是藍天,就是萬裏晴空、一碧如洗的那種,每次看到,都讓人很神往。”
沈從文寵溺地望著她,“這麽多年,你變了很多,唯一沒變的就是還是喜歡盯著藍天看,百看不厭。記得我們初次相遇,你就是躺在你家閣樓上看天,那時的你小小的,臉上卻有著不屬於那個年齡的憂鬱。正如這藍天,明明那麽明麗,卻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憂傷。”
“這些你都還記得?”莫相離回頭看他,尷尬一笑,“其實我早已經忘記了,從文,不要執著已經失去的東西,珍惜眼前已經得到的吧。”
沈從文心中不忿,他伸手緊緊地拽住莫相離的手腕,急道:“什麽失去,我沒有失去你,阿離,你還愛我的,對不對?”
莫相離用力想要掙脫自己的手,奈何他的力氣太大,她怎麽也掙不脫,手腕傳來鑽心的痛,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斥道:“從文,你弄痛我了。”
“阿離,你說,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對不對?”沈從文的神情已經陷入瘋狂,自打昨天見到莫相離毫不猶豫地挺身相護景柏然,他就已經瘋了,他與阿離認識整整十年,他還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那種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