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妃27

  皇家秋獵的獵場就在京城西北邊的豐陽,那裏有大片山林草地,是野獸經常出沒的地方。


  瀟瀟小丫頭被秋獵這個甜頭勾著,難得第一次,又快又準確地學會了往日半個月都學不會的功課,出發那天,牽著南玉的手走路都是跳著走的。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柳盈盈身邊的三公主,她年紀比瀟瀟小兩歲,卻安靜守禮,一步一行都像個小淑女。


  有段時間,宮裏有言論把她們姐妹放在一起對比,都說三公主行為得體有公主的樣子,暗暗貶低瀟瀟像個野丫頭,說這些話的人,被南玉直接從嚴處置,此後宮裏再也沒了這樣的聲音。


  南玉握著女兒又小又軟的手,眉眼含笑,別人養孩子她沒法管,但是她養的女兒,絕不會是壓抑天性,循規蹈矩的複製品,瀟瀟是皇後養女,她會讓她學文化,學思考,開拓她的眼界,培養她的藝術修養,讓她成為一個優秀的公主,一輩子都活得瀟灑自在。


  正想著,看到遠遠的,錦繡站在外圍神色有異地望著她。


  南玉讓瀟瀟先登車,招手讓錦繡過來。


  兩人當著眾人說了一番離宮後的囑咐,錦繡趁機將一個小紙條塞入南玉的手中。


  南玉麵不改色地接過,上車啟程一段路後,才將手中的紙條攤開:各宮已得知消息。


  結合錦繡剛才閑話時幾次暗示,她確定,這是說柳盈盈懷孕的事泄露出去了。


  抬手將紙條放入水中化開,南玉揉了揉眉間,直覺這一趟秋獵會比上一世還精彩。


  到獵場已經是夜裏,行宮早有宮人打掃布置,主子們一到就能入住。


  皇帝派張從書來問皇後和瀟瀟身體怎麽樣,得了一切都好的回複,便進了柳盈盈的寢殿歇下。


  這三年,皇帝對柳盈盈越來越寵愛,除了有新鮮感的新人,其他人都比不上柳盈盈。


  南玉自己不喜歡皇帝,當然也不會要求皇帝喜歡自己,對此都是聽之任之,倒是後宮其他女人,越來越吃醋嫉妒。


  三年前,“送孩子”事件後,南玉擇機讓柳盈盈吃了個悶虧以作警告,柳盈盈很識時務,再也沒暗地裏針對南玉,南玉對此很滿意,至於她是在蟄伏還是真的打消了心思,那就誰也不知了。


  綜上所述,隻來了個別妃嬪的行宮,這一晚過得很是平靜。


  第二日,南玉被瀟瀟纏著帶她去騎馬,一出行宮就遇見了等在門口的太子,躍躍欲試要和南玉比試。


  南玉爽朗一笑,讓瀟瀟在一邊給自己助威加油,當真甩起馬鞭與太子比了起來。


  除了最初不能欺負人太過,南玉後來與太子的比試都是全力而為,所以太子很少有勝的時候,這次也一樣,跑馬一個來回,從林子裏第一個鑽出來的是南玉。


  瀟瀟舉著雙手在邊上不停地跳,尖叫著喊:“母後好棒!母後又贏了!”興奮不已。


  南玉一扯韁繩,停下,回身往後看。


  太子比她慢了一個馬身,很明顯的差距,臉色不太好看,但心服口服,看到南玉得意洋洋地看過來,哼了一聲,看向瀟瀟:“沒良心,我輸了你那麽高興?”


  瀟瀟對此很有經驗:“太子哥哥也好厲害!但是母後比你大,肯定比你厲害呀,沒關係,除了母後,太子哥哥是最厲害的!我最喜歡太子哥哥了!”


  太子臉上的不快早就沒了,嘴角微勾,看向南玉:“我一定會超過你的!”


  南玉笑:“好,我等著。”


  一大早,皇後和太子賽馬,許多剛出門的人都撞見了,太子小小年紀騎術了得,皇後本以為是個弱質女流,沒想到騎術精湛堪比武將,這場比賽讓不少人驚歎。


  心存好奇的,想辦法打聽皇後怎麽會騎馬,不出一天,關於皇後天資聰穎、學什麽都快的小道消息就傳遍了行宮,隱隱的,也有些許不讚同的聲音,女人怎麽能做這些粗魯的舉動?最終因為南玉名聲太好,這些行為被她的支持者們歸為一切都是為了激勵太子,對太子言傳身教。


  頭一天,許多文臣還沒從舟車勞頓中換過勁,官方沒有什麽安排。南玉帶著瀟瀟在獵場周邊騎馬,陪她逛了一圈。


  第二天是小型圍獵,那是男人們的遊戲場,女人隻能呆在行宮,甚至帶血的獵物都不會被送到家眷麵前,因為膽小的女人們會被嚇得做噩夢……


  南玉不知道是哪個男人自信地決定了女人的膽子隻有這麽點大,讓女人下廚的時候難道不知道雞鴨魚也是要宰殺的?

  但是當南玉想要出門,一個個妃子、命婦憂心忡忡地跑過來勸說,聽她們描述著獵殺動物是多麽醃臢的場景,您鳳體貴重決不能碰這樣的事情……南玉感覺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無力可著。


  南玉一個個看過去,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男人可以去狩獵,女人應該留在這行宮,等著男人們回來。


  行宮的天也是四四方方的,如此一來,出不出宮有什麽差別?

  南玉假裝聽勸,等眾人走後,她帶上心癢難耐的瀟瀟,牽了自己的馬出去逛了。


  她也沒想著去狩獵大型獵物,就是不願意困守在行宮,帶著瀟瀟在獵場外邊沿幫她找小兔子、野雞。


  可能是林子深處的狩獵動靜太大,外圍有不少小獵物跑出來,南玉抽箭射中了兩隻兔子一隻錦雞,讓侍衛們去撿,自己等在原地回答女兒的十萬個為什麽。


  母女倆正說這話,一個身影從林子裏騎馬出來。


  南玉的聲音一頓,又緩緩微笑:“好久不見。”


  秦豫自從走進她的視線,就隻顧深深地看著她,手中的韁繩也鬆了,任憑馬兒往她的麵前走。


  聽到她笑著打招呼,他也跟著勾起嘴角:“好久不見……你……一切都好嗎?”


  南玉點頭,摸了摸好奇看著他的瀟瀟腦袋:“都好,這是瀟瀟,已經是個小姑娘了。”


  秦豫低頭看向烏溜溜眼睛望著他的瀟瀟,微微怔忡:“和你……很像。”不是外貌像,是小姑娘眼裏的快活與機靈,特別像小時候的南玉。


  南玉還不曾說話,瀟瀟就接上:“那是,我是母後的女兒嘛!”


  南玉和秦豫都笑了,對她說:“是,你是娘娘我的女兒。”


  小姑娘從小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但是不妨礙她認對她最好的母後為母。


  說到這,秦豫又看向南玉:“我猜你定會出來,在外圍走了一圈,果然看到你們了。”眼裏帶著一絲開心。


  南玉:“秋獵不出來玩,舟車勞頓是為了什麽?”


  秦豫讚同地點頭:“我來過好幾次,這邊都熟悉,陪你們逛逛?皇上他們打獵在更深處,我知道哪些地方人少,不會打擾你。”


  南玉正好想和他聊聊近況,欣然應下,不過還是問了一句:“皇上不會找你?”


  秦豫:“打獵散開是正常的事情,我們約好了會合的地點時間。”


  南玉點頭,見捉兔子和錦雞的侍衛回來了,就指揮他們送到行宮去,讓太醫上個藥,以後給瀟瀟養。


  侍衛們見如今正得聖寵的陳公公在,沒多想,領命去了,留下三人繼續跟著。


  兩人一邊說著主仆分開後很正常的敘舊,一邊往秦豫所指的獵場去,南玉隱晦問他:“你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秦豫神色輕鬆,帶著一絲興奮:“差不多了,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還得找個好時機。”


  南玉理解地點頭,看過來的目光盈盈帶著歡喜:“恭喜你。”


  秦豫就覺得自己的開心得到了理解與分享,一下子這份開心變成了雙份,全都湧動在心底。


  他們兩人說話雲裏霧裏,瀟瀟聽不動,也不喜歡這麽慢悠悠的騎馬,就想讓侍衛帶她去玩,南玉同意了,叮囑:“就在這邊上,不許離開我眼前。”


  於是五個大人一個小孩,就暫時停留在一片空地上,南玉與秦豫挨得近一些說著話,另兩個侍衛戒嚴,一個帶著瀟瀟騎馬跑來跑去。


  瀟瀟大聲笑著,聲音蓋過了他們說話聲。


  秦豫突然往她這邊靠了靠,聲音低沉嚴肅地提醒:“獵場最近似乎有異動,今天過後你呆在行宮莫出來。”


  南玉驚訝地看過去:“皇上知道?”


  秦豫微微搖頭:“我無意發現一些小細節,不確定,不好上稟。”


  南玉覺得他發現的十有是真的,就是不知道,這一次,這個陷阱是誰設的,針對的是誰?

  她這個靶子皇後還是柳盈盈?亦或者不是後宮的人……


  南玉沒有應下不出門,秦豫憂心忡忡,還想再勸,但瀟瀟他們回來了。


  小丫頭想回去看兔子,還有就是餓了……


  秦豫一路送她們回到安全的行宮範圍內,這才折返回去。


  傍晚皇帝狩獵回來,先把南玉說了一頓,又想教訓瀟瀟,但最終在女兒的眼淚攻勢下揭過不提,還答應了女兒養著兩隻傷了後腿的灰白兔。


  皇帝看了看兔子的箭傷,猜到南玉是故意射中這個部位以便活捉,想再說教的心思也歇了,皇後這天分真是讓人嫉妒,文也就算了,武都能輕易練成這樣。


  瀟瀟很生氣,懷疑是秦豫“背叛”了她們,向父皇通風報信。


  南玉拍拍她的背哄著她轉移注意力,沒說自己早就知道秦豫會把這件事稟報皇帝,不然,皇帝從他人口中得到消息,就不會隻生氣她們跑去打獵,而是懷疑她和秦豫有勾連了。


  隨著時間推進,男人們的打獵越來越熱鬧、浩大,她們這些女眷則每日在行宮範圍內走一走瞧一瞧,等著男人們帶著獵物凱旋,妃子們還攀比著皇帝的賞賜。


  太子一直惦記著和南玉比一次打獵,但是向來寵他的皇帝卻一口否決,堅決不允許,為此,一連幾天都悶悶不樂。


  到豐陽的第十天,皇帝一行人外出打獵時發現了一個風景極美的地方,因著太子瀟瀟以及皇後都曾表示過想要讓女眷出去玩,皇帝就想著,帶皇後、女兒來這邊玩一玩不錯。


  第十三天,皇帝帶著女眷出行,沒有叫上大臣們,隻帶著皇後、柳盈盈,以及瀟瀟、太子。


  原本三公主也要帶的,柳盈盈說她身子弱,把她留在了行宮。


  柳盈盈不會騎馬,皇帝將她圈在身前,而南玉則帶著瀟瀟。


  太子出門後就躍躍欲試,總想著找機會和南玉比試一場。


  南玉感覺自己就像皇帝和柳盈盈談情說愛的電燈泡,柳盈盈雖然與皇帝說話壓低了聲音,但是她離得近,又練了內功心法,聽得一清二楚,尷尬不已。


  沒辦法,默默往後退了半個馬身。


  柳盈盈回身與皇帝對視的時候見到了,臉上的嬌笑越發燦爛。和從前的低調隱忍不同了,自從小產升位昭儀,她就開始漸漸張揚,這也是正常,不然誰會把她這個一宮主位放在眼裏?

  南玉沒放在心上,謹慎觀察著周圍。


  她心頭突突跳,走得越久,越覺得有異常,雖然跟了一串侍衛,卻直覺今天就是出事的時間。抱著懷裏的女兒,她有些後悔不把人留在宮裏了,就是小丫頭太精明,想留恐怕也留不下。


  南玉苦笑一聲,越發小心謹慎。


  一行人雖然速度不快,但都是一路往前跑馬,而且獵場早就提前一日清場了一次,大家心中並沒有太多的防備。


  當異變發生時,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先是打頭陣的侍衛突然間落馬倒下,正與柳盈盈說著話的皇帝未能及時反應,緊跟著摔下馬去。


  南玉眼疾手快勒馬在原地,同時長鞭一甩,勾住了太子手裏的韁繩,將他的馬同樣製停。


  身後的侍衛有沒停住往前衝中招的,有及時停下的,損傷者大半。


  南玉看向地上,倒下的馬全都腿部受傷,她往地麵上方相近的距離仔細觀察,陽光發射下,有幾處偶爾閃過微光。


  “絆馬索!”而且是非常隱晦堅韌的絆馬索。


  “陛下、娘娘,前麵有埋伏,我們快退!”侍衛跑下去攙扶皇帝。


  話音剛落,南玉緊張到變調的聲音響起:“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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