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錦鯉本鯉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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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玄真看床頂看床外就是不看她, 見她賴著不起,就自己直接起身穿起了衣裳。


  俞梨兒“哼”了一聲,抱著被子看著他穿衣服。


  陳玄真隻覺得自己背後都快被燒穿了, 強忍著鎮定不敢回頭。


  最後, 這人穿戴完畢, 又恢複了往日冷清的模樣,俞梨兒默默看著他,和昨晚的人有些對不上,莫名地悵然若失。


  陳玄真終於回頭,正好見到她失落的表情, 一頓,又坐了回去,折身猶豫了幾次,一頓一頓地彎腰, 快速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清著嗓子說:“好了,起了吧?”


  俞梨兒瞬間笑開了花,鬆開被子坐起身。


  陳玄真忙扭頭, 不敢看她裸露的肌膚, 鬆鬆拿著那些衣物遞過去。


  俞梨兒在他背後笑, 又不是沒看過, 白天就又害羞了?小道士也太純情了吧?

  兩人收拾完, 準備出門前, 俞梨兒見他一一收起往日的法器。


  “你這是幹嘛?”


  陳玄真臉色平靜, 隻是偶爾的眼神出賣了他心中的不舍,一邊把他師傅給他的卦盤、清妖劍等東西收進一個盒子裏,一邊說:“從此不是長清派的人了,師傅的東西我自然再沒資格用。”


  俞梨兒震驚,雖然知道他的想法但是這麽耿直得連曾經的東西都不打算用,陳玄真這也太實心眼了些!


  “你這樣獨自一人下山,真容易被算計死!”


  陳玄真沒在意她的話,依舊一臉鄭重地一一放東西,仿佛是恭敬地同他師傅告別。


  俞梨兒一把抓住他打算放進箱子裏的清妖劍:“不用這樣!”


  陳玄真不讚同地看著她:“我既然決定同你在一起,就不能因此讓長清派蒙羞,我離開長清,心依舊是長清的,對我來說沒什麽不同。而我已經辜負了師傅,怎麽還能一邊說著離開,一邊厚顏用著他留給我的東西?”


  俞梨兒反問:“那他教會了你一身法術,你下次捉妖,用不用?”


  陳玄真對上她逼問的視線,轉而移開。


  俞梨兒覺得十分荒唐,問:“你不會也不打算用了吧?”


  陳玄真別開頭:“我看狐妖和書生的日子過得也挺好的,哪日,我們也找個地方清清靜靜地過完這一生吧。”


  俞梨兒抓著劍的手一鬆:“你說什麽?”


  陳玄真回頭看著她,問:“梨兒,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靜靜過普通日子,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梨兒,可是俞梨兒卻根本沒心思注意這些。


  “你是認真的?你斬妖除魔的理想呢?你師傅讓你下山辦的事呢?還有那個元和?”


  陳玄真沒說話。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陳玄真留戀地看著那一樣樣法器,這些幾乎參與了他生命的大半部分。


  “我身為長清弟子,亂了教內倫常,已無顏再以此身份行走於世。”


  俞梨兒氣得手不出話來:“你……你覺得和我是——”


  陳玄真握住她的手截斷了她的話:“我不後悔!”


  俞梨兒看著他。


  陳玄真認真回視:“一切都是我理智判斷後選擇的,我不後悔。”


  “不後悔為了我放棄長清的一切,放棄你的理想?”


  陳玄真點頭:“是。”


  俞梨兒失語。


  陳玄真緊緊握著她的手,臉上雖然沒太多情緒,但是眼神表達了他內心的所有想法,安撫、情意、堅定:“不要多想。”


  俞梨兒眼睛發熱,有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來。


  陳玄真眼中閃過緊張,起身用指尖給她抹淚。


  俞梨兒又哭又笑:“傻子,大傻子!”


  陳玄真沒計較她的話,隻是一遍遍擦她的淚水,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俞梨兒握住他停留在自己臉上的手,雖然眼淚不斷,但是卻笑得很是開心:“傻子,你聽好了。我不是玉真子的徒弟!我隻是他當年的一幅畫,他喜歡對著我自言自語,小時候喜歡把我當學生,學著老道士的模樣給我‘上課’,大了喜歡把我當朋友,同我說一天都做了什麽,我聽得多了,就會了你們長清的心法。他從不知道我成了精,如何會教導我收我為徒?”


  陳玄真愣住:“你不是說……”


  俞梨兒又哭又笑:“你怎麽這麽傻啊!我是騙你的啊!”


  陳玄真見她哭得更起勁,也顧不得問為什麽騙他了,接住撲過來的人,拍著她的背生澀地哄她。


  “我不是你的師叔祖,我就是一幅鯉魚圖,成了精有了靈性,千年後化了形,化形不久就遇上了一個傻道士,傻道士長得像我認識的壞人,我誤會後騙了他,說是他的師叔祖,傻道士傻乎乎地信了,還要為了我叛出師門……傻道士……你怎麽這麽傻啊!”


  說著,俞梨兒泣不成聲。


  若知道有一個元和,當初她就不欺負玄真了。仔細想想,除了第一天她進階時妖氣太盛,引起玄真懷疑要強行把她帶走,其餘時候他對她一直很好,從來沒有強迫她什麽,反而是她一次次捉弄他。


  陳玄真臉上帶上了笑意,如春暖花開,原來如此!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給她擦了眼淚,隻說:“那就更好了,我不用叛出師門,師傅若是知道你是玉真師叔祖的物件,也一定會喜歡你。”


  俞梨兒看著他喜不自禁的笑,更加明白他做下離開長清的決定是多麽艱難,甚至痛苦。


  說不出什麽話,隻不停點頭,緊緊地抱住他。


  今天,她終於有些懂什麽是“赤子之心”了,陳玄真身上的這份真,她都感到愧顏。


  但是聽到俞梨兒的話,陳玄真卻十分認真地說:“你很好。”說這三個字的眼神,很是肯定堅信,俞梨兒想,也許自己在他眼裏真的非常好。


  說清了一切又定情的兩人前後走出了客棧,在趕路之前,他們要去女鬼的老巢檢查是否還有遺漏的小妖以及受害人。


  女鬼的老巢在他們落腳樹林不遠的後山上。


  陳玄真一路循著卜算結果尋過去,兩人在後山深處,看到了一座已經看不出墓碑的舊墳。


  如果不是陳玄真說這是一座古墓,俞梨兒絕對看不出來。


  陳玄真拿出畫卷,讓她進來,然後背著她進入了墓中。


  說是古墓,其實也不過百年,墓穴意外挺大,女鬼生前應該不是普通百姓。


  陳玄真掏出火折子邊走邊看,輕聲給背後畫卷裏的俞梨兒講解自己的發現。


  “按風俗,嫁了人的女子不該獨自被葬在這山野之中,雖然墓建得不錯,但是很不合常理。”


  俞梨兒說:“也許她真的婚姻不幸?一般自然死亡的人,不會成為惡鬼吧?”


  陳玄真點頭,舉著火光走到了盡頭,他慢慢將火光照過去,眼前情景讓他悚然一驚,連退兩步。


  俞梨兒發現他的異常,急忙問:“怎麽了?”甚至想出來。


  陳玄真製止了她,將光源移向他處:“沒事,隻是見到了許多受害者,都已經化為了枯骨。”


  俞梨兒心中一寒。


  “你別出來,免得嚇到。”陳玄真再次上前,“這些人都是枉死,我做一場法事超度他們。”


  俞梨兒應聲,靜靜躺在畫卷裏,聽著他開始超度。


  也許是女鬼已消散,墓中並沒有太陰冷,甚至比昨晚女鬼出現時正常多了。但是當陳玄真法事接近尾聲,俞梨兒明顯感覺到,墓中的壓抑更加淡了。


  火光明明滅滅,陳玄真慢慢睜眼,轉身打算離開。


  一步跨出,腳下踏上了一個硬硬的物件。


  陳玄真舉著火光照向腳下,整個人頓在那裏。


  俞梨兒跳出畫卷,一眼便看到了那塊木牌。見陳玄真沒有動作,她伸手撿了起來。


  手上觸摸間,發現那木牌上也有字。


  她握住他的手:“我們出去看吧。”


  陳玄真點頭算是回應,拉著她往外走去。


  外頭的世界陽光普照,陳玄真出來後一掌擊去,徹底平了整個古墓。


  俞梨兒鬆開手掌,仔細看著掌心的木牌,和陳玄真那個幾乎一樣,上頭寫著“安康”二字,不規則的那一邊……


  陳玄真掏出自己那塊,不偏不倚、嚴絲合縫地同它合在了一起。


  俞梨兒不知道說什麽好,雖然猜測已久,但是真的被證實,還是讓人情緒複雜。


  聯係昨晚女鬼的話,木牌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元和,而元和這個人,今生誤殺狐妖一家,前世誤殺原主,雖然有除妖的本事,但是似乎法力不高,亂打一氣。就目前所知,這並不是一個多麽好的人。


  她想要查找真相,心中還想著替原主報仇,可這個嫌疑人卻成了陳玄真的親人。


  陳玄真收了兩塊木牌,突然問:“你說曾把我當成元和?”


  俞梨兒不知道怎麽解釋,隻有點頭。


  “他曾經傷害了你?”


  俞梨兒組織了很久的語言,當日以為他們兩人不會有交集才直接說出了前世恩怨,世事難料,如今她又該如何解釋,又如何避免陳玄真阻止她呢?

  “這個事情我無法準確地說,但是他的確害過鯉魚圖,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還需要查明。”


  陳玄真若有所思地點頭。


  俞梨兒輕聲問:“如果真的是他……或者他真的不是個好道士……”


  “你放心。”陳玄真說。


  是會大義滅親的意思,還是不會阻攔她報仇的意思呢?或者是別的什麽?

  俞梨兒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合上了唇什麽都沒說。


  陳詢證收好了東西,喊她再次啟程。


  “我們老是追著他跑,但是一直沒追到人。”俞梨兒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吐槽。


  陳玄真沒說話,看著她似乎在問你又想說什麽。


  “我們去京城吧,我覺得他肯定會去京城!”


  陳玄真頗有些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卻什麽都沒說。


  俞梨兒被他看過來的一眼弄得心中一跳的,但是很快就恢複過來,半點不遮掩漏洞,拉著他的手問:“去不去?去不去?”


  陳玄真歎氣:“我們這就是往京城去的方向!”


  俞梨兒僵住:“額——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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