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錦鯉本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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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輪回的爭論因為俞梨兒的犀利反問終止在陳玄真的沉默迷茫中。


  陳玄真似乎在找什麽人或有什麽目標, 每每出發前都要細細算上一卦才定下方向, 一人一妖依舊結伴同行, 不過陳玄真對俞梨兒觀感變了許多。


  這種改變, 從他臉上是看不出任何來的, 但是俞梨兒還是能感覺明顯,因為她說的話,終於不像從前仿佛自言自語, 他從當成耳旁風變成了入耳二三句偶爾回應一句。


  能得到一個大冰塊的回應, 簡直是鐵樹開花。


  賣梨翁的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有一天露營,陳玄真對著燃燒的柴火, 突然說:“師叔祖, 我想明白了。”


  俞梨兒莫名其妙:“你想明白什麽了?”


  陳玄真一臉認真地說:“你說的有道理, 萬事皆有天道法則,隻是我們身在其中,也該是法則一員。因此人間有了見義勇為,有了懲奸除惡, 有了匡扶正義者。遇不平事,出手相助, 本就是因果報應中,若人人束手旁觀,坐等天降災厄, 那世間無人不惡無人難逃。”


  俞梨兒看他, 隻見火光映照下, 陳玄真那張冷冰冰的臉仿佛化了一般,沒了往日的冷意,多了幾分人氣,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十分嚴謹真誠。


  莫名覺得他這樣子有些呆。


  且這模樣似曾相識。


  “你想了一個多月麽?”她問。


  陳玄真點頭:“師傅說天道輪回自有定數,修行之人要保持心境淡泊,看淡紅塵俗世。可你說的又有道理,若因果有定,師傅又為何讓我下山?”


  說這話時,他眼中有明顯的疑惑。


  轉而又化為透徹:“淡泊不淡漠,看淡不看破,我終於明白了!”說完,起身向她行了一禮。


  俞梨兒還真是受寵若驚,說什麽師叔祖,這家夥除了前幾天老實,後來學壞狡猾以後,都把她當空氣!今天這般鄭重其事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頓時,她那魚尾巴就翹了起來,揚揚下巴,學著他以往冷漠的模樣,不輕不重地“恩”了一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陳玄真沒什麽反應,又坐下默默烤肉。


  俞梨兒掃興,這個小道士真是沒有半點趣味。


  新捉的野雞還在火上炙烤,兩人各自盯著火光許久沒說話。最終還是俞梨兒忍不住,又起了個話題。


  “你這一路在找人?”


  陳玄真“恩”了一聲。


  “找誰?”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麽找?”


  “師傅給了我卦盤,讓我朝著他所說的一路往前走,總會遇到的。”


  “你師傅逗你玩呢?”


  “不會,師傅從來不開玩笑。”


  “那你有什麽發現沒?”


  “應該沒有。”


  俞梨兒氣惱地重重拍了一下他:“道士!說話能不能別一句一句地擠出來?會不會聊天?”


  陳玄真一臉無辜地抬頭看了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氣惱來自哪裏,又轉頭繼續盯著烤雞。


  半天,似乎終於組織好了語言,開口:“師傅說我的生死劫快要到了,讓我下山化劫,怎麽做我也不知道,我就順便下山來曆練一番。”


  好好的一個故事,被他講得這麽沒趣,雖然已經問到了答案,但是俞梨兒半點興趣都沒了,同樣冷漠地 “哦”了一聲。


  陳玄真見她終於滿意了,暗暗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俞梨兒發現了,氣笑,就這樣,這人還覺得充滿負擔了?這個鋸了嘴的冰葫蘆!


  陳玄真半點沒發現她的愈加氣惱,烤好了雞,撒上山上帶下來的調料,將最嫩的那塊扯下遞給她。


  俞梨兒氣呼呼地一把拿過來。


  陳玄真愣了愣,看看她表情,考慮再三發現這時候的俞梨兒特別安靜,順勢坐在邊上吃自己的那份,不再說話。


  吃完烤雞,陳玄真坐在火邊盤腿打坐。俞梨兒跟著練了一會兒氣,心裏還是氣不過,悄悄睜開眼睛。


  火光映照下的陳玄真,棱角更加分明,清俊的五官配上那一身冷然的氣質,仿佛不是真人,而是畫上超脫的仙者。


  每看到這張臉,想起新仇舊怨,她就想把這張冰塊臉給打破了!

  俞梨兒暗笑,變出一根毛絨絨的雜草,很慢很慢地朝他鼻子上捅去。


  就在馬上要捅到的時候,陳玄真手猛地一抬,拽住了她的手:“師叔祖……”


  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樣。


  “你沒閉眼?”俞梨兒問。


  陳玄真手往她手上一拂,那根狗尾巴草立時消散:“閉了。”


  這回沒等俞梨兒生氣問,他主動再加了一句:“到了一定境界,閉目能視不是問題,他日師叔祖也是可以的。”


  俞梨兒瞪眼:“那你一直看得見我?你是不是一直在看著我!”她剛剛那麽小心翼翼,那麽傻,不是全被他看到了?

  陳玄真手一鬆,又閉上了眼沒說話。


  俞梨兒微微探身過去,看了看他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烤的,竟然大冰臉有些紅紅的?

  “臭小子!不許偷窺我知不知道!”


  陳玄真短促地“恩”了一聲,過了幾秒又補充:“師叔祖也不要戲弄我。”


  俞梨兒垮了臉,懶洋洋地“哦”了一聲,身子一轉,躺回了他背上的畫卷裏。


  還是這裏好,又有他體溫暖呼呼的,又不用被那大冰塊臭道士盯著。


  天亮,兩人走了一個多時辰走進了一個小鎮。


  不,是俞梨兒繼續睡在畫卷裏,陳玄真走了一個多時辰,帶著俞梨兒走進了一個小鎮。


  小鎮街麵上人不多,陳玄真一路走過,人來人往的百姓看著他卻十分友善。


  陳玄真莫名,找到一家客棧打算入住。


  “道長不是走了嗎?可是還有什麽漏下了?”


  “恩?”陳玄真不解。


  客棧掌櫃收了聲,訝異地看著他:“您不是元和道長?”


  “元和?”陳玄真微微皺眉,反問?

  “啊呀——長得真像啊!”掌櫃的驚歎出聲。


  俞梨兒趴在他肩頭替他心急:“陳玄真你可真是笨啊!肯定是有人同你長得很像,你張嘴問啊!嘴巴長在那裏是幹什麽用的!”


  陳玄真抬手壓了壓背後的畫,把她塞回去,這才問掌櫃的:“那位道長同我長得這般像嗎?請問他如今在何處?”


  掌櫃的用力點頭,表達自己的驚訝:“幾乎一模一樣,若不是道長氣質偏冷,我恐怕還分辨不出來。”其實哪裏是偏冷,是太冷太冷!短短一個“恩?”字,就讓他覺得同眼前人好像遙在雲端,沒有半點煙火氣。


  俞梨兒比陳玄真還要激動,這一次直接從畫裏跑了出來,扯著陳玄真的手臂:“你快問他,這人去哪裏了!”


  陳玄真微微驚訝,不明白她為何比他還焦急激動。


  那掌櫃的雖然看不見俞梨兒,但是還是回答了她的疑問:“不過元和道長昨日剛走。他不是我們這兒的人,也是雲遊路過,剛好鎮上不太平。道長法術高強,不出三日便幫我們鏟除了害人的狐妖。”


  怪不得陳玄真一路過來,小鎮百姓都一副和善的模樣,仿佛人人都對他有好感。原來這不是錯覺,隻是這些百姓認錯了人!


  “陳玄真,你問他,那道士是怎麽捉妖的?可有人看見了?”


  陳玄真,雖然半點不好奇,但是還是替她問了。


  他找了一個座,掌櫃詢問後給他上了一壺清茶,坐下親自同他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興致勃勃。


  “看見了,捉妖那日看見的人可多了!元和道長來之前,我們這出了三次人命,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好好的人幾個月就病入膏肓藥石無靈了。起初還以為是什麽傳染病,鎮上都人心惶惶。元和真人來了掐指一算,就說不是疫病,是妖怪!”


  “真人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用我們備什麽朱砂、狗血,隻見他在屋內準備了兩日,第三日,一路往南走去,走到我們鎮上的一座廢宅前。膽子大的都跟著他,想看看他有沒有真本事,如何捉妖。可真是長了見識了——”


  說的起勁的掌櫃的賣了一個關子喝了一口水,這才繼續說:“原來那是一窩的狐妖,元和真人天眼一看就看穿了!掏出一把黃符刷刷刷地扔出去,那符仿佛長了眼睛一樣,直直地往幾個方向貼,一被它貼上,那地方就現出白色的團團來,還有慘叫。然後隻聽真人默念咒語,那黃符就自燃起來,燃成一簇簇大火,把那一窩的狐妖燒了個精光!神奇的是,這火仿佛也有了靈一樣,隻燒狐妖,半點沒牽連宅子,連荒草都沒被燒掉一根!”


  陳玄真聽完陷入自己的思緒。


  俞梨兒卻震驚得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那掌櫃見陳玄真聽完一動不動,沒給他半點反應,頓時無趣,撇撇嘴走開了,心想這道士估計也就一張臉像元和真人,本事必然沒多少。


  陳玄真沒理會,坐了沒多久,也不上樓去客房,自顧自出門去了。


  他一路憑著自己的直覺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座廢棄破敗的小宅前。


  “就是這樣了!”


  說完,未開門,一踏步就穿牆入了宅內。


  俞梨兒剛壓下心中的震驚,就看到他施展穿牆術,又開了一次眼界。


  她腦子裏亂哄哄的,來不及捋清思路,就被他的動作暫時轉移了注意力:“你來這做什麽?”


  陳玄真踱著步繞著宅子走了一圈,停在進來時的原地:“狐妖既然要害人,不該住在這廢棄的破宅,我下山見了許多妖精,一般的妖精都避開人群,邪魔歪道沒有底線,不僅害人還好享受,這又小又破的宅子不太可能來住,我怕這死去的一窩狐妖是無辜的。”其實即便好妖,有點能力的都好享受,找一座無人的大宅子輕而易舉,哪會來這麽小破的地方?

  俞梨兒愣愣地看著他,腦子嗡嗡的,陳玄真的話更驗證了一些事情。


  “那這個道士為什麽殺他們?”


  陳玄真皺著眉搖頭:“鎮上的確有妖氣,隻是這妖精隱藏得很好,修為不低,很難查到行蹤。”


  “所以抓不到真的凶手,就害了這無辜的一家?”


  陳玄真沒說話,臉色並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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