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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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神使,閑魚的第一印象是村子裏德高望重的老神棍,和擅長洗腦的八岐大蛇神官,但真正見到五虎退口中神使的時候,卻發現事情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他不僅沒有德高望重,反而遭受著村民們的暴力對待,閑魚見到他的時候,那張出色的臉上還帶著深淺不一的淤青。
這是個地處偏僻的靠海村落,由於鹽堿化土地不適合耕種,村民們世代傍水而生,靠打漁帶來的微薄收入勉強維持生活。日本盡管是島國,可平安時代的漁業並不發達,貴族們出海也是九死一生,更別說是平民了。
按照以上打聽來的消息,閑魚在心中勾勒出一個窮困的輪廓,以常理推斷那定是個貧窮的村落,可事實和傳聞大相徑庭,這村子不僅不貧窮,還富裕的很。馬車在靠海(其實以路線而言這條路和伊賀都沒海,可劇情需要有海)的一邊前進,躲在車裏的閑魚也被腥臭味嗆的捂鼻,她打開簾子看去,便發現海岸上到處都是死魚蝦蟹,就這樣被晾在岸邊無人打理。
這不像是被浪花打上來的,倒是被人丟棄的。心裏帶著疑惑,閑魚縮回到車中。
因為馬匹不夠,同坐在車裏的平野藤四郎從乳母整理的包裹中翻出香料,前田則搬出火取,兩人用百步香混入荷香和蜂蜜點燃,馥鬱的香氣立刻壓住了通過空氣流入車內的腥臭。閑魚深吸口氣,和茨球一樣在甜蜜香氣裏舒服的眯起眼道:“謝謝。”
“可以派上用場就好。”她的認可讓前田一改先前對陌生審神者的忐忑,笑逐顏開。而平野則想著可以利用在村落休整的時間,調整下馬車的減震係統,這一路上的顛簸對於主人而言,怕是比騎馬還難受。
雖然得了些奇遇,但這畢竟是個偏僻的村子,長期以來除了繳稅他們便和官家沒有任何聯係。現在忽然來了武士的隊伍,村中人各個忍不住好奇,一路跟著馬車到達村裏。看到名貴的佩刀和珍貴的馬匹,不少人還露出貪婪的目光。
閑魚並未住在村長安排的房子裏,她表示作為巫女,應該到神社借住在對。隻是聽到這話,身材豐滿的矮胖中年露出為難的表情,道:“可是巫女大人,那破…那神社已經許久沒有修過了,隻住著神使,連個奴隸都沒有,哪裏比得上我家的宅子方便。”
“神使?”隔著簾子,也能看到這村長臉上的不屑,閑魚疑惑問道。
“隻是個騙子罷了,知道我們村子的運氣來了,就趁機跑過來裝神弄鬼。現在被猜穿了,還不要臉的繼續賴在神社騙吃騙喝,整天和奴隸混在一起,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村長還沒有說話,他的兒子已經自顧自的抱怨起來,那仇恨的樣子,仿佛對方殺了他全家。
“別在京城貴人麵前說這種事。”等兒子說完,村長才慢悠悠的阻止他,假模假樣的感慨道:“那神使是我們從海裏撈上來的,開始確實有些本事,但之後占卜接二連三的出錯,幾次指點我們出海結果卻空手而歸。想來,他最初隻是好運蒙對了幾次,現在運氣用光被打回原形罷了。”說完之後,他憤恨的輕哼一聲,又搓著手道:“那麽巫女大人,我這就為您和諸位武士大人安排房間。”
“不用了,我們去神社。”
閑魚話閉,長穀部便立刻掉頭往神社走,全然無視掉後麵村長的呼喚。
村裏本身就有一處破舊的神社,是民建私社,不屬神祇官管束。後因村落過於貧窮,平民入不敷出,神社也逐漸被舍棄。被視為神使的少年出現後,得了好處的村民才想起來廢棄的神社,他們將它翻修,供給神使居住。隻是現在,神使的預言不再準確,它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人們開始後悔為神社投錢,不僅不再舉行祭祀,還經常過來打砸發泄。
走下馬車,閑魚看向山道上層疊的鳥居,此時正有一行人下山,順便吐痰到鳥居之上。
這神社現在的樣子,顯然不適合姬君入住。源貞澄便先一步帶隊到後院寢殿整理房間,平野和前田見狀,也跟了過去。看了眼寸步不離守在閑魚身邊的壓切長穀部,清光垂了下眼簾,道:“主人,我們去附近巡視一下,你先在拜殿等等。”
“大家趕路辛苦了,晚上就支個結界好好休息一下吧。”閑魚將幾張符咒交到他手中。
“那好,我會順道把結界撐起來的。”清光把符咒塞進衣服裏。
在全然陌生的地方,離了平時依靠的人閑魚渾身不自在,她拽了下清光的衣服道:“那你快點回來哦。”
“我會的。”雖然審神者已經是大姑娘了,可清光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主人到底剛離開家,心態還是小孩子,若是在這個時候身邊人也心不在焉的話,怕是會更不安吧。心裏剛升起的那些小情緒被關心取代,清光調整好心態對新人道:“那麽主人就拜托你了。”
“定不負所托。”長穀部應道。
這本是為給神使安身所翻修的神社,並沒有供奉什麽神明,本殿也隻有慣例安放的三神器模型。閑魚通過參道走到拜殿前,洗了洗手,準備上前祭拜三貴子,隻是她剛走到本坪鈴前,便聽到女孩的哭叫聲。循聲走到回廊處,隻見幾個年輕力壯的男子正在毆打一個不滿10歲的女孩,身穿狩衣的長發少年擋在她麵前,可他本身是個戰5渣,下一秒便被踹倒在地上迎接更凶狠的毆打。
“就這麽弱還玩英雄救美?”
“大家放心打,這家夥死不了的,無論受到多重的傷都會好起來。”
“這什麽神使啊,就是個打不死的妖怪。你們慢慢打,這女的我帶走了。”
“別玩太狠了,上次弄死那個太可惜了,還沒到生孩子年紀呢……”
“死了就再買一個唄。”
聽到這裏,閑魚就忍不下去了,她直接走上回廊,擋在那拉著女孩手臂的青年麵前。這些人平日裏囂張慣了,看到陌生的巫女,也沒有收斂的意思,上前就要動手。被揍趴在地上的少年見狀直起身子,喊道:“快走……”
壓切長穀部麵無表情的用刀背砸斷對方的爪子,還帶著鞘的打刀向前一壓,便讓那高壯的男子趴下吃土。像是這種級別的貨色,根本就沒有拔刀的必要,隻是他這邊處理過垃圾,便見自家審神者已經撇下他獨自往前走去,他剛要趕過去幫忙,就見閑魚一腳將把少年按著打的男人踹飛,而且踹的還是萬子千孫的地方。看到這一幕,長穀部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哭泣不止的女孩也驚到忘記流淚。
一秒之前,閑魚在長穀部心裏的形象還是阿市公主那樣的軟妹子……
那些參與毆打少年的人被這一幕嚇破了膽,他們顧不得那女孩,匆忙四散逃跑,隻是這個神社早就已經被源家的武士包圍起來,還沒離開鳥居,就又被捆了回來。閑魚懶得搭理他們,對救下的少年和女孩道:“你們沒事吧?”
女孩顯然被嚇得不輕,她吸吸鼻子,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倒是先前被按著打的少年擦了下嘴角的血跡,道:“謝…謝謝咳…咳咳……”他偏頭捂住嘴,又有血跡從指縫裏流淌出來。被救下的女孩看到這一幕,慌張道:“神使大人!”
“我沒事,很快就會好的。”少年平複了下呼吸,還帶著淤青的臉對女孩露出安撫的笑容,他轉頭對閑魚道:“是神社的客人吧。很抱歉現在不能招待您,可以稍等一會兒,讓我拿藥給這孩子治傷嗎?”他看向女孩布滿傷痕的手臂。
“好,我會幫你照顧她的。”閑魚將女孩拉到自己身邊,她有治療傷口的符咒,可卻不適合用在沒有靈力的女孩身上。
得到閑魚的承諾後,少年鬆了口氣,他匆忙往後院趕,完全看不出受了重傷的樣子。目光追著他離去的背影,閑魚略感疑惑,這孩子身上確實有神明的氣息,卻又不完全是神明,稱之為神使也沒什麽不對,隻是她無法理解,這樣的人怎麽會被如此對待……
就在閑魚出神的時候,被她牽著的小女孩抽回了手,她低著頭,小聲道:“我是奴隸,會弄髒大人的衣服……”
愣了下,閑魚道:“你是穢多嗎?”桓武天皇已經取消掉明麵的奴隸製度,可事實奴隸依然在,那就是作為賤民的穢多。他們不僅從事肮髒的職業,隨時被貴族拿來試刀,連平民百姓也可以任意將其打殺。
小女孩搖搖頭道:“我父母是農民,家裏很窮,隻有賣掉我才能養弟弟。”她眼角通紅,輕微的表情也會扯痛臉上的血疤:“又連累神使大人了,上一次也是這樣……其實我們這樣的奴隸,就算是死了也無所謂。”
“不是這樣的。”閑魚蹲下身道:“你是農戶出身,可以和此地平民有契約關係,但他們沒有降籍和處死你的資格。”穢多是世襲的,是奴隸、移民和罪人後代,但普通村民沒有取代政府改戶籍的資格。
小女孩有些茫然,她無法理解閑魚的話,又不敢詢問,道:“…您和神使大人都是好人。”
“可以和我說說神使大人的事嗎?”閑魚耐心問道。
“神使大人是好人,是他救了這個村子。”提起自己崇拜的人,小女孩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道:“我不知道為什麽,預言會出錯,可是他真的是好人,不是騙子。因為有他在,所以村子才會富裕起來……”
這個村子最初的樣子,比閑魚先前所想的還要貧窮。在漁業落後的平安時代,每一次出海打漁都是和死神插肩。可這裏種不出莊稼,村民們又沒有膽量移民他處,隻能守著大海,過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神使的出現,他是被村民從海中撈起的,沒有記憶的少年。少年雖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卻有著神子的能力,他能夠預言未來,並引導村民過上富裕的生活。
從此之後,每一次出海,都無人傷亡。每一次出海,都能滿載而歸。
大海變得不再可怕了,在神使的引導下,村人們都忘記了先前饑餓貧窮的生活。他們利用在大海中得到的財寶過上了優越的生活,因為是被官家忽略的偏僻村子,也不必交高昂的稅。無人約束的村民,越發放縱,他們開始像貴族一樣蓄養奴隸為自己服務。
可就在大家越發膨脹的現在,之前引導他們的神使卻出了問題,他不再完美,他的預言出現了錯誤。出海的漁船盡管會安全返航,可卻會空手而歸,人們到達占卜指定的地方,也撈不到幾條魚。
原本對神使的崇敬變成了嫌棄,人們全忘了當初正是神使的到來才給了他們現有的一切。每次預言出現問題,他們就會罵罵咧咧的跑去神社,搶走神社內的物品,甚至將神使關起來餓上數日。
[根本就沒有神使,他就是個騙子,知道我們村要發跡了,才跑過來的。]
[這麽打都不會死,這是個妖怪啊……]
[修這個神社我們可是出了錢的,預言失誤你對得起我們嗎?!白吃白喝還有臉活著!]
那個被村民們打撈上來的少年,他的願望,隻是讓大家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他不明白,擁有了財富為什麽會讓大家變了模樣。
聽了小女孩的話,閑魚蹲在地上心情複雜。這神使真難啊,上輩子肯定是道數學題吧。撓了撓頭發,閑魚站起身來,還來不及做些什麽,便又聽到吵鬧聲。這位神使先前的預言又出現了錯誤,方才離開的人剛要出海,便發現刮起風來,這會兒帶著人怒氣衝衝的跑來神社問責。
手握著傷藥的神使被拿著棍棒的村民包圍起來,他急切的解釋著,卻得不到理解。
“什麽神使,你是不是想我們死啊?!海上都變天了,還要我們出海!”
“肯定是不安好心!你不是神使嗎,趕快過去讓浪停下來,不然就把你扔去填海!”
閑魚站在一邊看少年被堵得啞口無言,從兩邊的爭執中她注意到,雖然預言出現過錯誤,可卻沒有一個漁民因此死去,頂多是撈不到魚。盡管如此,預言失誤的少年也是滿臉歉疚,他或許心有怨氣,可在村民的指責中,怨的最多的還是自己。
走過去站到百口莫辯的少年身邊,閑魚看向滿臉橫肉的村民,道:“神使大人的預言沒有錯,今天確實適合出海。”
神使少年錯愕的看向閑魚,對麵的村民也麵麵相覷。
不等他們提出質疑,閑魚繼續道:“有問題的不是神使的預言,而是你們中某人的行為,觸怒了神明。”她指向其中一個,那正是她剛來神社的時候,向鳥居吐痰的男人。她道:“因為你的肮髒舉動,神明才臨時改變了注意,你們會捕捉不到魚,完全是報應。”
“怎麽可能,這種事我做得多了,從來沒有……”被指著的男人臉色發紅的辯解道。
“原來如此,所以預言才會頻繁失誤啊。”閑魚露出了然的表情,詛咒道:“若是不信,就離開這裏,你會馬上得到報應。”
“你們是一夥的騙子!走就走,我就不信什麽報應!”那男人在其他村民的打量中著了急,轉身就下了參道的台階,為了證明自己無罪,他走的匆忙,可似乎也正是因此,他的雙腿拌蒜,猛的像前撲去,頭破血流的從山頂滾了下來。
還站在原地的幾個村民目瞪口呆。
這、這難不成真是報應?!
察覺到異常的神使立刻看向閑魚,後者對他微微一笑,輕聲道:
傻孩子,咱們傳播封建迷信這一行的,首先就要知道,神是不粘鍋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就這段劇情而言,荒的預言沒有失誤,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讓百姓豐衣足食,所指引的也是這個。
隻是在漫畫台詞裏可以看到,這些人要的是拳頭大的珍珠,而不是普通收獲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