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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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異出生的妖怪和普通動物一樣有著虛弱的幼年期,盡管大將的智慧已經堪比人類孩童,可它的身體卻虛弱到可以被普通人輕易殺死。在這種情況下,閑魚斷不可能隨意拋下它,即便侍女們的臉上都寫著不讚同,她還是將它抱到了自己的寢室裏。


  “魚姬大人,牛車已經準備完畢,請問是否現在出發前往葉王公子府邸?”外麵傳來武士的聲音。


  “再等等吧,師兄知道我不可能去太早的。”閑魚打了個哈欠道,若不是狐之助發現母犬死去跑到她房間裏哭鬧起來,昨天熬了半宿的她也不可能起那麽早。如今被這麽一鬧,她也沒有了多少睡意,雙手懷抱著小白狗,對侍女們道:“拜托你們幫我把唐櫛笥下麵的大箱子拿過來。”唐櫛笥是竹製的箱子,通常小箱用來裝化妝品,而下麵的大箱則用抽屜分開,裝首飾和日用品。


  侍女們聽話將唐櫛笥放到閑魚身邊,但這些愛幹淨的姑娘在看到那髒兮兮連毛色都模糊的小狗時,卻是避之不及的迅速的躲到一邊。閑魚也不勉強,將小狗放在膝上,拎起箱子將裏麵的東西都倒了出來,珠寶首飾嘩啦啦的灑在地上。


  “主人,這是昨天剩下的布料。”不用閑魚多說,亂便走過來將手裏的碎布都鋪在箱子裏,道:“好了,大…噗,大將的床做好了!”說起這個奇怪的名字,亂便忍不住笑起來,調侃道:“不知道藥研哥會不會改變稱呼。”


  “讓你們失望了,並不會。”換上出陣服的藥研穿著自製的白大褂,靠在拉門上道:“為了區分,還是要做些改變。這樣吧,小的是犬大將,至於大將你嘛……魚大將了。”


  “……”


  我和狗一檔啊。


  閑魚的腮幫子鼓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犬大將這個名字聽著有點熟悉?

  此時的閑魚,完全沒有把她懷裏這個髒兮兮軟糯糯的小狗仔,和未來那個威風凜凜的西國之王聯係起來,她隻疑惑了一會兒,便抱著狗狗起身道:“它身上太髒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跳蚤,不能就這麽直接放進小窩裏啊。”


  像是在回應閑魚的話一樣,隨著她起身的動作,一隻跳蚤從小奶狗上蹦了起來,直直的朝閑魚脖子的方向奔去。藥研和亂都嚇了一跳,兩個人趕忙向前試圖抓住它,隻是不需要他們出手,那跳蚤隻在閑魚的身體上停留了一秒,便被淺紅色的光芒彈飛了出去。


  唔,風神之佑對跳蚤也能生效。


  出師未捷僥幸沒死的跳蚤艱難的爬起來,轉身蹦到了亂的身上。“啊啊啊救命,我沒有帶風符啊!”亂一邊尖叫一邊抓耳撓腮的蹦躂著往浴室跑去,道場的衝澡的武士們又是崩潰的捂著盆子臉色爆紅的衝出去,盡管知道了亂的性別,但還是很不習慣啊。


  目送兄弟離開,藥研兩手插進衣兜裏道:“普通跳蚤咬不破付喪神的皮膚吧…話說姬君,這麽小的狗洗澡會受涼吧,盡管是妖怪,可弄不好也會死的。不過若是用太陰池裏帶有靈力的水,就不會有事了。”他終究是沒有用魚大將這個奇怪的稱呼。


  太陰二星卡在遊戲裏有時間限製,閑魚趕忙抱著小狗跑到寢室隔間,屋裏的黑蛋聽到聲音立刻扭頭看向她,腦袋上迸濺出驚喜的煙火。看到閑魚懷裏抱著的小狗,它歪了下身子,好像在疑惑。


  閑魚跟它打了聲招呼,道:“我用下太陰池。”


  黑達摩並未獨占那水,此時池麵上漂著八個小黑蛋。閑魚走了過去,將小狗小心的放入池水中。他和普通動物一樣,對水很是排斥,可感覺又一絲絲靈氣湧入身體後,便放棄了掙紮,安靜的趴了下來。太陰池裏的靈氣快跑光了,卻正適合脆弱的幼犬。


  閑魚在小狗身上畫上風神的符籙,跳蚤們接二連三的被彈出它的身體,有些直接掉入水中,而有些則撞擊到太陰外設好的結界上,被反彈回水裏。太陰的靈氣被消耗殆盡後,閑魚便將小狗抱出來直接用陰陽術烘幹,小黑蛋們也自覺跟著大黑蛋去曬太陽。已經失去靈力的太被放了殺蟲劑潑了出去,在外邊罰了一晚站的紅、藍、白蛋們圍著空池蹦來蹦去。


  被洗幹淨的小狗通身雪白,模樣可人,攤在閑魚懷裏像糯米滋一樣,連方才還嫌棄它的侍女們都不在排斥它了。隻是這小狗格外認人,閑魚和狐之助以外的人靠近便會使勁掙紮,這會兒它也隻願意呆在她的懷裏,慫著鼻頭打著噴嚏。


  閑魚幫它擦擦鼻子,對侍女們吩咐道:“把屋裏的香爐香料都搬出去。”


  犬妖敏感的嗅覺受不了人造香濃烈的味道。


  沒有了熏香的氣味,大將果然不再打噴嚏,小腦袋埋進閑魚的衣服裏,還用爪子扒拉了兩下。


  閑魚本身就是喜愛動物的人,雖決定了要把它送去給師兄照顧,可現在卻又舍不得了。可如同她所想的那樣,乳母對家中有流浪狗出現的事極為震怒,當場要她扔出去:“但凡是前世淨做些雞鳴狗盜之事,對父母不孝,對子女不慈的惡人,輪回便會轉生成這些專吃穢物的四腳畜生,這是他們在償還前世所犯的罪孽!像這種帶著罪惡出生的東西,豈能夠留在少將府裏!”


  這種思想在平安時代極為普遍,連今昔物語中都有出現。


  被乳母這麽一說,周圍侍女們也不敢在靠近。閑魚心底對這種說法不以為然,可她卻沒有本事改變所有人的想法。伸手摸摸小狗的腦袋,盡管極為不舍,可身邊人的態度,還是讓她決定把小狗送去師兄家裏。小家夥剛失去了母親,她不想讓它長在充滿惡意的地方。


  閑魚這邊剛做了決定,外麵便有武士傳信,安倍膳大夫的牛車停在門外,晴明公子請她一同前往葉王新宅。她鬆了口氣,也不想繼續留在氣氛因大將而緊繃起來的家裏,吩咐人帶上為葉王準備的禮物出發。


  平安京有結界保護,和晴明一同去葉王家也不會有什麽危險,閑魚便沒有讓付喪神們同行,給他們屬於自己的時間。目送閑魚離去,原本與亂約好切磋的今劍此時悶悶不樂道:“主人在家裏反而不開心啊。”


  “那是因為連大人開明又溫柔,主人做什麽他都是支持的。”在三日月口中得知一目連可能是年長他們幾千歲的天津神後,亂便改了敬稱,也有些無奈道:“可是主人作為人類,終究要和人類一起生活,也自然要注意世俗的習慣。況且,乳母還是主人重要的親人,她這麽做也是為了主人名聲……”


  “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根本就沒有必要。”今劍垂下眼簾,或許是想到義經公的一生,語氣中也難免夾了情緒道:“無論你再怎麽努力,怎麽妥協,都是沒有用的。那些討厭你的人,永遠也不會真正接納你。根本就沒有必要,為了他們忍耐。”


  “雖然我也覺得是這樣…但是主人的話,與其說是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在忍耐,不如說是為了自己重視的人吧,她是願意這麽做的。”亂說完,自己也覺得不確定,道:“這種事回來直接問她就可以了,咱們去亂舞吧!”


  “好吧,今天我來做你的玩伴。”


  ……


  安倍益材得知晴明要接師妹一同去葉王新宅慶祝,便早早起床步行去了皇宮,將家中的牛車留給了兒子。晴明也沒有辜負父親的心意,約莫好師妹起床的時間,便駕著牛車趕到。不過在見到閑魚的時候,他便用驚奇的語氣道:“倒是我來晚了。”


  閑魚的眼底有一圈熬夜的痕跡,可精神卻很好,顯然是早起了段時間了。


  不在意師兄話裏的調侃,閑魚慢悠悠的走過來,道:“我也不想那麽早起床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嘛。”她走到牛車前停下,晴明便探出身子,主動伸手將她帶到車裏,等她平安落座後,才複又坐回她身側,問道:“師妹的袖子裏有東西?”


  “唔嗯。”閑魚點點頭,露出裏麵的小狗。


  晴明詫異看去,道:“這是…狐狸?”


  “早上撿到的狗子。”閑魚將小狗放在晴明的膝蓋上,自己則抽出手,使勁甩了甩發僵的手腕。


  “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小狗,倒更像白狐的幼崽。”正如同閑魚所想的一樣,晴明果然不在乎野狗的身份,還用手去撫摸它的胎毛。但小大將顯然不領陌生人的情,尖牙還隻有尖尖小角,便狠心張嘴咬下去。晴明倒不覺得痛,隻是笑道:“到底是妖呢。”


  “師兄也看出來了?”說起這個,閑魚便歎口氣道:“那晴明師兄,你可以養它嗎?”


  晴明也知道少將府有賴光專門請來教育家人規矩的乳母,師妹過的並不自在,也不多說什麽,隻是略帶為難道:“我……”“哇啊!晴明大人太過分了,我就離開一會兒你在外邊就有別的狗了…呸呸呸!小白是狐狸,和狗才不一樣呢!”晴明話還沒說完,一隻小白狐便直接從牛車窗戶蹦了進來,嗖的一下竄到晴明的懷裏吵鬧起來。


  “這是師兄的新式神?”閑魚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白藏主,心想這看起來比起狐狸倒真是像狗。


  “您是魚姬大人吧,我有聽晴明大人說過的!”。小白搖著尾巴,看起來更像小狗了。


  “我也知道您呢,是白藏主大人吧。”閑魚笑眯眯的俯下身,終究還是沒忍住擼毛絨絨的手。


  被摸到耳朵的白藏主害羞的用爪子捂住臉,別扭道:“我現在是晴明大人的式神,叫我小白就好了。”


  並不意外自己的式神能和師妹相處融洽,晴明抱著小狗,插話道:“我倒是很想答應師妹,隻是這孩子年幼,而我家中除了父親外便全是紙式,怕是無法照應到它。況且我父親也是凡人,若想取得他的同意,須得讓它成為我的式神。”才能讓益材安心。


  晴明這會兒還未建府,行事也自然受到限製,要顧忌到身邊人的想法。


  這樣的家夥閑魚也有料到,她也不打算強求硬塞,理解道:“既然這樣,我去問問葉王師兄吧。”


  “如此也好。”晴明應道。


  滿心想著幫葉王賀新居的兩人不知,在淩晨的時候,後鬼門的處著了火,失火的正是天皇新賜給葉王的府邸。


  那棟院落許久無人居住,本該引入水的池塘也是幹枯的,裏麵還生了密密麻麻的野草。當有人將火把丟入院落的時候,雜草便瞬間被點燃,很快便將整個院落包圍。


  葉王第一晚住進這新宅,便受到如此熱情的招待,他走到庭院中央的渡殿處,看著滿院的火焰,反倒露出了笑容。


  “金村。”還真是學不乖。


  “葉王大人,咱們快逃吧,這火太大了,撲不滅啊!”天皇和忠行安排的下人們一起過來勸阻。


  “沒有必要,正好來接待客人。”葉王忽然道。


  “葉王大人?”這別說是接待客人了,等明天都燒光了吧。


  葉王沒有和他們解釋的意思,他含笑望著試圖向他伸手的火舌,忽然抬起手腕,將金銀扇翻轉。原本襲到他身側的火焰驀地轉化為水流傾灑下來,而滿院的猙獰,燒光了庭院植物的大火,也在陰陽五行之術的轉變下,化為月光下映出璀璨星羅的潺潺水流。


  “神、神跡啊!”麵對這種場麵,仆人們對葉王的驚大過了敬,恐懼的跪在地上。


  葉王收起扇子,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直接回頭走入寢室,道:“剩下的清理幹淨。”說著他也不理會這些人的反應,走入寢室的時候將寫著灰飛煙滅的符籙貼在牆壁上,等屋中的灰塵被一掃而光後,才合衣躺在屋中唯一的褥子上。


  這棟被天皇賜予的新宅,除了特別大之外一無所有。葉王的房間,除了一張褥子外別無他物。


  他披著自己的外衣,在褥子上翻了個身,空曠的房間便傳來了手臂搭在榻榻米上的聲音。這地方空曠的,連這點微不足道的聲響都特別清晰。葉王在黑夜中睜開了眼睛,將手收回衣服裏,又重新閉上眼。


  ……


  “師兄!”


  第二天一早,葉王剛換好衣服,就見被下人開門放入的閑魚歡脫的跑了過來,身後的晴明還舉著個龐然大物尾隨其後。


  “葉王師兄!”


  閑魚向來對葉王不客氣,畢竟在這人麵前裝一點用都沒有,大方拉開門衝到他麵前盤腿坐好,熱情道:“晚上一個人睡是不是空虛寂寞冷,聽到鳥鳴蟲叫是不是覺得陰森可怕茅房都不敢去!你看,我給你準備了超級睡眠夥伴!有了這個,夜裏再黑都不怕不怕啦!”


  葉王內心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預感,後麵晴明一聳一聳的肩膀更是讓他有想跑的。


  閑魚直起身接過晴明懷裏的龐然大物,將上麵的布扯開,把東西直接砸到措不及防的葉王身上。


  懷裏空下來的晴明忍不住笑出聲來。


  被砸臉的葉王將那軟綿綿的東西扒拉下來,低頭一看,才發現那竟然是個一米多長的超大鹹魚抱枕。這條魚不知為何長的極其猥瑣,最令人費解的是,魚尾上麵,還長著一雙健美的大長腿!

  “是不是特別有安全感!”閑魚道。


  “帶著你的原型離開給我出去。”葉王反手把鹹魚扔到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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