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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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楚寫信的人是琴子後,賴光又將飛出去的紙飛機撿了起來,重新壓平放在一邊,準備等式部大輔來接他女兒的時候,將這個一並交給他。賴光並不知道他這無心的舉動在日後會給琴子帶來多大的麻煩,拿到女兒情書的式部大輔在今後的日子裏一直在誤會琴子暗戀的人是年齡能做他爹的賴光,唯恐將來的女婿是個近30歲的老男人的他,對女兒的看管和教育也變得嚴格起來。
情書的事情就這樣被隨意的揭了過去,一般隻要不涉及到家人,賴光就是十足十的工作狂,旁的大臣膩了上朝會借口物忌偷個懶歇上十天半個月,但賴光從不會如此。剛進京的時候為了照顧膽小的天皇,他曾連續數月被留在皇宮裏,日日隻睡幾個時辰,也不會抱怨什麽。若不是在這個時代生病和受傷那都是穢氣的象征,他可能連重病都要堅持上崗。
賴光能夠上位雖說多虧了藤原道長的提拔,可如果不是他本人足夠努力的話,天皇也不會放心把他留在身邊。要知道在這個國家沒有被陰氣汙染之前,天皇與藤原道長之間的關係可並不好。
接下來賴光要離京幾日,也不知道在夏越之袚前能不能回歸,雖說他有自信能夠除掉土蜘蛛,可為防萬一,他還是安排道:“府裏不能沒有人留守,你們三個商量一下吧。如果此行發生了什麽意外,留下來的人就把魚姬送到…送到三重去。”他所說的意外,是指他陣亡。驕傲的武士本不該在戰前做出這種假設,他放下自尊不過是希望魚姬的未來不出現任何意外。
四天王跟隨賴光多年,也知道他的性格,但聽到他要將魚姬送到三重而不是老家川邊郡時,還是有些吃驚。以魚姬在京城的風評,離開父親的庇護即便有藤原道長和賀茂忠行的幫助也不會過得好,選擇離京他們能理解,但讓她回到川邊郡不才是更好的選擇嗎?
賴光的手搭在桌子上,食指敲著桌麵,緊鎖著眉心。他的母親是嵯峨源氏近江守之女,作為嵯峨的公主以及清和的主母,活在眾多規矩束縛下,哪怕是身為兒子的他都沒有見過她開懷大笑過。自身喜惡與思想,都和表情一樣被藏在扇子之下。
賴光閉上眼睛,想到這段時間開朗了許多的魚姬……
他不想讓她去過那樣高高在上,又沉悶的生活。
雖然不想承認是那群付喪神的到來,才令魚姬逐漸開朗起來,可他卻希望她能夠一直都是現在這樣活潑的樣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去三重成為那位風神的巫女,是她的願望。
察覺到家主低落的情緒,幾人敏感的不再多提這件事,金太郎這會兒終於機靈了次,他開口轉移話題道:“我和貞光其中一個留下來吧,季武是神祇官家族的,他的占卜通靈術您能用得上。”頓了頓,他又道:“其實綱留下是最合適的。”
渡邊綱在迎接魚姬回京的那天遭遇了茨木童子的襲擊,這也成了鬼姬謠言的源頭,綱這些年來一直在責備自己,他認為若他那時將那隻鬼殺掉就不會出這種事了,所以一直想著找機會彌補。
賴光本人也知道,把魚姬交給穩重的渡邊綱才是最合適的,他琢磨了下,最終還是遺憾的搖搖頭道:“算了吧,綱家裏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討伐土蜘蛛的事情就不要通知他了。”前些年一直跟隨自己四方爭戰,綱已經夠對不起妻子孩子的了。
提起家裏的事,賴光再次沉默下來,他發現已經找不回那個無拘無束逍遙自在的自己了,可卻又不覺得擁有這樣的牽掛是包袱。金太郎幾人麵麵相覷,碓井貞光作為有家室的人倒能夠理解賴光,流連花叢的卜部季武和光棍金太郎則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還好這樣僵持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房間的拉門便被扯開,活躍(破壞)氣氛的小能手髭切笑嗬嗬的臉出現在賴光麵前,他自顧自的走進來坐下,慢悠悠的抬手揮揮道:“我進來咯,光醬。”
“廢話!你這麽一大坨我難道看不到啊!人…呸!刀都已經進來了,還打個屁的招呼啊,我有同意你進我的房間嗎!”三日月和髭切是付喪神中賴光最討厭的兩個,麵對他們時語氣也跟著凶狠起來。
金太郎等人覺得,賴光大人隻要遇上滿仲大人傳下的兩把刀,心智就會年輕20歲。
門外的膝丸還伸著想要拉住哥哥的手,見髭切進去了,他隻能跟著走了進去,道:“打擾了,賴光。”
賴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別看這個做弟弟的一副很老實的樣子,實際上是最會補刀的那個。膝丸已經習慣了賴光的態度,彎腰坐在了哥哥身邊。而髭切一如既往的無視了賴光的冷臉,道:“光醬要去討伐土蜘蛛吧,記得把蟲丸帶上。”
“是膝丸啊兄長!明明連妖怪的名字都記得那麽清楚……”膝丸特別的怨念。
賴光直接無視了膝丸的聲音,嫌棄道:“我帶你們幹什麽?”
髭切輕點了下頭,隨即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回去告訴魚醬,賴光討厭她自作主張的安排呢。”
“等等!既然是魚姬的安排,那你們就跟著去好了。”聽到是女兒要求他們來的,賴光精神一震,美滋滋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孩子關心父親是人之常情。”說著他又搖著頭感歎道:“我離開後,魚姬肯定會恐慌不安吧……”
“會過的更開心也說不定哦。”聽著賴光得意洋洋也毫無一絲自覺的話,正準備離開的髭切忽然站定,回過頭來輕飄飄的說道:“畢竟啊,害她被人罵妖怪,還會強迫她到亂七八糟的場合交際的麻煩鬼離開了呢”
他這話一說出口,四天王齊齊屏住了呼吸,連賴光也沉默了下來,目光冰冷的盯著髭切。
但奇怪的是,平時總是會出言提醒兄長不當言行的膝丸這會兒卻選擇了沉默。往日會提醒兄長,是不希望他因為不經意的錯誤而被身邊的人誤會,可是這一次,作為弟弟的他直覺的感到,兄長是故意的。
他們所經曆的上一個平安京中,魚姬早逝……
看到賴光如今沒有絲毫自省的樣子,膝丸也有些不滿。
膝丸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賴光不離身的佩刀,可髭切卻被借給了渡邊綱。站在渡邊綱視角,髭切聽到和見到了太多太多,賴光永遠見不到的事情。世人…包括源家的武士們,對魚姬的惡意。
說完那句話的髭切依然是帶著笑隨意自然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旁人的變化,他對著賴光揮揮手,便瀟灑的離開了。
閑魚還不知道自家刀剛點了炸藥包,此時她還在接待那位琴子。
待到清光離開後,琴子才終於收回了戀戀不舍的目光。相比於現在有些恐懼社交的閑魚,她倒是很外向的性格,雖舉止依然規範,但語氣卻活潑道:“剛才那位…加州閣下,是哪家來的呢?”
習慣了乳母說話的風格,閑魚一下子便明白,琴子問的是清光的出身,她道:“是我父親的武士。”賴光並不打算向外公開付喪神的事情,對外隻說他們是跟隨他從老家過來的武士。
聽到魚姬的回答,琴子有些失落,看來加州閣下並不是貴族出身,這樣子母親肯定不會允許她和這樣的下人來往的。她忍不住感慨道:“我戀將何往,前途不可知……”為何命運如此涼薄待她呢。
媽蛋好尷尬,她要說什麽好!閑魚嘴角抽搐的看著這位操狐還想操刀的老妹兒,這位公主的打扮顯然還是沒有舉辦過成人禮,也就是說她並沒有到離府找對象的年紀。
琴子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魚姬的尷尬,她惆悵道:“回到府中,再見可就難了。我母親是個冷酷人,整日關東關西看我不慣,這下子更不會容我了……”可是平安京的孩子都是長在母親身邊的,若是能一直待在寵溺她的父親身旁該有多好呢。想起這個,她便有些羨慕被父親帶大的魚姬,道:“你可真是幸運啊,能長在少將大人身邊。”
叛逆期的孩子聽不進任何勸告的,閑魚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道:“式部夫人是關心姬君。”
“你們都這麽說,可卻一點都不體諒我的心情。”被自己羨慕的魚姬這麽說,琴子更是不滿道:“你沒有母親,當然不會明白有母親的麻煩。我喜歡菓子,她非說我會積食,不準我多吃。我喜歡香,她又說味大了不好,隻準在衣服上熏熏。連我父親給我做幾身衣服她也看不慣,說我小,不能用厚實莊重的布料。父親說我能進宮做貴人陪伴聖上,她又說我不合適……”
琴子喋喋不休的講述著她母親做的過分事,可作為聽眾的閑魚,嘴裏卻發苦。
她也想…身邊有這樣一個管東管西的麻煩人啊。
閑魚是個膽小鬼,她從來不敢直麵父母意外去世的事實,一直都在逃避著。她沒有參加葬禮,也不過清明,她辭去了原本的工作,每天都守在家裏。在她來到這個時代之前,床頭上還放著媽媽買給她的新被罩,她老嫌被套固定不好被子,天涼了蓋著會冷,她說回來後會幫她縫起來。床邊的櫃子上,還有雙男士的皮鞋,閑魚在網上給爸爸挑了很久,可是因為下雨快遞晚來了兩天……
閑魚的親朋好友們,從來不會在她麵前提起她父母的事情,讓她一直這樣,繼續過著自欺欺人的生活。
可是現在……
她不僅是閑魚,還是魚姬,是那個非常疼愛她的源賴光之女,而麵前的是賴光同僚的女兒,所以她不能反駁什麽,隻能保持禮節的站在這裏。可盡管如此,手中檜扇的柄,還是被她指尖滲透出的靈力震開一道道縫隙。
無論她說什麽,閑魚都沒有反駁,琴子自覺無趣,隨意的說道:“要是我也和你一樣幸運,沒有母親管著就好了。”她說完,便發現對麵沉悶的閑魚忽然放下手裏的扇子,露出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琴子當下被嚇了一跳,她道:“做、做什麽?”
“是啊…你說的沒錯。”閑魚忽然笑了起來,道:“母親真是超級麻煩啊…無論說了多少次,還是覺得你在外麵吃不好,每次回家都會準備一大桌子菜說給你補一補。就算你吃到撐,還是覺得你吃的少了。秋天剛來的時候,就說要變天了非讓人多穿衣服,哪怕你穿了棉衣,還是覺得你會冷。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可一出門就會給你買一堆根本用不到的東西。”
“你在說什麽啊……”琴子有些害怕了。
可閑魚不理她,自顧自的說著:“……晚上加班到深夜才回來,發現她還在家裏等你,大半夜的聽到你沒吃東西,自顧自的跑下樓去買,結果摔下樓受了傷,可回到家先把夜宵給你。”她停了下來,看向琴子,慘笑道:“真是幸運啊…對不起?”
“……”琴子縮在一邊,沒有說話。
閑魚閉上眼睛,接著忽然彎了彎腰,道:“抱歉…式部大人估計也快到了,那我先離開了。”她邁著小步優雅平靜的走出壁渡殿,在離開禦簾後,才加快速度,飛奔回了寢室。
將障子拉上,並設下結界,閑魚拽下禦賬台的賬子,一個人縮在被子裏。
體內的靈力在翻滾,無從宣泄的似乎要破體而出。閑魚死命的按著自己的心口,卻無法緩解那股瀕死的窒息感與悶痛。她不應該這樣的,可是卻無法控製自己。或許是因為與魚姬的情緒重合的關係,她感到自己的靈力,在一點點的改變。
她會變成鬼。
閑魚害怕起來,她不知道要怎麽辦,她站起身跑到門邊,張張嘴,卻不知道要對誰求助。怎麽辦…怎麽辦…如果變成了鬼,她就是賴光真正的汙點了,作為神明的付喪神們,又會怎麽看一個墮落為鬼的審神者呢?
她害怕,害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她趴在障子上,緩緩地滑落下來,張著嘴,卻無法發出聲音。
可就在這個時候,僅有她一個人,被結界封閉的寢室裏,卻忽然多了另一個人腳步聲。閑魚慌張的抬起頭來,額前的劉海同時被風吹起,而麵前,則多了一個並不高大強壯,卻足夠瓦解她虛偽堅強的存在。
盡管來人在她眼中,隻有朦朧的輪廓,可她依然能夠認出他。
“風神…大人……”
一目連走到她麵前,他屈膝半蹲下來,望著麵前滿臉淚痕,頭發也變得亂糟糟的小姑娘。
感到麵前人傳來的溫度,閑魚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可在察覺到自己身上轉變為鬼氣的靈力時,她又膽怯的縮了下身子,似乎想要把自己藏起來,道:“我…我沒事……”
一目連伸手,將小姑娘抱了起來。
他能夠聽得到,她內心真正的聲音。
[我要怎麽辦……]
[好害怕……]
[誰來救救我……]
[幫幫我……]
別擔心,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