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火化

  嘩啦,怪物恐怖的身形崩解。


  大片的碎肉腐屍砸在沼澤裏,濺起漫天泥水。


  渾身沾滿血汙的獵魔人,大步從肉塊雨幕中走出來。


  銀色十字劍上,插著條不停扭動的斑斕肉條。


  像蛇,又像蝌蚪,有手臂粗,六十多公分長,整體呈細長的紡錘形,無頭無尾,無感官。


  離開怪物軀體,肉條依舊充滿生命力,一刻不停的掙紮扭動。


  同時兩頭尖端探出無數細小的血線,張牙舞爪的往獵魔人的肉體裏鑽。


  獵魔人的應對,就是用力轉動劍刃,用魔力催動劍油,擴大其傷口。


  吱吱黑煙冒起,斑斕肉條一陣痛苦顫抖,很快萎靡下去。


  然而幾個呼吸後,又恢複活力,再次掙紮。


  “為什麽不毀掉它?”


  眼見獵魔人拎著那東西靠近,癱坐高坡上的齊博,居高臨下,滿臉的厭惡。


  傑夫在坡下停住,仰頭問道:


  “發生了什麽事?”


  “不急,你先把這玩意兒解決掉,惡心人!”


  剛剛的火銃爆響,同時驚動獵魔人和怪物,沼澤裏戰鬥的雙方一時都懵了。


  傑夫立即想到了齊博的隱晦提醒,就想拋下怪物前來救援。


  幸好齊博稍稍緩過勁,立馬爬上高坡,現身阻止了他。


  事有緩急,傑夫暫時壓下擔憂與疑慮,采用更加激烈的戰鬥方式,盡快解決怪物。


  他甚至直接冒險鑽進怪物的體內,在滿目的蠕動腐屍肉塊中,追蹤目標。


  “行,把手提箱遞給我吧。”


  瞅瞅扭動的斑斕肉條,傑夫也感覺挺惡心,聽從了齊博意見。


  齊博費力的將手箱踢下斜坡,讓其滑向獵魔人。


  傑夫一邊打開手提箱,一邊順口解釋道:


  “煉金術士們,總是對獵魔人的奇怪戰利品十分感興趣。


  如何維持好煉金術士的友誼,也是獵魔人的必修課之一。”


  隨後,傑夫取出個成人巴掌大,外形十分粗糲的骨頭盒子,謹慎地輕輕推開蓋。


  “因為煉金道具可以幫助獵魔人,更加安全有效的解決獵物,但切記,要小心使用。”


  肉條似乎覺察到了命運,強忍著傷口焦爛的痛苦,奮力掙紮,拚命的遠離骨盒。


  沙沙沙。


  密密麻麻的慘白骷髏爪子,自小小的骨盒內蜂擁而出,一把拽住掙紮的肉條,將其扯進黑幽幽的盒子。


  恐怖肉條有半米多長,盒子隻有巴掌大,對比明顯,然而它毫無抵抗之力。


  之後慘白骨爪似乎還不滿足,扭曲的骨指嘩嘩顫動後,齊齊調頭,如潮水般向獵魔人湧去。


  “阿琉斯!”


  傑夫並不慌張,張嘴吐出語調怪異的莫名咒語。


  蜂擁的骷髏手爪頓時一滯,在空中嘩啦啦急促震響,半響,不情不願的縮回骨盒。


  啪。


  傑夫迅速拉上骨盒蓋子,將其塞回手提箱。


  齊博現在知道,為何傑夫之前告誡他,窺探其他獵魔人的手提箱,是件危險舉動了。


  誰知道手提箱裏,會塞著什麽詭異玩意兒!


  收好肉條,十字銀劍稍作處理後,暫時插在地上,傑夫幾步跨上高坡。


  祭司的屍體靜靜躺在草地上,長劍插在胸口,黑袍在血泊裏,已經被侵染得鮮紅一片。


  “索托村的火神教祭司?”


  傑夫俯身察看完,扭頭問道:


  “他是怪物的製造者,是幕後黑手?”


  齊博聳聳肩,無力的答道:

  “應該是了。”


  然後將之前的死亡經曆截取前半部分,嫁接過來,共同組成個完整故事,敘述了一遍。


  即,祭司在獵魔人認出無皮人體時,突然現身,企圖控製齊博,卻被齊博反殺。


  “另外,他死前說,你是為了那人而來?”


  一口氣說完,齊博喘了口氣,直接大字癱倒。


  高強度的精神專注,一瞬間調動全身的肌肉發力,還開啟了深海視覺。


  一係列行動,徹底耗盡齊博所有精力。


  甚至連第一次殺人的心理問題,都沒力氣去考慮。


  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精神萎靡,從內到外透著虛脫感。


  特別是深海視覺的後遺症,讓他總感覺自己的大腦缺氧。


  傑夫仔細看了齊博情況,發覺隻是勞累所致,頓時鬆了口氣。


  從現場痕跡和齊博的敘述,他很快還原出一整個戰鬥過程,不由驚歎連連。


  可以說,齊博完美的算計到了戰鬥的每一個步驟,時間的每一毫秒。


  突襲的祭司,即使擁有那詭異的隱形異類,依舊從頭被壓製到死。


  經驗再豐富的老獵人,所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了。


  敏銳,臨危不亂,絕境反殺……

  傑夫不住的讚歎:

  “希羅·哈倫,你是個天生的獵魔人!”


  當然,他不知道齊博有作弊器,隻是歸功於齊博的天賦驚人。


  但拋開金手指,齊博,一個來自文明社會的白領宅男,表現依舊稱得上驚豔。


  狠辣,果斷!

  齊博自己評價,他認為是因為他足夠專注。


  也許平日懶散點,總是差不多得了,但真決定一件事時,他就會無比專注,直到有個結果。


  躺在地上,看著頭頂銀月。


  齊博一邊思索此月和彼月有何不同,一邊懶洋洋的說道:

  “那人,托恩·勒郎是你朋友?”


  “他父親,是我的朋友。”


  獵魔人走到齊博旁邊,遙望遠處沼澤地的狼藉,語氣有些蕭索。


  “一個心懷慈悲的年輕人,本該成為這冷寂荒原上的一個溫暖火炬,可惜了。”


  齊博沒有直接開口安慰,而是追問道:

  “他父親給你的委托?”


  “不,委托人是科恩嘉的火神教黑衣司祭,托恩·勒朗是他的一隻黑火鴉。”


  黑火鴉是火神教祭司的近身護衛團,不,其實說“護衛”,並不準確。


  祭司和其黑火鴉的關係,更像貴族和其麾下的騎士。


  “那怎麽跑到這偏遠小山村來了?”


  “科恩嘉發生了大量的幼童失蹤案,托恩·勒郎在追查過程中,突然的音信全無。”


  其實,如果隻是普通失蹤案,獵魔人是不接受委托的。


  科恩嘉的黑衣祭司,在通過托恩的父親聯係傑夫之前,找了一位術士推算,發現托恩·勒郎的失蹤,竟然牽涉到了魔法事件。


  然後傑夫才接受委托,從科恩嘉一路追蹤而至。


  “你說,幼童失蹤,也和他有關麽?”


  “誰?”


  傑夫開始沒反應過來,看到齊博的眼神示意,才明白,然後搖頭道:

  “當然不是,這裏距離科恩嘉,足有三天多的路程,而幼童失蹤,已經在科恩嘉持續一個多月了。”


  傑夫又向齊博說了他的猜想。


  黑火鴉外出辦事時,都會借宿在沿途的火神教會聖堂。


  一是方便,二是順便行巡查之責,看看下麵祭司是否瀆職。


  托恩·勒郎應該是在索托村借宿時,無意間發現了什麽,結果遇害。


  齊博聽完,很快想到了他穿越而來,最初蘇醒的神廟。


  於是告訴獵魔人,他複活逃離村子時,發現神廟的祭壇下,存在著機關。


  傑夫臉色一變,決定盡快返回索托村。


  邪惡巫術的研究大多詭異血腥,稍有不慎,就會演變成慘烈大事故,波及到索托村的村民。


  不過離開前,還有件事,他不得不做。


  傑夫忽然道:

  “我想把托恩·勒郎的屍體找出來,火化後帶回科恩嘉。”


  齊博對獵魔人隻說不做,感到有些奇怪,慵懶的道:


  “那你去啊。”


  “他的肉體連同怪物軀體一同崩解,沼澤遍地都是,天色又黑,不好找。”


  畢竟是混過職場的人,齊博立即琢磨出了獵魔人的話裏意思,躺在地上開始哼哼唧唧:


  “啊,頭好暈,好難受。”


  傑夫臉色一黑,冷冷道:

  “心思過多,對獵魔人的修行可不好。”


  半小時後,沼澤邊上架起了一個的火堆。


  托恩·勒郎那零零散散猩紅屍塊,很快被烈焰吞沒。


  傑夫全身上下,暗紅血汙,碎肉渣,沼澤淤泥,種種汙穢凝聚的惡臭,猶如實質般籠罩周身。


  齊博一手拄著劍穩住身體,一手死死捏住鼻子,躲得遠遠的。


  火光映照下的獵魔人,臉色明滅不定。


  “走吧,回索托村。”


  “拜托,你能不能先處理下身上,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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